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万杀头一次发现原来想死也是一件难事。
左右走投无路,如今连下地也无门。
她脖颈的伤口直到冰封也没有死亡的迹象出现。
越想越气之下,她又爬起来,抓起龙渊剑朝着自己身上狂捅了几剑,次次洞穿。
直到找不到地方下剑了,才绝望躺回了地上,寄希望于自己能够冻死。
不知道躺了多久,她几乎要睡着了,差点感受到了死亡的错觉,一道担忧的女人声音打断了她:“姑娘,你在这里看到其他女子了吗?”
祖万杀不想搭理对方,继续闭眼装死。
见祖万杀不搭理自己,女人以为是伤得太重了,好心使出一道法术将她身上的窟窿全都治愈了。
连衣服也修补得天衣无缝。
祖万杀气得坐起来朝她大吼:“你做什么打扰他人寻死?”
眼前紫色仙衣、神采温婉的女子被她吓了一跳,古怪道:“姑娘为何要寻死?”
祖万杀垂下眼,满是绝望道:“我无意杀死了很喜欢的人,我答应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但如今她尸骨无存了。”
紫衣女人想了想,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微笑道:“没关系,你要是可以回答我的问题,我能够帮你心上人复活。”
祖万杀显然不信她的话,问:“你是哪方妖魔鬼怪?如此大言不惭,岂不知死不复生的道理。”
紫衣女人笑道:“这有什么,我是天上的神仙,一个法术就能教人起死复生。”
祖万杀狐疑地盯着她看,有些不信,道:“我自幼修行,从未听过起死复生的法术,连救苦天书也做不到。”
紫衣女人讪笑道:“如果人人都可以起死复生了,那要神仙还有什么用呢?”
祖万杀听她说这话,确实像是个做神仙的“内行”,便试探问:“即使被酷刑七日,分尸镇压,也可以复活吗?”
紫衣女人惊诧过后,面色凝重道:“姑娘,这听上去可不像是‘无意杀死’啊,你为何要这么对待心上人?”
祖万杀抱着自己双腿,垂着头道:“我没想这样,一开始是我师傅告诉我,制造一个鬼王就可以挽救众生之苦,可七日酷刑却不是谁都能受住的,我和她商量了很久,才决定让她沟通轮回天命,其实我也不想让她受苦……可渡不是常人,别人死了还有魂魄游荡,渡要是死了,魂魄就真没了,我想让她长久的存在。我没想到制术失败了,按理说不会失败的……”
她嘀嘀咕咕念了一堆,紫衣女人的脸色一同变化莫测。
没想到只是随意碰到的姑娘,竟然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她连如何拿到天命都知道,而且还真的做了。
紫衣女人细细打量着祖万杀,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天上显圣宫的紫金仙子,执掌显圣入梦,可否告诉我你的来历?”
祖万杀听到她真是天上来的仙子,也是惊愕地抬起头来,问道:“你真的是天上来的?真的有神仙吗?”
“自然,不然你为何要修仙呢?难道不也是求飞升上界,长生不老吗?”
祖万杀摇头道:“我修仙只是因为我从小就学这个,我就会这个,我出生的时候有天上的神仙老道说我是杀神降世,所以只能学这个。”
“……”紫金仙子立即了然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祖万杀,对不对?”
祖万杀顿了顿道:“你也知道我,看来我恶名远播了。”
紫金仙子摇摇头,“算不上是恶名远播,只是你降世那日,痛苦殿掌殿神十分高兴,我们都觉得你会变成一个魔头,没想到是个躺在雪地里哭的小姑娘。”
祖万杀摇头道:“你乐观了,我是躺在雪地里哭的魔头。”
紫金仙子凝噎住,又问:“那你有看到一个女子吗?她叫素玉,是我的妹妹。”
祖万杀道:“没见过。我今夜刚来这里不久。”
“但是掉在了这里不错啊……”紫金仙子思忖看着祖万杀,也许这姑娘见过素玉,只是没有认出来,便描述道:“她应该穿着一身银白色衣裳,佩戴一只白玉兰花发簪,很漂亮,和我一样高,不过她性格有点不好,你自己想想?”
祖万杀回忆片刻,指着西方道:“那座山脚有一个墓坑,我看到一具尸体和你说的很像。”
“……是吗?”紫金仙子眨了眨眼,克制住悲痛,倒是不意外,对祖万杀点头道:“多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我收敛了她的尸身,就来帮你。”
她与祖万杀道了别,孤身朝着墓坑去了。
祖万杀毫不犹豫又一次自刎,几乎把自己头颅割断,摔倒在了雪地中安静承受着剧痛。
过了片刻,一道脚步声又来了。
这次是一个穿着华服的男童,他脸色板正在她身边盘腿坐下,问:“祖万杀,你杀了多少人了?”
祖万杀鼻息里哼出一声冷气,道:“很多,不差你一个,滚远点。”
元初仙道道:“你杀父杀母杀友杀妻,如今又杀自己。”
“五毒俱全,是吧。”祖万杀万念俱灰。
元初仙道点头,由衷道:“确实,再杀下去,人间就要被你杀去半数了,你人间的磨练已经结束,可以位返仙班了。跟我走。”
祖万杀眼睛都没睁开,摆摆手道:“不了,我准备死在这里。”
元初仙道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好像在嘲笑她的天真,道:“你没发现吗?你根本死不了,你天生就是这个世界的神。”
“……”祖万杀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认命地苦笑,问:“这次又要如何摆布我?”
见说通了,元初仙道站起身,拍了拍衣袍道:“只要你牵挂全断,以后没人能再摆布你,走吧,天门已开,只等你去僻战宫赴任宫主。”
他朝着地上的祖万杀一点,涌出一道光芒,祖万杀身体便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祖万杀感觉浑身轻松无比,回头一看,自己的陈旧躯壳已经原地化作了飞灰。
她看向元初仙道,元初仙道转身离去,“跟我走。”
踌躇片刻,祖万杀还是迈腿跟上了,她打量着元初仙道问:“做了真神,我可以复活他们吗?”
“不能。”元初仙道摇头道:“不可破坏三界秩序。你去了天上,也不能杀上界同僚,万事应当谨慎。”
祖万杀心中却想:等我真做了神,想做什么还用和你们打商量吗?
她是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想办法弄活过来的。
抱着这死不悔改的主意,她又一次在无力疲惫中选择了命运安排的下一段路程。
“我飞升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
“为什么没有天谴雷劫,没有仙童迎路?”
“你要是讲究牌场,我可以回到天上再邀请你一次。”
“那倒不必,结果最重要。”
她回头看一眼泥犁山,和自己留下的大滩血迹,心中提醒自己:结果最重要。
……
“没有其他你不知道的记忆了,后来你成了鬼王,冥界和泥犁山发生的事情没有你不知道的。”
屋渡厄放过了鬼母莲花,回到鬼王殿前,坐在案前整理思绪。
她把获知的信息在脑海里整理了一遍,尽量避过去思考当年与祖万杀错过的巧合,这些事等和祖万杀再见面有很多时间可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眼前的情况:
白命兰自飞升后就失踪了。
她飞升的动静闹得太大,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元初仙道和法士娘娘这段时间来一直在排查天界的各处仙宫和冥界人间的各种邪祟、仙官。
可根本没有找到白命兰的半片衣角。
她捣毁泥犁殿,飞升震惊了三界,可现在竟然像是没存在过一般,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屋渡厄当初任她进入无间莲花世界推开界门,就是为了能够拉拢她帮助祖万杀一起对付复活的毕方,可现在她没了下落,毕方也一直没再出现作乱。
这让屋渡厄把最后一点借天界之手镇压毕方的希望也打碎了。
鬼王冢修复的噪音还在殿内回荡,屋渡厄皱眉忍受,找了罪骨柱上一只抱灯鬼,吩咐道:“把青青找来。”
抱灯鬼窸窸窣窣下了罪骨柱,过了会却带了屋长生回来。
他先是瞧了眼屋渡厄的情绪状态,才道:“上界有事,把青青找去了,知道你忙着修复鬼王冢,才没打扰你。”
屋渡厄抬眼问:“上界有什么事?”
“临近除夕。”屋长生猜测道:“应该是述职晚宴的事。”
“知道了,你去忙吧,青青回来让她来见我。”屋渡厄又格外注意地嘱咐一句,“这次鬼王冢清查一定要彻底,凡是没见过的亡魂都带我面前,和我见一面再入冢。”
“好。”屋长生正要走,身后屋渡厄又问了句:“鬼王冢什么时候能修好?”
屋长生算了算工期,道:“其实修复很容易,只是排查亡灵要费些时间,你去上界参加述职宴的时候,我尽快排查,等你回来确认无误后,就大功告成了。”
屋渡厄又问:“述职宴什么时候?”
屋长生没参加两回,早就不记得具体时间了,约摸道:“三日后除夕,应该就是三日后吧?”
屋渡厄近日被白命兰祖万杀这一堆事搞得心烦糊涂了起来,挥挥手让屋长生离开后,心里想着如何应付法士娘娘那边。
毕竟祖万杀众目睽睽死在了泥犁山,她和祖万杀在外的关系又十分恶劣,要是有人借题发挥,她还真不好洗脱嫌疑。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把和祖万杀之间的坏关系演下去。
不论僻战宫那帮武神如何怀疑揣测,现在悬在她头上最大的压力是法士娘娘。
她暂时拿不准法士娘娘为什么要对付祖万杀,因为祖万杀一直不站队,元初仙道对她的态度也很模糊,她这时候要是站出来说“我和祖万杀天下第一好,我不可能有杀她的嫌疑”,武神们自然不信,法士娘娘反而要来警惕她了。
屋渡厄正推演着这次上天述职可能遇到的种种质疑,屋青青就从外进来了。
她大马金刀往屋渡厄身边一坐,面如死灰,道:“完了,祖万杀这回真完了。”
她身上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祖万杀一死,引发的天衰与春神当初的“万木枯萎”类似,是象征着兵家死亡的“血雨腥风”。
这血雨腥风在泥犁山刮了几日,并且慢慢朝着外围扩散,已经影响到了其他地域。
不过这扩散速度,并不如常慈当初死亡一样迅速,也让屋渡厄更加确定了,祖万杀真没有死透,不然天衰不会这般犹豫不定。
但屋青青一句话出来,把屋渡厄搞得摸不到头脑了。
“你在上界听到什么坏消息了?”
屋青青转过脸来道:“上界要再立杀神了。他们真不想祖万杀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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