李奕蓝腹部中枪,久久未醒,张景月在打针之前,问江淮,能否让他去看他一眼。
江淮答应了。
张景月从未看过这样的李奕蓝,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手规规矩矩摆在身体两侧,脸色苍白,闭眼昏睡,戴着呼吸机看起来脆弱得不行。
从来都是他看他昏睡,而这一次,却换了角色。
“你放心,他能活,等他醒来我还想着跟他交流一下。”江淮站在他身后说。
“你不动他,他或许还能跟你交流几句,但你害他这样惨,你看他醒后理你不。”张景月轻言淡语。
江淮扶额:“我承认,魏阳和下手是重了些,但不这样,我没机会搞你上山,他一直围着你,就像颗甩不掉的牛皮糖。”
“牛皮糖是你,不是他。”张景月反驳:“没有你,没有你们,这个世界会清净很多。”
“喂,你可以说他们,但不可以这么说我。”江淮有些不乐意上前:“你怎么又把头侧过去?”
江淮掰正他的脑袋:“别人跟你说话你起码要正视对方,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你不知道吗?”
“我好像没什么必要要对我的敌人礼貌。”
“就像你说的,无法同化的人,就是敌人。”张景月道。
这句话让江淮狠狠噎了一下。
“你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
“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帐。”
江淮二话不说推他出门,不让他再看李奕蓝,随后,他们在连廊上遇见柳沐心。
“景月哥,你怎么了?”柳沐心满脸泪痕,脸上带伤,衣衫凌乱,两只手上还戴着手铐。
她看见张景月,就像看见了救星,朝张景月扑过来,她俯跪在地,抱着他的膝盖哭。
“沐心,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景月望见她,只觉得这个女孩子可怜,她脸上的伤,青紫红肿,像是又被人打了。
柳沐心跪在地上,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直立立杵着表情阴冷的魏阳和。
张景月抬头看他,眼里恨意毫不掩饰。
魏阳和看见他那眼神,抬手一巴掌就扇在他脸上,把他的脸扇向一边。
江淮站在张景月身后,没有动作,看戏一般无声观望。
“别打他,别打他。”柳沐心将膝盖换了一个方向,朝着魏阳和,给他连连磕头。
柳沐心像是被折磨疯了,再也没了从前文静恬淡的模样。
“沐心,别求他。”张景月坐在轮椅上,身子一动想去拉她,但身上无力,连抬手腕都异常困难。
“景月哥...”柳沐心含泪回头看他。
“你给我起来!”魏阳和扯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提起来,一只手完全捏住她的脖子,竖眉怒张,阴狠道:“再想逃,我就砍断你的手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柳沐心是和张景月一起被抓到萧山林中别墅的,她想尽办法离开,但最终还是被魏阳和抓了回来。
魏阳和扯着她的脖子离开,连廊上恢复安静,张景月开口:“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你要拿她做你的试药人吗?”张景月的声音小,但依旧在空旷的别墅内回荡。
江淮重新推着他往白房间走,漠然说了一句话:“不关你的事,最好不要问。”
张景月被推进白房间,江淮把他抱到病床上,他抚平他眉间的发,小心整理,随后压低身子和他说话:“我说过你是一个礼物,你还记得吗?”
江淮的左手上握着一个注射器,明晃晃的针尖渗出透明的液体,那是即将进入张景月身体的未知液体。
江淮的气息在他脸上游走,他继续压低声音说:“我会好好打扮你,把你包装,3月18号,如果你能活着从无头山出来,那么我会考虑,和警方合作的事。”
3月18号,是林储源的忌日,江淮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张景月看他,但他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这是个秘密,任何人都别说,包括许燃,你答应我吗?”江淮问。
张景月眼睛里燃起光亮:“许燃他没死?”
“嘘~”江淮食指一竖抵住他的唇:“你只说答应不答应我。”
张景月不说话,望着他轻轻点头。
江淮脸上笑容一展,将他脖子一握,消毒擦拭,拿起注射器,将冰冷的液体缓缓推进他的身体。
张景月后来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摆弄他的身体,将他衣服脱下,好像再给他换衣服,他的脸上也被贴上冰凉的东西,随后就是长久的冷,刺骨的寒意袭遍他的全身,他像是落进了冰雪世界,连灵魂都被禁锢。
许燃抱着必死的决心孤身踏入无头山,他背着一个大行李包,手里拿着地图和拐杖,像一个寻常的登山者一般,穿梭在这个如同远古森林一般神秘寂静的地方。
他的衣服、背包都是低调的暗绿,整个人几乎和密林融为一体。
许燃行动很快,因为他听见枪声。
听声辨位,他一直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快速前进,脚步轻而迅疾。
在枪声越来越近,看到数只手电筒灯光在不远处闪烁后,许燃停了下来,他像一只伺机捕兽的猎豹,缓缓隐入黑暗。
“0528,我们知道你在这里!”
暗黑的丛林中,一道洪亮的男声响起,在这里,手电筒成为唯一的光源,随着光晃动的,还有一群人的身影以及那错乱嘈杂的脚步声。
“0528,不要再负隅顽抗,你救不了那个人,你也救不了自己,你出来吧,老大说了,你出来,他不再拿你做实验,还会给你苹果吃。”
这一群人在追杀一个人,前来救高寒的楚卓然。
他们这一伙人有七八个,皆手持机枪行走林中,他们胜券在握,笃定了0528就在周围。
他们像是在逮一只小动物一样,因为知道食物就在嘴边,所以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晃着。
说话的人,是他们的领头,他们都叫他肥牛。
肥牛人如其名,200多斤的体重,人将近两米,他那双牛腿踩在地上,土地都似乎在晃动。
楚卓然先前被一把飞斧砍伤大腿,正用布草草包扎,他就是0528,躲在距离肥牛等人不远的一个岩石底下。
楚卓然狠狠一扯大腿上的布条,将伤口拴紧实,皮肉撕裂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泪花在眼里闪动,但他依旧忍住没出声。
他还没有找到高寒被关的地方,他不能这么轻易就被人逮到,数一数枪中子弹,1、2、3、4、只剩四发了。
耳听着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楚卓然捏紧背包中的手榴炸弹,随时准备向他们掷去。
隔得太近了,他又受伤,根本没办法逃脱这群人的围击。
如果他再找到高寒之前就死了,那他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涌上一阵凄苦。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高寒,楚卓然是怎么也想不通。
“0528…0528…0528…”肥牛的声音越来越近,楚卓然的手也捏得越来越紧。
千钧万发之际,楚卓然身后忽然爬上一只手,鬼魅一般瞬间捂住他的嘴巴。
“别说话,我带你离开。”
许燃是一只埋伏在黑夜中的豹子,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后成功锁定楚卓然的位置,当他借助月光看到这个人的脸时,他就决定了,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得救。
许燃背着他在丛林里穿梭,直到看不见那些手电筒灯光后,才放他下来。
“你是谁?”楚卓然对他,满脸陌生。
“我是个警察,我来救高寒。”
许燃习惯性地掏出自己的证件,昏暗的天幕下,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高寒…你来救高寒?”楚卓然显然对他并不信任。
许燃收回证件,道:“我知道你有疑虑,但眼下,你能相信的只有我。”
闻言,楚卓然拖着伤腿依靠在一处石壁上,垂头道:“他们说他死了。”
“可我不信!”楚卓然又坚定抬起头来:“我没看到他的尸体,我就不信。”
“我更怕我先死,我还想再看他一眼。”楚卓然眼里泪花闪闪,很快他又抬手擦掉。
他说的话,和自己曾经说过的是何其相似。
许燃心一动,蹲下身去查看他的伤势,翻开布条,楚卓然腿上这一道砍伤血肉外翻,深可见骨。
“必须要止血和消炎,你忍一下。”
“嗯。”伤口再次被掀开,楚卓然疼得面目扭曲,但还是强忍住疼痛,轻轻嗯了一声。
许燃的包里有伤药和绷带,他开始快速给他上药包扎。
“他们,你认识?”包扎的时候,许燃顺口一问。
“认识。”楚卓然点头:“肥牛、臭土、大地、烂骨、花心、跳鹰、恶蟒…”
“只有一个人我不认识,那个眼睛像蛇一样的年轻人。”楚卓然说。
“他叫蛐蛐。”许燃是。
刚才那群人里,走在最后的那个瘦子就是警方通缉许久的刘岷,外号蛐蛐,为什么警方一直寻他不见,原来他早已躲进了这里。
许燃和刘岷之间的仇怨,还要从梅的死亡开始说起。
许燃无声摆弄着楚卓然的伤口,又问:“你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吗?”
“他们是看守,”楚卓然回:“从前老爱拿鞭子抽我,我恨他们。”
“抽你?”许燃抬头看他。
楚卓然眼睛盈盈:“我常年被关在这座山里,虽然没有确切看过这座山的模样,但我很肯定,我就是被他们关在这座山里的某个地方,我从里面逃出来后,顺河而下,最终离开了这个地方。”
“逃?”许燃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嗯,我被关在那个小房间里,从来没看过一天太阳,他们不停喂我吃药,给我打针。”
吃药打针?
难道他也是试药人?许燃想起什么,问他:“冷钦徽,你认识吗?”
“你怎么知道他的?”提到冷钦徽,楚卓然显见得有些激动。
“他是和我一起逃出来的人,他过的怎么样,他还好吗?”
“他…不太好,病的很严重。”许燃说。
“他是我的恩人。”楚卓然听到他的话,既意料之外又觉情理之中,因为他是知道冷钦徽的病的,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难受。
“怎么说?”许燃问。
“那晚,那群人好像在开庆功宴,各个都喝得烂醉如泥,钦徽哥趁守备松懈,以发病为由骗来了医生,门一打开,他就用事先卸下来的凳腿,插进医生的喉咙,医生死了,他换上医生的衣服,骗到钥匙,把我们都放了出来,他问我们愿不愿意离开,我们都愿意,但是最后,只有我和他活了下来,我当时抢了他们的很多武器装备,也杀了他们许多人…方才如果我听他们的话出去,其实是死路一条。”
楚卓然继续说:“我和钦徽哥顺河流而下,最后离开了这个魔窟,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外面的世界,好大好大的太阳,好高好高的楼,好多好多的车…还有数也数不清的人头…”
“钦徽哥是一直想离开魔窟的,所以他一直伺机行动,他有计划有准备,脑子也很聪明,他拼死也要离开,因为他有想见的人。
“而我不同,我没有想见的人,我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习惯了,我答应跟他离开,只是因为他告诉我说外面有太阳。”
“我想看看太阳,所以我选择跟他一起逃。”楚卓然说这话时,眼里有光,坚定而执着。
第14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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