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推门而入,第一眼便是望向静坐在床上的安斐。
安斐两条腿正交叉叠起,直直伸在床面,上半身则倚着靠枕,借力支撑。
发热期使得少主面容还夹带着红润,不似往日白皙。
谢观喉结下意识滚动。
“少主,请吩咐。”
只是谢观说出此话时,态度看上去并不恭敬,一双眼带着侵略直逼安斐。
“要吗?”安斐伸手,掌中是一支抑制剂。
谢观摇头:“我已经用过了。”
不过他还是走了过去,把那支抑制剂拿了过来,当着安斐的面放入自己的口袋。
他毫不避讳自己的贪婪。
凡是与安斐有关的事物,他全都要。
“少主,如果我是你,恐怕没办法这么淡定。”谢观故意扯了个危险的笑。
“是吗?”安斐同样回以笑意。
谢观:“您总是这样,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没有我一点可以妄想的空间。”
“但我不想等下去了,少主。”
“告诉我,您到底在想什么。”
您是否厌恶我?如果不是,又为什么要推开我?
谢观急需一个回答。
“事实上,我从未想过你抱有的事这种想法。”但安斐并没有那么急。
比起谢观的疑惑,安斐同样想知道一件事。
“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谈谈有关你的事情。”
安斐端着往日少主的温柔,看上去无懈可击。
“我有一点尚且不明,谢观,你对自己的以后有过设想吗?”
谢观:“……”
“这个设想,不是指你在红旗要做什么,而是你这一生所向往的那个目标。”
安斐始终与他对视:“除了留在我身边,你有思考过自己的未来吗?”
谢观:“……”
谢观好像知道原因了。
他的少主总是这么温柔,总是想要让任何事都面面俱到。
可是——谢观心中不赞同——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美好未来?最重要的不就是过好当下吗?
谢观只知道抓紧自己能抓住的,这才是要紧事。
“少主,您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谢观抬步逼进,两只手按在安斐两侧,仿佛是他将安斐扣在了床上。
“我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我现在恨不得赶紧和您上床,至于别的?”当谢观愿意为一个目标奋斗时,他的眼神格外地闪烁,全是遮不住的野心。
“我都发/情了,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神奇的是,谢观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神色。
安斐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谢观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奈。
“好吧,少主,您希望我能拾起那所谓的理想,当一个值得您敬佩的人,就像以前一样,对吗?”
“就像以前我们针锋相对那样,打不完的仗,交不完的手,还有不约而同的配合。”
“啧。”谢观头一次在安斐面前露出嫌弃,“可如果代价是离开您,那将毫无意义。”
“我在军部待了这么多年,除了那保护帝国的理想,就是想尽办法获得接近您的机会。”
“而现在,帝国把我赶了出来,我要做的事从两样变成了一样,我干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回到过去的苦日子?”
谢观:“……很难听下去是吗?”
可他的确就是这样的态度。
当他是帝国公民的时候,他当然愿意舍尽一切为帝国的安宁效力,这是他对帝国养育之恩的回馈。
可他已经不是帝国公民了,他是红旗团的侍卫,是少主的苍狼,那他自然只愿意去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重新回到帝国呢?”安斐总算说了句话。
但谢观却陷入了沉默。
安斐不打算放过他:“基于这个前提,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又是一大段的等待。
直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这间休息室响起。
谢观在叹气。
“为什么,您很喜欢我当军雌的模样吗?”
他知道为什么安斐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却不愿意让关系更密切了。
安斐从始至终都坚信他会离开。
就算他不愿离开,安斐也会送他离开。
在红旗少主的眼里,自己不该成为与星盗同流合污之辈。
为什么呢,少主?红旗明明是您一手建立的组织,您不应该比我更明白这是个多么伟大的集体吗?
如果您那么向往成为帝国公民,又何必留在边境周围流浪冒险?
谢观不明白。
他一直都不明白。
不明白少主口中的侠义,不明白安斐竭力践行的救助。
安斐又不是被帝国养大的公民,他并没有去做这些的义务,不是吗?
如果在帝国,安斐一定是阁下中最受欢迎的一档。
温柔,体贴,甚至能及时察觉伴侣内心的恐慌,施以安抚。
但安斐放弃了那些优待。
他的少主太仁慈了,以至于见不得任何人走上歧途。
就算是罪大恶极之徒,临死前若能反思,安斐也会为他默哀送葬。
“少主,如果我真的在乎这种事,就不会草草让自己被驱逐。”
谢观从不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份,他只要履行自己该做的就好了。
在其位,谋其职,若能救人就努力救,若不能,也要努力之后再说。
谢观同样敬畏生命,也因此,他无比理解安斐的态度。
但他触及不到这份高尚。
他没办法和安斐并肩,他不可能为了其他人的喜乐安康放弃自己。
“少主……”您总是这样。
“……是我配不上您。”
少主总是会在他野心勃勃的时候,用微笑告诉他——你要做对得起自己的选择。
不可以这么稀里糊涂堕落下去。
不可以抛弃未来沉沦在短暂的美好。
可是他无法不抬头去注视太阳。
即便刺目。
即便烫伤。
他依旧渴望能将其独占。
那是谢观做不到的大爱。
那是谢观曾渴望成为的目标。
安斐一直都在做他想做的事。
是他没有能力追上安斐。
他注视着曾以为不可能触碰的远方,他试图让美梦为自己而停留。
贪婪的人一无所得。
“不对哦。”少主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是盗贼留不住闪耀的星光。”
心动吗?
怎么会不心动呢?
但安斐总是在主动模糊这份情感。
他其实很喜欢那个愿意为了守护边境竭尽全力的指挥官。
非常非常喜欢。
喜欢到想要独占,喜欢到想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但愿望浅浅满足一下就可以了。
因为星光注定闪耀。
因为苍狼终要归于山谷。
安斐藏不住自己的喜爱,但他不能让身边人因他困扰。
星盗只是想要俘虏军雌来干活——想要骗过别人,自然要先骗过自己。
他给自己建设的层层心防,终于在今日彻底崩塌。
在无数次的睡梦里,安斐窥见前尘的往昔,父亲的话语犹在耳畔。
——‘你问爱情?那很简单。爱,就是能亲眼看着她穿我做的衣服,看她染着我的颜色翩翩起舞。’
安斐织不出纯白的军服,他不能让谢观染上污垢。
安斐的父亲是非遗苏绣传承人,母亲是国家舞团的舞者。
他们相识于一舞,动情于一衣。
安斐见识过爱意最深切的模样。
他想要让伴侣也能不负此生。
没什么比守护一方平安的军徽更闪耀。
谢观有实力,也有毅力。
他不该妄自菲薄。
苍狼应该让狼嚎响彻四野。
那身军装,比他所织出的任何衣物,都要美丽。
安斐将自己所思所念吐露,换得谢观嫣然一笑。
是吗?
原来在安斐的心里,自己也占据着分量。
足够了。
谢观想。
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
安斐想让他考虑下未来,想让他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谢观觉得这种事思考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负担了。
他不用再胆战心惊去思考哪天少主会离他而去,也不用顾忌若是他抽身离开安斐会不会将他遗忘。
安斐早就把身着军装的他刻进了眼底。
一如他看向安斐时那样。
“少主,我可以理解为,你其实并不讨厌我,也不排斥与我的欢爱,对吗?”
但谢观偏要装作没听进去的模样。
因为他现在有个大胆的企图。
“少主,只有这些就够了,我不在乎那些有的没的荣誉,我只在乎你。”
谢观在安斐脸侧轻轻落下一个吻。
“少主,你也在乎在乎我好不好,我吸入了你的信息素,现在难受的很。”谢观拉着安斐的一只手,将其贴在自己衣领的扣子上。
姿态极尽魅惑。
“少主。”他放软了自己的声线,拉长了尾音,成功惹得所唤之人一个挑眉。
果然,他的演技不太好。
安斐分明就是“不是听明白了吗?我看你还要作什么妖”的眼神。
但他都演到这了,半途而废岂不是成笑话了。
“少主,你帮帮我,我不想一个人熬下去。”至少谢观的体温确实证明了他的不痛快。
安斐无语。
“以后有需求可以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安斐弹了他额头一下,以示小惩,“别搞得我苦口婆心一点效率没有,我也会很挫败的。”
谢观眨眼,好似无辜听不懂一样。
他不管,少主既然没直接拒绝,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大胆些。
不过确实要回应一下:“嗯,我明白。我会对我自己负责。”
只是在这之前,他更想解决这难耐的燥热。
小斐织衣服的本事都是跟安爸学来的,小斐可是在满满爱意中长大的小孩(超大声)
安斐和谢观一个是济世救人的侠客,一个是坚毅无畏的军人,他们曾是彼此想要成为的人,他们曾互为理想中的自己,他们曾是对方最最向往的模样
他们都怕对方因自己沾染了尘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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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爱慕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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