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口盘龙黑棺,棺材被好几条手臂粗的铁链捆得严严实实,铁链的一头被与铁链同粗的铁钉狠狠钉在地上。
铁钉、铁链和棺材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几近褪色的符纸。
程酒侧耳凑向棺材的方向,环绕广场的雷声似乎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这棺材里沉睡的,应该是女魃。”程酒的声音在空荡的广场里响起,激起一阵回声,打断了雷电的轰鸣。
吴丹心惊诧地回头看向程酒,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好几度:“怎么可能?谁把她锁在这里的?”
程酒抬了抬下巴,示意吴丹心看广场四周,油灯之后,好几幅连续的壁画叙述着上古传说。
吴丹心看向就近这幅壁画,上头两方人马正打得不可开交,双方手执的武器多为石头、木棍,身上穿的也不是现代服饰。
“不是说蚩尤的坐骑是熊猫?上古熊猫长这样?”吴丹心指着壁画的一处,悄声问程酒,“这玩意儿除了黑白相间和那个黑眼圈,跟现在的熊猫差别是不是太大了?别的不说,谁家好熊猫獠牙长得快戳到眼睛了?”
程酒忙着琢磨壁画,头也没回地提醒她:“长獠牙的动物还少呢?剑齿虎、猛犸,哪个的牙是短的?”
第二幅壁画里,战争还在继续,迷雾间人形依稀可见,只有一辆两轮车尤为明显,车上有一木头小人直指前方。
再往下一幅画上,龙生两翼,腾与云雾之间,与它相对的是两位神仙正在布云行雨。地面河水滔天,有神女衣袂飘飘,从天而降,神女背后暴雨初霁,碧空如洗。
之后,大水退去,一方擂响战鼓,乘胜追击,却无人在意神女伏地已然脱力。
大战结束,胜利一方端坐庙堂论功行赏,天上的北极星依旧明亮,可神女不复得上,头发半簪,双眸微垂,青色的裙摆微微扬起,转身往一条小河走去,她的身后是获胜那方,一个祭司打扮的人半弓着身子,看似冲她行礼,实际指着北极星的方向,祈神北行。
“这里壁画描述的是逐鹿之战的内容,也是你们这儿女魃崇拜文化的来源?”程酒看着壁画,凑近摸了摸壁画上的涂料。
吴丹心没有回答程酒的话,因为她看到这最后一幅壁画,顿时红了眼眶:“这是把神女当耗材了?多可笑啊,连神仙都逃不开被利用完就丢弃不管的命运。”
程酒感觉到吴丹心的情绪波动似有问题,燃了一支须弥香,捏了一个清心决拍到吴丹心身后。
做完这一切她才说:“不过是女魃心善。她知道自己会引发旱灾,所以才往人迹罕至的地方去。”
吴丹心又一次看向广场正中的黑棺,不免猜测:“人类应该没这么自私吧?赶走了女魃,还封印了她?”
吴丹心不确定地看向程酒,似乎是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可程酒却不在自己身边。吴丹心焦急地四处张望,才发现程酒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黑棺旁边。
程酒拽了拽锁在盘龙棺上的铁链,链条却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拨弄着面上的符纸,抬头对吴丹心说道:“女魃是被人暗算了。”
话音刚落,程酒的手指一搓,烧掉了离自己最近的这张符。
正当程酒伸向第二张符时,却见一道黑影朝她撞来,程酒甚至来不及起身,半蹲着后撤几步,站稳看向黑影,却是一只体型大了不少的黄毛狮子狗。
吴丹心看着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狗,不由得纳闷:“这是打了小的,惹来了老的?咱们村时候养了这么多狗?”
那狮子狗听到“老”字的时候,愣了一拍,还没来得及生气咆哮,又听到“狗”字,顿时一副气得要撅过去的样子。
程酒盯着这狗看了半晌,突然开了口:“潘君贵,原来你真的是狗。”
吴丹心一脸惊恐地看向程酒,发现她不像在开玩笑,一脸更惊恐地看向了黄毛狮子狗。
不料这狗当真开口吐出了人言:“呸,骂谁呢,老子是犼!”
该说不说,吴丹心听到潘君贵的声音从狗嘴里冒出来时,还觉得挺稀奇。
更稀奇的是,吴丹心眼睁睁地看着黄毛狮子狗咕蛹几下,成了四肢着地的潘君贵。
然后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身上依旧穿着老头背心、沙滩裤,脚上还是那双永远会打滑的澡堂拖鞋。
吴丹心惊掉了下巴,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我的发小居然不是人?”
但没过几秒吴丹心就清醒过来,她一脸警惕地看向潘君贵:“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赶尽杀绝的?”
潘君贵听到这话,连忙往前凑了两步,冲吴丹心说道:“没想到你还认我是你的发小,单凭这份情谊我也不可能是来害你们的呀?别忘了,之前在明夷渊还是我帮你们逃出来的呢。”
“这里是明夷渊的正下方吧?让我猜猜,是在潜火山下,还是在潜火山旁边呢?”程酒边说,边抬头往上看了看,又接着说道,“看样子,你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
听到程酒的质疑,潘君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笑了两声,但说出来的话很明显是想要岔开话题。
“怎么会呢,我跟吴丹心毕竟是发小呀,我可是真心帮忙的。再说了,女魃殿跟明夷渊之间可有段距离,我把你们引到这里来有什么意……”
“我可从没提过,咱们是从女魃殿下来的。”程酒打断了潘君贵的喋喋不休,暗暗把吴丹心护在了身后。
潘君贵收起了脸上谄媚的笑,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对程酒说道:“二祭司法力高强,女魃殿里我要是不推开你俩,你俩一个都活不了。说到底,我救了你们,不是吗?”
紧接着,潘君贵扬手指向黑棺:“而且啊,女魃法身早被人换了,那黑棺里现在封印的是罪魁祸首,一只千年旱魃。你不是有那个很神奇的香吗?点燃,烧了这具黑棺,烧了它,一切就能结束了。”
“是吗?”程酒听完潘君贵的话,将信将疑地摸出了九支香。
“当然。”潘君贵满眼狂热。
吴丹心连忙伸手,拦住程酒企图焚棺的举动:“程酒,别听他的一面之词,万一里头是女魃娘娘……”
“没有女魃娘娘了,你还在幻想什么呢?烧了它,”潘君贵冷着脸打断了吴丹心,转头开始蛊惑程酒,“烧了它,就是拯救瀚泊坞的村民,算功德的。功德累积到一定程度,就能成仙。你难道不想当神仙吗?”
“烧了它,当神仙。”程酒目光逐渐涣散,她点燃了九支须弥香,左手持香,右手比出剑指,摆出攻击架势,将香飞向了……
站在一旁的潘君贵。
九支须弥香夹带着程酒暗自掐下的攻击法诀,直愣愣飞向潘君贵的面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程酒的攻势袭来之时,潘君贵贪婪的表情还挂在脸上,他没时间做出任何反击动作,只能狼狈地向后一滚,堪堪躲过须弥香的“贴脸杀”。
但须弥香擦着他的脑袋飞过,燎没了他一簇黄毛。
“想借我的手弑神,又想我沾染弑神的因果陨落,以便于抢我的香,”程酒一脸不屑地看向潘君贵,“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
“你!”潘君贵滚灭了脸侧的火,摸了摸被燎出水泡的耳尖,半蹲在地上,一脸凶狠地看向程酒,好像要咬人。
不过,悬浮的九支须弥香封锁了潘君贵所有的逃脱路线,程酒的手正虚抬在半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眼看自己不占优势,潘君贵瞬间再度变脸,苦口婆心地劝说程酒:“哎,这年头好人难当啊,我来救你们,你们不感恩也就算了,反手还打我。我不是真的狗,你们也真不是人啊。”
“啧,是救吗?在村长家报信也是你吧?”程酒看着潘君贵,戳穿了他的谎言,“引村民过来,逼我们回女魃殿,不就是因为二祭司已经布置好陷阱了吗?”
潘君贵听到程酒这么说,急得向前猛跨一步,九支须弥香顿时逼近了他,他又悻悻地回到原地,语带恼怒地说:“你不要冤枉我!当时我还在明夷渊跟着大部队,不信你去问。什么村长家,什么狗,我不知道”
“是吗?可是我们村头初遇时,你身上就已经沾染上了须弥香的味道。所以,你在村长家露面的第一秒,我便闻出来了。”程酒指挥着须弥香逼近潘君贵。
潘君贵盯着香的包围圈,没放弃寻找突破口,而且嘴上一点也没闲着:“骗鬼呢,你时不时点香,能闻到味儿有什么好奇怪的。凭什么说是我?”
程酒指挥须弥香向潘君贵弹射而去,同时,自己左脚一蹬朝吴丹心飞去,拉住吴丹心跳到了黑龙棺的后方。
“轰”,吴丹心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坑,一只白毛狮子狗蹲坐在坑边收回了爪子,凶神恶煞地看了吴丹心一眼,隐去了身形。
吴丹心后怕,如果不是程酒提前拉开了她,这一掌拍下来多少得受点儿伤。想到这里,她愤怒地瞪向潘君贵,却发现程酒的香穿过潘君贵,交错着飞了出去。
这一击竟是打空了?
程酒看着潘君贵消失的残影,轻轻吸了吸鼻子,捏着法诀直接冲吴丹心打了过去。
吴丹心见到程酒对着自己发起进攻,一时竟呆住了。
当九支香描着吴丹心的头型飞出去时,她觉得四周的空气仿佛都扭曲了。
“嘭”,潘君贵这次没能躲得过去,被须弥香打了个正着,体内翻涌的气血激得他满脸通红。
只见潘君贵半伏在地,气急败坏地说道:“不可能,我明明躲过了你的香!你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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