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舟大叫了一声，惊魂未定地倒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周围的人都被他的惊叫吓了一跳，纷纷向他投来奇怪的视线，窃窃私语起来。
就连孟怀舟看不到的弹幕也热闹地刷了起来。
【雄主怎么了？是被丑男吓到了吗？（小心翼翼）】
【呜呜心疼小雄主，快来我的翅翼下躲一躲～】
【人类真坏，居然吓唬我们脆弱的宝贝小雄虫（愤怒地抽打人类）】
【宝宝别怕，让雌父给你呼呼～】
“快跑啊！没看到有怪物吗？”
孟怀舟向周围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然后自己掉头就往前冲。
但是没跑几步，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有力的大手抓住孟怀舟的肩膀，剧烈的疼痛也阻止不了他努力扑腾的四肢，但是下一句话却让孟怀舟猛然停下了动作。
“你在说什么呢？哪里有怪物？”
身材高大的健壮男人疑惑地看着他，又伸出手在孟怀舟眼前晃动，“脑子还清醒吗？认得出来这是几吗？”
孟怀舟黑着脸一把打开他的手，冷酷地从对方手中抢回自己的衣领，咚的一声落回地面站稳。
他神色凝重地抬头，看向车厢顶部的裂缝——
空无一物，只有浓稠的黑暗与呼啸而过的风声。
最初出现的那只贪婪可怕的猩红眼珠就像泡沫，眼睛一眨的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孟怀舟不信邪地来回扫视了好几遍，裂缝中的黑暗依然纯粹、无害，就像是一只紧闭着大嘴的猛虎，用温顺的姿态回视孟怀舟尖锐的目光。
看，真的什么都没有噢。
孟怀舟眉头打结，歪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明明用来擦拭的手帕还紧紧攥在手心中，要擦拭的污秽之物竟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觉？他在发疯？
孟怀舟忍不住提高声音，环视四周，对所有看向他的乘客大声问道：“你们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有人摇头，有人叹息，有人偷偷和身旁同伴低语道：
“看，又一个疯了的可怜人。”
强烈的不信任和恐惧感猛然抓住了孟怀舟的心脏，他铁青着脸推开身前一脸关切地看着他的健壮男人，扭头快步走向他最初搭话的那个中年男人。
对方耷拉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位置上，十分老实的样子。
“喂，你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孟怀舟心情恶劣，因此语气也相当不好。
但中年男人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依然低着头，身体随着地铁前进的节奏微微摇摆，仿佛沉醉在车轮与铁轨撞击发出的美妙交响曲中。
孟怀舟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中年男人一声不吭地倒下了，正面朝下，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孟怀舟瞳孔紧缩，立刻蹲下把中年男人翻过来，居然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瞳孔放大，停止了呼吸。
【淦……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发展突然诡异起来，有点害怕了5555】
【雄主别怕，我来保护你！（努力把头塞进屏幕里）】
【这群npc不会是故意算计雄主的吧？总感觉不对劲】
尸体面色青紫，表情却十分平静，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双手紧紧交握做出祈祷状，指头肿胀，指甲也呈缺氧的青紫色。
“……是窒息。”孟怀舟愣愣地低语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大活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生生地把自己憋死了？
孟怀舟只觉毛骨悚然，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车厢里的其他人也围了上来，沉默地盯着地上的尸体，以及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孟怀舟。
车厢外的冷风呼呼地刮着，顺着裂隙无孔不入地灌进寂静的车厢中，像是一个个小漩涡在凝滞的氛围中悬浮飘转。
孟怀舟的额角沁出细微的冷汗，左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了右手背的令咒上，神经无声紧绷，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围上来的乘客，随时准备召唤希尔出来大干一场。
突然，一开始拦住孟怀舟的健壮男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叹息，差点没把孟怀舟吓炸毛了。
“可怜的家伙。”
他对死去的中年男人低低地说了一句，和车上其他人一起低头闭眼哀悼了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孟怀舟实在忍不住了，脱口而出。
健壮男人睁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孟怀舟，“你是新来的？”
又是这句话。
孟怀舟皱起眉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最近地铁站的外来者越来越多，看来地面世界的环境也在逐步恶化。唉，这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希望下一站能够让我们下车吧。”
男人说完这话，就准备转身离开，孟怀舟却不打算放过他。
开什么玩笑，已经死了一个npc了，什么情报都没得到。
而这家伙明显就是知道点什么，一定要从他嘴里多挖点东西出来，不然孟怀舟怎样也不甘心。
于是他强忍疼痛，再次伸出精神触角，探入男人的大脑中。
很好，男人的精神毫无防备，并且长期处于焦虑紧张的状态，比【善恶之间】里的人类还要脆弱许多。
孟怀舟成功地在他的潜意识中植入一个念头。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
如果朋友遇到困难，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助朋友。
原本满脸冷漠的男人顿在原地，脸上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下一秒，他突然转头看向孟怀舟，满脸惊喜道：“哎呀，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谁吗？！我阿斌啊，沈斌！”
他快步走过来，握住孟怀舟的手，用力地上下摇晃，显示出十足的热情：“我们以前是小学同学啊！你就坐我前面，怎么多年不见老同学，你都不记得我了？”
【气死了！你谁啊！上来就和雄子拉手手！我都没拉过（破音——】
【还同学，你他雌的是雄虫吗？！读过雄虫学院吗？！又老又丑，好意思搭讪吗？！】
【冷静，大家冷静。很明显刚刚是雄子使用了精神力，改变了这个外星人的认知，估计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情报和帮助。这只是游戏，不是真的，但我还是要说——快给老子放手啊可恶！！！】
孟怀舟有点懵，但反应很快，他打了个哈哈含糊道：“啊，我当然记得。你就是那谁嘛哈哈。不过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都有点迷糊，你能给我说说情况吗？”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出来，嫌弃地在自己的裤腿上擦了擦。
沈斌浑然不觉，热情地拉着孟怀舟往地铁深处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
孟怀舟跟着沈斌一路走，路过了许多神情疲惫麻木、眼里没有一丝光的人，他们只是抬头看了沈斌和孟怀舟一眼，就重新低下头去，没有再关注他们。
沈斌带着孟怀舟走到了最后一节车厢，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孟怀舟问道。
沈斌叹了口气，就开始述说。
原来在三年前，人类之间爆发了一次超大规模的核战，核战直接摧毁了超过80％的地面都市，并且留下了巨量的辐射，导致大量人类死亡。幸存的人类为了躲避辐射的威胁，不得不搬到地下的地铁站中居住。
但是地铁站的容量有限，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下车资格，在地铁站定居。
像沈斌这样的后来者，大多数都成为了只能在地铁上徘徊的流浪者，等待地铁靠站时，与地铁居民进行交易，来换取生存物资，勉强求生。
孟怀舟这种新人就更不用说了，在流浪者中也是最底层的存在。
沈斌看着他连连叹气，“怎么现在才来呢？早点来，说不定就下车了。不过你现在才来，说明你原本在地面上呆的那个地方条件还可以，恶化得挺晚的。对了，你在地面上的时候，是在哪里生活呢？说不定我还去过呢。”
沈斌感兴趣地盯着他，孟怀舟咳嗽一声，赶快支开话题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我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你说。”沈斌点头道。
孟怀舟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慢慢道：“第一，你说幸存的人类都搬到地下生活，那这么多人的生存问题是怎么解决的？食物、水源、能源还有一些基本生活保障，这些东西来自哪里？”
“第二，既然你是长期居住在地铁上的流浪者，你用什么去和地铁居民进行交易？”
“第三，这片地区的地铁网面积有多大？连接了多少个地铁站？”
孟怀舟抬起头环视地铁车厢，它虽然陈旧破烂，但依然在黑暗中保持光亮。整列地铁仿佛一艘破旧的小船，航行在波涛汹涌的黑暗大海上，凭借自身的微光，劈风斩浪，独自前行。
“而且，地铁的运行是需要人去维系的，又是谁在负责这项工作呢？”
孟怀舟喃喃自语道，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但沈斌猛地一拍手，立刻又把他拉回现实。
“哎呀，不愧是你，脑子转的就是快。难怪当年你考全校第一，我考全校倒数。”
沈斌乐呵呵道。
孟怀舟无言以对，他只是给他的脑子中植入了一个念头，怎么这人还自己把整个设定都完善了？
“你问的这三个问题，都很重要。”沈斌对孟怀舟说道，同时右手背到身后，握住了什么东西，这让孟怀舟瞬间警惕起来，死死地盯着沈斌的动作，精神力蓄势待发。
“至于其中的第二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沈斌话音刚落，地铁的灯光就开始剧烈地闪动起来！
车厢外的黑暗如有实质般地躁动起来，在灯光闪烁的间隙之中向内部迅速侵入。
孟怀舟不再迟疑，召唤出希尔，漆黑坚硬的翅翼猛地笼罩住他，将自黑暗中袭来的攻击尽数挡下，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沈斌拔出腰后的刀，对准黑影用力劈下，溅出一大片黑血，怪异刺耳的尖叫声随之响起。
沈斌一脚踩下去，尖叫声消失，孟怀舟才从希尔的虫翼后探出头，看到满身血迹的沈斌正一脸痞气地看着他，还吹了个口哨。
“哟，你还给自己整了个护卫，整挺好。”
孟怀舟往他的脚下看去，瞳孔放大，被吓了一跳，“这，这是什么？”
一个通体漆黑、形似婴孩的诡异怪物尸体正躺在地板上，不断流出漆黑的脓血，显然已经死透了。
它浑身长满黑色鳞片，四肢干瘦，只有腹部奇大无比，好像装满了沉甸甸的东西。双臂与腋下有肉膜连接，前臂被镰刀般的利刃所代替，下半身像鸟一样长着尖利的爪子，可以抠住墙壁倒挂在天花板上。
“这就是我们的报酬。”
沈斌咧开嘴笑道，十分顺手地把刀往下一捅，漆黑浑浊的脓血瞬间爆开。
高度警惕的希尔抱住孟怀舟，立刻闪到一旁，躲开了兜头浇来的脏臭黑血。
【可恶的外星人，你在干什么啊！！不知道要关爱下脆弱的雄子吗？】
【这个抱着我雄主的家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公平，我也想把香香软软的可爱小雄虫抱在怀里！（嫉妒尖叫】
孟怀舟对沈斌怒目而视，却看到沈斌毫不在意地蹲下，竟然伸手进怪物的肚子里开始掏啊掏。
孟怀舟立刻转过头捂住嘴，一阵恶心从胃里直接冲上喉头，差点吐出来。
“找到了，就是这个！”
沈斌高兴地向孟怀舟展示手中的东西，孟怀舟强忍呕意，逼自己回头看。
只见沈斌手中举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纯黑晶体，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闪着诡异的光。
“这就是我们用来交易的东西，我们把它叫作黑晶。不要小看它，作用可大得很。”
沈斌把黑晶上的污血擦了擦，毫不在意地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
“做好准备，接下来可是一场恶战。”
诡异的声音再度响起，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高高地倒挂在隧道的顶部，贪婪地盯着在黑暗中呼啸而过的地铁。
它们张开翅膀，铺天盖地地朝着车厢扑了下来。
致敬《地铁203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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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黑暗迷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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