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这个时辰,府中竟然还有人出入?
穆书仪走到窗前,只见月色下有一队骑兵正往城外疾驰而去。为首的人影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修之身边的亲信。
"夫人。"玄机又来禀报,"城门外似乎有异动。"
她摇摇头:"我们不必管这些。你去歇息吧。"
玄机应声退下。她重新坐回案前,看着那盏昏黄的灯火,心中五味杂陈。
几个月来,桓修之在军中雷厉风行,更换了许多将领。如今他威望日盛,已经完全掌控了边关大军。可他为何对几封旧军报如此在意?
这些疑问在她心中盘旋,却找不到答案。
夜色更深了,院子里寒气渐重。她将丈夫的遗物一件件收好,轻轻抚摸着那个檀木箱子。
"夫人。"春雨又来劝道,"天快亮了,您该歇息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了整整一夜。窗外已经微微发亮,东方露出一线晨光。
"去准备热水吧。"她站起身,"我要去灵前守着。"
"陛下有旨!"
一大早,锦衣卫指挥使崔岱就带着一队人马来到将军府。穆书仪连忙出来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桓修之统军有方,威震边关,今特加封镇远大将军,统领塞北诸军,钦此。"
她叩首领旨:"臣妇谢主隆恩。"
"夫人请起。"崔岱上前,压低声音道,"陛下还有口谕。"
她起身静听。
"陛下说,要在将军府设宴庆贺。"崔岱道,"让满朝文武都来参加。"
明白了,这是要给桓修之撑腰。如今他已经掌控边关军权,朝廷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是真正的实权人物了。
"臣妇遵旨。"她答道。
"那就今晚吧。"崔岱说完,带着人离去。
穆书仪站在原地,目送圣使离开。心中却在想,这镇远大将军的封号,是先帝特意为边关设立的,向来只有一人能担此重任。从前是丈夫,如今是修之。
"夫人。"春雨走过来,"要开始准备宴席了。"
她回过神来:"去准备吧。记得按最高规格来。"
将军府上下忙碌起来。虽然时间仓促,但这样的大事,谁也不敢怠慢。
"夫人。"玄机前来禀报,"族长派人来说,他要在府中设下第二场宴席。说是要款待军中将领。"
她点点头:"知道了。让他们去偏院准备就是。"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嫂。"桓修之大步走进来,一身戎装,意气风发,"可曾收到圣旨了?"
"小叔这就来了?"
"我听说陛下要在府中设宴。"他笑道,"自然要提前回来帮大嫂准备。"
她正要说话,忽见他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房门上,神色微动。那里正是她存放丈夫遗物的地方。
"大嫂昨夜可休息好?"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还好。"她淡淡答道,"小叔不必挂心。"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大嫂这几日要多保重身子。今晚两场宴席,怕是要辛苦你了。"
"我知道。"
"那我先去看看偏院的准备。"他转身要走,又回头道,"大嫂若是觉得累了,可以提前告退。我找人来替你招待就是。"
她心中一动:"多谢小叔体恤。"
送走桓修之,她回到内室。春雨连忙端上茶来:"夫人,您脸色不太好。"
她摆摆手:"无妨。"
一整日都在筹备宴席。到了傍晚,道贺之人陆续到来。穆书仪作为府中主母,不得不出面招待。
正厅里觥筹交错,说笑声一片。桓修之在主位上,与众人推杯换盏,举止得体。不时有人提起边关战事,他总是谦逊地说是托了大哥的福。
坐在一旁,看着他周旋于众人之间的样子,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个修之,与数月前那个意气用事的少年郎,判若两人。
"夫人。"老管家玄机在她耳边低声道,"偏院那边已经摆好酒席了。"
她点点头:"军中的人都到了?"
"都到了。"玄机欲言又止,"只是......"
"怎么了?"
"那些都是族长的亲信。将军的老部下,一个都没来。"
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
"夫人。"玄机继续道,"老奴听说,前些日子边关又换了几个将领。都是族长的人。"
她放下筷子:"我知道了。"
正说着,桓修之忽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大嫂,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先去歇息?"
她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
"也好。"她起身道,"就劳烦小叔招待了。"
回到内室,她坐在窗前,听着外头的喧哗声。偏院那边不时传来划拳行令的声音,想必军中将领都已经喝开了。
"夫人。"春雨端来参汤,"您该喝些汤暖暖身子。"
摆摆手,她道:"放着吧。"
夜色渐深,宴席渐渐散了。文武百官陆续告辞,偏院那边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夫人。"玄机进来禀报,"族长说要去送几位重要的客人,怕是要晚些回来。"
她点点头:"你们都去歇息吧。"
待众人退下后,穆书仪独自坐在灯下,回想着今日的种种。修之今晚表现得很是反常。平日里他总是找机会接近她,今晚却一直保持着距离。
是因为那几封军报吗?
"夫人!"春雨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
"怎么了?"
"族长喝醉了,正在往这边来!"
她站起身来:"他不是去送客人了吗?"
话音未落,外头已经传来一阵脚步声。桓修之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浑身酒气。
"大嫂......"他靠在门框上,"我敬你一杯......"
"小叔喝醉了。"她后退几步,"让人扶你回去吧。"
"我没醉!"他忽然大声道,"我很清醒!"
说着向前迈了几步,差点跌倒。她连忙喊人:"快去叫人来!"
"不许叫人!"他突然暴喝,声音里带着几分狠厉,"我有话要对大嫂说......"
她心中一惊,看见他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这那里是醉了,分明是在装醉!
"小叔若有话说,改日再说不迟。"她强自镇定,"今日你喝醉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大嫂......"他忽然笑了,笑得阴森可怖,"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急急后退几步,她强自镇定,"小叔在说什么?"
"那几封军报......"他盯着她,目光炯炯,"你是不是看了?"
她心中大骇,正要开口,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族长!"玄机带着几个亲兵冲进来,"您喝醉了,该回去歇息了。"
桓修之愣了一下,脸上的狰狞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温和的小叔:"是我唐突了。大嫂不要见怪。"
说完,转身踉跄着离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只觉得后背已经冷汗涔涔。
"夫人。"玄机担忧地看着她,"您没事吧?"
她摇摇头:"我要去灵前守着。"
"这么晚了......"
"你们都下去吧。"她打断他的话,"我想一个人静静。"
夜已深了,院子里寂静得可怕。她独自坐在灵前,回想着方才的一幕。那个露出狰狞面目的修之,才是他的真实面目吗?
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只见月色下,一队骑兵正疾驰而去。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醉醺醺"的桓修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穆书仪就让人打开了存放丈夫甲胄的库房。
"夫人,这些日子您都没休息好,要不改日再整理?"春雨担忧地看着她憔悴的面容。
她摇摇头:"今日正好有空,早些整理完也好。"
库房里落了薄薄的灰,甲胄陈列在架上,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她伸手抚过冰凉的铠甲,仿佛还能感受到丈夫的体温。
"先把这些都擦拭干净。"她吩咐道。
几个老仆上前,小心翼翼地取下甲胄,一件件擦拭起来。她坐在一旁,看着这些曾经随丈夫出生入死的铠甲,不禁陷入回忆。
"这件是大将军最常穿的。"一个老仆捧着一副胸甲,"每次出征都要带着。"
她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胸甲上的暗纹。这是丈夫最后一次出征时穿的,如今已经回不来了。
"夫人,您看。"老仆指着胸甲内侧,"这里似乎有个暗袋。"
凑近看去,果然在甲胄的夹层中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口袋。伸手摸了摸,里面似乎有东西。
"让我来。"她接过胸甲,仔细摸索。
片刻后,从暗袋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片。纸上字迹已经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出是封信的一部分。
"夫人。"玄机突然快步走进来,"族长来了。"
她连忙将纸片收入袖中。话音未落,桓修之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大嫂这么早就在整理东西?"他笑着走近,目光扫过架上的甲胄。
"是该整理整理了。"她淡淡道。
"大哥的甲胄......"他伸手抚过一副铠甲,"我记得小时候总爱缠着大哥,要他教我穿戴这些。"
她看着他怀念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大嫂这是在擦拭大哥常用的那副?"他忽然转向她手中的胸甲。
"是。"她下意识地将胸甲抱紧了些。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大嫂让我看看。这副甲胄我最是熟悉,说不定能帮你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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