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墅的夜晚,黑的深沉。
李奕蓝提着个浇水的小花洒,打开了许燃的房间门。
房间里黑着灯,只有昏荡荡的月光洒进来,他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床上,面对着窗户,衣服不换,还是白天的那套,像个雕塑一般,看着落在窗外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到花园里的花都谢了,那是他最在意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养,你要不来看看?”李奕蓝出声。
听到他说话,许燃微微侧头,他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只露出一边侧脸,不言不语。
李奕蓝站在门口不动,又道:“许燃,你觉得他死了吗?”
“许燃,我想去找他。”李奕蓝垂下头嘟囔,他一直说话,但许燃都没有回应。
最后,李奕蓝把花洒放在门边,离开了。
等到午夜时分的时候,李奕蓝拉开窗帘看向花园。
看到许燃一个人在花园里鼓捣那几株山茶,手电筒咬在嘴巴里,手上沾满了湿泥,表情极度认真。
山茶花本来生命力顽强,养在这个别墅里,却好像怎么都养不活一样。
许燃已经在尽力抢救它们了。
天明后,李奕蓝动身踏上寻找张景月的路。
赵蓝死了,李成峰变得痴痴傻傻的,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
从无头山悄悄回来的段飞,发现警局里竟没人告发他,这让他最近一段时间都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只是赵蓝尸检报告的结果也让他忧心。
“在死者嘴里发现微量皮肤组织,嘴边、身上发现有不属于她自己的血液残留,死者生前和人发生过激烈对抗,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子弹擦心脏而过,中枪后并没有立即死亡,反而坚持了许久。”
法医闻一默向刑侦支队成员陈述赵蓝初步尸检结果。
“如果能找到嫌疑人,跟死者嘴里的皮肤组织做DNA比对,我们大概就能知道,是谁曾跟她起过争执…”
站在刑侦支队身后的段飞闻言,手悄悄移到背后,用另外一只手掩盖住赵蓝留下咬痕,他当时没来得及思考那么多,不知道赵蓝嘴里竟然留下了他的碎肉,而这些法医的尸检又那么仔细。
段飞大脑嗡嗡作响的时候,闻一默继续说话,他的眼镜在解剖室灯光的照耀下在反光,折射出他的双眼犀利又专注,仿佛什么都难逃他的双眼。
只见他拿出一个塑封袋,一颗子弹静静躺在袋子里。
“这是从死者体内取出来的子弹…”闻一默将塑封袋递给许燃的时候,顺便介绍了一下站在他旁边,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 这是鉴证科的小赵,关于这颗子弹,她有一些话要说。”
小赵站出来,道:“这一颗从死者体内取出来的子弹,经由我们鉴证人员分析发现,子弹出自于一把警用□□,而这把枪是为执行本次任务的一名警察所持有…”
“警枪?警察?”蒋靖一声疑问脱口而出,众人面面相觑。
“你是说,击中赵蓝心口的这把枪是一把警枪?”有人问。
“是的。”只见小赵点头,她说话时,摸出了一把同样由塑封袋装好的手枪,向众人展示,道:“在座的都是警察,我想各位很清楚,我国枪械管理制度的严苛。每一杆枪出厂的时候都会编号和记录,其中包括枪支的膛线,凭借膛线痕迹,就可以找到这支枪是由哪个兵工厂生产的,而后可以查到这把枪分配到哪个地方,在哪个单位,用途是什么,一切都一目了然。”
“此外,通过子弹头或者弹壳同样可以寻找枪支以及枪支的来源,首先就是膛线,我们每把枪的膛线都是不一样的,而子弹在出膛的时候会带有膛线的痕迹,虽然说同一种膛线旋转方向和膛线数量都一致,但是每一把枪的膛线磨损都有细微区别。通过电子显微镜的对比,就可以判断出该弹头是否是这支枪射出。”
“我们在对弹头做分析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颗子弹的膛线和已故警员陈安闵所携带的警枪膛线一模一样,可以确定的是,他所持有的这把枪以及子弹最终击中了赵蓝。”
“陈安闵?小陈?”众人惊呼出声。
小赵淡然道:“由于那把枪在任务结束回来后经手的人太多,证据已经被污染,所以这颗子弹由谁击发,是谁用这把枪射中了赵蓝,我们不得而知。”
“……”
室内众人陷入沉默。
这时门口走进了一个人,他没有说话,行走方向直朝段飞。
“小陈死后,我们一起跑的,你的枪落入崖底,是我和李文强去捡的,在此期间,我们留下小陈的枪给你防身,留下蓝姐保护你,你告诉我,为什么留给你防身的枪最后却击中了蓝姐?”
朝段飞走去的是李成峰,他双眼通红,瞳孔布满血丝,眼神透露着不眠不休的固执与坚持。
段飞身后的李文强站出来一把拉住李成峰,道:“成峰,你记错了,那把枪一直在我手里,他没有碰过。”
“你不必为他辩解。”李成峰甩开他的手,道:“李文强,我为你一直被人左右的人生感到可悲!”
此话一落,李文强的心仿佛跳慢半拍,连带着反应也慢了,被李成峰推到一边。
“把你的手拿出来,”李成峰直直盯着段飞:“把你的手拿出来,你说你肩膀中枪,是那伙人打的你,那我姑且认为是他们打的你,可是你手上怎么回事,那些咬痕,真的是狗咬的吗?我们在现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狗存在的痕迹,段飞,你为什么要说谎?”
“段飞,你敢现在就让法医验你的伤口吗?看看那些伤究竟是狗咬的,还是你为了掩盖什么,枪杀我蓝姐留下的伤痕!”
“你在说什么鬼话?”段飞冷笑一声,后退一步:“神经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关我的事,都不关我的事,是蛐蛐那伙人杀了她,他们还想杀我,我也中枪了,我也中枪了的,为什么要怀疑我?”
“你敢去验DNA吗?你敢吗?”李成峰一下扑过去拽住他的衣领:“你敢把你的手拿出来,我们去验DNA吗?”
“不关我的事,你就是疯子,找不到人怪了来怪我,你扯到我的手了,放开我,我要去医院换药!”
段飞剧烈挣扎,李成峰拽着他不许他走,法医室挨挨挤挤的都是人,将出口围的水泄不通,段飞根本无路可走。
段飞看向李文强,眼神哀求。
李文强想也没想冲过来就欲拉开李成峰,这时,李成峰旁边的蒋靖一拳就给他揍过去,把他揍倒在人堆里打起架来,这边的段飞和李成峰也扭打在一起,大家赶忙过来拉的拉,劝的劝,还有更多的人像是在发泄不满,慢慢的就吵起来,整个法医室瞬间乱成一锅粥。
许燃不在,他自打从山里回来后就未踏足过警局。
“别吵了,赵蓝的死因不止这一个!!!”
“还有,这是我的地盘,再吵滚出去!”闻一默一声怒吼震破整个法医室,斯文的一张脸气得涨红,眼镜下的瞳孔有平静的扭曲。
人群被他气势镇住,瞬间安静,法医室落针可闻。
闻一默恢复平静,淡声道:“你们说她死前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围墙上摔倒当场死亡,不是因为她力竭失血休克而死,而是身中剧毒□□而亡!”
□□?
这下段飞也抬头看向闻一默。
“氢氰酸,无色液体,一种剧毒□□,通过接触皮肤和腔道粘膜、呼吸吸入、口服、注射等各种途径进入人体,然后解离出氰基离子。这种离子会导致细胞内一系列的生化反应不能继续进行,使细胞不能再利用血液中的氧气而迅速窒息。同时中枢神经系统会迅速丧失功能,继而使人体出现呼吸肌麻痹、心跳停止、多脏器衰竭等症状而迅速死亡,如果是口服大量□□,或通过静脉注射、吸入高浓度氢氰酸气体的形式中毒,1-2分钟后就会出现意识丧失、心跳骤停并导致死亡 。”
“你们看...”闻一默走到赵蓝尸体前,举起她的手臂,道:”我们在死者手臂上发现了一个针孔,很显然,有人通过静脉注射大量剧毒氢氰酸,令死者最终多脏器衰竭而亡。“
......
“队长,你说的查验段飞的DNA,我们做到了...”
李成峰在半夜的时候来到许燃的家,许燃在花园里养花,他还在试图挽救那些濒临死亡的山茶。
双手上沾满泥,听到李成峰的话后没有半点反应,只是问:“结果呢?”
“蓝姐咬碎了他的掌心,咬痕和DNA都对的上。”李成峰站在夜色中,满身冰凉:“他们没有抓他。”
“段飞一开始并不配合,后面去了一趟段局的办公室,他又主动要求检测了。监测结果一切都对的上,但是他们没有抓他,只因为他说,当时情况混乱,他为了保命,把蓝姐推了出去,拉扯过程中,蓝姐咬了他。”
“证据链不足,没人知道蓝姐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没人可以抓他。”
“段局那是在保他的儿子。”许燃在月色下回头看李成峰,他的嗓音清冷冷:“成峰,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张景月在一阵悠扬的核桃撞击声中醒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是晃晃荡荡的,又疲软无力,眼睛勉强睁了几次才睁开来。
他身处在一辆疾驰的房车内,透过车窗向外看,黑沉沉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已经是午夜时分。
车辆疾驰,张景月侧头,就看见江淮坐在一个舒适豪华的靠背椅上,他的腿上绑着绷带,好像受了伤。
此时,一个又黑又壮实的高个男人给他端来了一杯咖啡。
张景月还记得,这个人叫温旭。
江淮接过咖啡,不再转动手中核桃,刚要喝一口,像是察觉到什么,侧头一看张景月。
他笑了一下,不惊喜也不意外,缓缓喝下一口咖啡道:“哎,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报警了。”
张景月心中一声冷笑,想说你不敢报警,但长时间没开口,他的嗓子好像生了锈,说不出话来。
他无声转头,目视上方车顶暖黄的灯光,眼神没有半点波动。
身体的知觉在慢慢恢复,很快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双手是被拷在床上的。
江淮见他不言不语,放下咖啡问:“你就不好奇我们现在在哪里,又要去哪里吗?”
“也不好奇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吗?”
张景月动了动手指,盯着车顶看了好半天,才沙哑开口:“唐...唐尼苏...是你。”
江淮侧头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看了半晌:“你知道了?”
“嗯。”
“哦?”唐尼苏一声浅笑:“知道了也没关系,很高兴向你正式介绍我自己,我叫佩诺·唐尼苏,来自泰国唐尼苏家族,28岁,目前,还是一名医学生,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唐尼苏笑看着他。
张景月却对他不感兴趣,只是问:“林清源是谁?”
唐尼苏脸上笑一收,盯着他不说话了。
第15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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