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斯玉不认识钢印上的标识,以为是从前哪个小情人给他送的小情书。他舔了一口指尖上的巧克力酱,翘起二郎腿接电话:“喂喂喂?小爷我现在正潇洒着,有什么约等我回来再说。”
对面的人气急,劈头盖脸地骂:“纪斯玉!你有病非去招惹霍根那条疯狗?我们的供货链被他围追堵截,协议全部被人单方面毁约,这两天乱的要死你居然还在外头浪?”
“什么玩意?”
纪斯玉惊醒坐起,那个不得了的人名一直在他耳边盘旋,他听着直发懵。
对方才不管他这个蠢笨脑子能不能跟得上节奏,给他指了条明路:“你立刻马上跃迁回主星,给我收拾的像样点登门赔罪。”
对方立刻挂了电话。纪斯玉脸色微变,再次缓缓靠在沙滩椅上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他突然回过神来,猛然推开貌美亚雌。
手上也没停。信封被撕开一半,里面有一张相当厚重的纸。
——军部与霍氏集团联合声明
纪斯玉看到这个,犹如当头一棒。
虽是这样,但他的视线不受控地往下扫。
什么小题大做恶意抓人,什么非法竞争延误战机,大帽子一顶一顶往下扣,把纪斯玉整个人都砸懵了。
他可是雄保会会长。
抓个军雌而已,一条贱命有什么大不了的。
往常他都这样做。
这是维护雄虫利益的必要手段,并没有什么错。
可霍氏没有给纪氏留下丝毫余地。
虽然他厌恶这个雌侍生出来的兄长,但是有嫂子在,他基本可以无视军部的意见,可霍氏集团的公章那么大一个,他没办法装看不见。
纪斯玉对霍根的印象太深刻了。
他记得三岁那年,纪氏见霍根雄父病重,想趁着霍根年幼趁火打劫,特意让几个星球小领主下绊子,拦下他们家族的星际货船不让通行。本来想给个他一个下马威,让霍氏在其他领主中颜面扫地,谁承想刚满十岁的小虫崽精准发现了暗中操盘的纪氏,骗过他们内部的探子,只身前往北域领主的领地。
当天晚上,原总部所在的星球就被北域亲兵围了,把通往外界的信号齐刷刷切断,整整半年都处于失联状态。谁也不知道当时还是小崽子的霍根对总部的员工都做了什么,只知道放出来的时候几乎都吓疯了,大部分都进了精神病院。
他的雄父玩不起双方耗着的持久战,咬着一口气要下黑手,结果霍根操作惊人,先是请调了星际搜查令,让下属带人突袭藏有原始账本的纪氏分部,把这些年账本的烂摊子搜了个底朝天,再是擦边操纵股市,以微薄之力让基金里面的钱亏了个精光。
纪氏股票大跳水,一时间股民怨声载道,纪氏百年声誉基本崩塌,全家被迫放弃祖辈拼搏下来的基业,连夜跑路。
收拾完他们,霍根还不满意,转头对准了那些小领主,就像个疯子一个一个暴力拆除不顺着他的钉子。三年就完成了他雄父一辈子都没完成的合并与分权,身边全换了他的亲信,彻底将权力牢牢攥在手里。
要知道,霍根当时才虚岁十四。
要不是霍根不知道为什么跑到附属星球一呆就是十几年,他们纪氏根本就不会有缓过来的机会。
不能惹他。
这句话像是刻在了纪斯玉骨髓里。
手心汗液洇湿信函,纪斯玉连滚带爬从沙滩上折返回机场,连行头都没换就冲进了飞舰,星际跃迁返回主星。
霍根坐上回程的飞行器,在车上闭了一会眼睛。
西瑞尔提前醒了,见到霍根就要朝着他跪下道谢,却被霍根挡了回去,还就地和对方确定了设计和工程师团队。
霍根言语柔和,却不会因为西瑞尔刚醒就假模假式地关心让他休息。他沿用了一贯风格,把挤出来的三个小时利用到极致。
西瑞尔想不到幸运之神真的降临到他头上,十分珍惜和霍根谈话的时间,蓝眼睛里是满满的专注。
临近傍晚,这事才算告一段落。霍根拿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递给了西瑞尔:“我想你会需要这个。”
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盒子,里面却铺上了防震软垫。
两支注射剂静静地卡在里头,淡黄色的液体在玻璃管内微微晃动。
那是一年只产三支的k6型修复剂。
它能让重伤濒死的军雌活蹦乱跳,能让病床上的临危患者起死回生,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身体激活剂,是超高阶贵族的权力体现。
西瑞尔双眼微微睁大,有些忙乱地抬头。
他想拒绝,但霍根已经站在了门口向他告别。
霍根看似眉目温和、彬彬有礼,脾性远超主星其他雄虫,实际上比谁都要强势。
西瑞尔已经在二人的讨论中领教过了。
他只能收下这份礼物。
回到军部之后,他才发现了自己翅翼的异样。
不是剩残的半副骨架,不是烧焦的黑黢一片,翅翼从根部向上延伸,线条顺滑,带着哑光。
西瑞尔脑海中一片空白,眼眶突然有点发酸。没人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霍根还在顶层办公室处理事务,刚看完季度财务报表,才抽空看了眼纪氏的公关进度。
反应实在是太慢了。
因为军部和霍氏的追究,星网的舆论一边倒,都在骂纪斯玉的不作为。
霍根点进电子邮箱,果然收到了纪斯玉的道歉信。
几千字洋洋洒洒写下来占了好几篇纸,什么自贬的词都出来了,但是霍根没从里面看到应该出现的人名。
霍根猜他是要登门拜访。但那也没用。
他看了眼星脑,私自加上的西瑞尔的通讯号码里并没有什么其他动静。
霍根便知道了纪斯玉只给他一人发了道歉信。
他对纪氏一点好感都没有。
果不其然,下午纪斯玉就带着从边陲星球带回来的稀有补品登门道歉。
但是还在开会的霍根甚至都把这事忘了。
前台很贴心地拦住了他,把人带到了会客室坐着,以待客之道备好了茶水点心,礼仪方面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但是纪斯玉眼里只有霍根这只雄虫。
他掏出小手帕擦了擦冷汗,脚掌心一片冰凉。
他以为用毅力就能等到霍根,可是和人家相比,纪斯玉还是差太远了。
直到凌晨六点,霍根才放了高层回去改方案。
特助告诉他纪斯玉一直等着,霍根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出。
但很可惜,没预约的人是不会有机会见他的。
雄虫也应该懂什么叫社交礼仪。
在连续好几次扑空之后,纪斯玉才琢磨出了几分不大对劲。
可他堂堂一个雄虫,怎么能屈尊降贵给一个卑贱的军雌道歉呢?
区区一个战争消耗品,军部一抓一大把不要太多,如何能逼他张这个嘴。
霍根比他想的还要狠。
西瑞尔在军部,很少上星网,从没想过能得到这位花名在外的雄虫的道歉信。
虽然信里只有寥寥数语的几行,但是里头的那声抱歉还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虽是这样,但他是雌虫,不能不知好歹,认认真真回复了他。
坐在一旁和特助敲定研究所参观时间的霍根余光一扫,轻笑一声。
温热鼻息带着耳廓都开始发烫,西瑞尔收住表情抬头,神情还添了些疑惑。
“阁下,是时间安排上有什么问题吗?”
霍根摇摇头,看着他直言:“就放过他了?”
不要求金钱赔偿,不索要晋升机会,也没想到纪氏库房里还有那些古董名画。西瑞尔这个人,是直白的,甚至换生意场上的任何一个人来说,是带了点傻气的。
照他们做事,撕开一个口子,就要吸血吞肉,直到骨架碎裂。
霍根是有点意外,但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西瑞尔并不觉得他应该怎么样,也不知道为什么霍根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回道:“误会常有,没什么的。”
看着那张再正常不过的表情,霍根敛了笑容。毒素略过心尖,泛起了小面积的余痛。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哪里是误会。
耀眼的功勋、远扬的声名和对职业的负责,都没有闲暇时聊天的一句话来的重要。
没有谁愿意被这样对待。
霍根点了点头,不再过问。
“毒素蔓延的速度快了一些,劳心劳神并不助于您养病。”
郝医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摇头叹了口气。
再加剂量的话,副作用会先于毒素击溃他的身体。
虽然雄虫一直都表现得很正常,但是作为从中毒初期就接触霍根的医生来说,他很明白雄虫的身体撑不了多久。
接下来,发病会越来越频繁,雄虫只能日日悬着一颗心脏等着承受随时可能袭来的痛楚。找不到解药,他甚至活不过五年。
天妒英才。
郝医生的脑海里冒出这四个字。
他曾经以为雄虫都是一个样子,暴戾、好色,就喜欢在雌虫身上找优越感,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发火,但是霍根不一样,他掌权期间,希望学校建了千千万万个,设立基金会资助贫困生,甚至会在小星球饥荒后动手除掉那些个故意囤积物资的地方贵族,开仓放粮保证贫苦农户都能有口饭吃。
他不是个字面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一直提灯照着那些没人看见的角落。
郝医生觉得心口发疼。他确实没什么大本事,也没立场管雄虫的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雄虫的求生**一天比一天低,然后在刷夜研究治疗方案的同时,祈祷上天能让他活得更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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