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春,寒意未消,一大早上的,花小六急忙忙的赶到了学堂。
学堂里人不是很多,上午主要是习字练字,苏云景便坐在教习老师的地方看书,做自己的事情。
偶尔下来转转,看一看她们练字笔画是否正确,是否有在认真的学习。
她到时,苏云景应是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
他总是比她们来得早,回去的晚。
读书人的刻苦,在她眼前逐渐开始具象化。
花小六作势拿起书箱挡住脸,恍惚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小时候条件不好,她也不是非常有天赋的人,跟着木老头和木大哥识了些字,没系统的学过写字。
主要是,家里两个有学问的,都挺忙,而且也没什么需要用到的地方,偶尔有时间了有兴趣了就自己囫囵吞枣的画字。
自己的字写的不好,她是知道的。
心里如明镜似的。
花小六抬头看了一眼上座的人,眼神埋怨又有点心虚。
她好歹是一家之主呀,第一天上课就被指明说出,写的笔顺不对,要好好练习,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一向脸皮厚如城墙的她,看见弟弟妹妹惊讶的眼神,脸涨的通红,连声应承下来。
在学堂里,他是先生,还是莫要试图挑衅。
“以后你比她们早一个时辰来学堂,读书习字如同水磨豆腐,细水长流,方可有所收获,别担心,我在这里。”
“是。”
纸上花和允三个字慢慢成行,花小六手腕顿住,放下笔,默默出神。
花和允。
这本该是她的名字。
再过不久,她就要十五岁了,木大哥想了好几日,准备了这个名字,只等行笄礼。
“这是?”
花小六抬头一看,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到了纸上的名字,挑起眉头看着她。
“这是我的名字。”
挑起的眉毛似更高了一点,花小六寥寥数语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你现在写字有很大的进步,到底是时日尚浅,每日需练习的笔画次数也不能少。”
这人,心肠是石头做的吗?
花小六拿起笔,叹气道:“是,苏先生,我会好好写的。”
她似乎有些丧气,这是想到什么事情不开心了?
撇一笔还不稳,苏云景站到她身后,抬手握住她的手,缓缓道:“不要用力,细细感受。”
感受什么?
早上有一些冷意,练了大半个时辰,她的手早已经红了,一股热源靠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他应不喜熏香,但是她能闻到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是什么呢?
思绪不知不觉的跑远。
“呀!”
花小六捂住额头,瞪大了双眼控诉他,虽然不重,但是!
你干嘛敲我!
“专心,我在带你写一次。”苏云景嘴角含笑看着她,作势要握着她的手再来一次。
这怎么行。
花小六往旁边走了一步,微红着脸,嘴硬道:“我已经会了,不用再来一次。”
那日夜谈,他去寻她,无意发现她未遮掩的容颜,住进来后,她就恢复了往常的习惯,在家里不曾再用过。
这幅不好意思的样子,倒是少见。
应是不再伤心难过了吧,不敢再逗她,苏云景将笔递过去,眼神示意她接住。
皮肤有些麻麻的,手慢慢的伸过去,握住笔端的另一头,等他走了,才回了自己位置慢慢习字。
第二个到的是刘岫,他家住的不远,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往常来的极早,会和他讨论学问上的问题。
不知是否是因为天气变冷了,这段时间来的迟了一些,每次都等到,她练完字了,他才姗姗来迟。
今日到来的又早了一些。
刘岫看了一眼花小六的方向,瞧着有些不对劲,他走到苏云景的方便坐下。
小声说道:“这可不是我要打扰你们,这不,快要去殿试了,我爹催着我多来沾沾你的喜气,一大早上就把我叫起来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打哈欠:“我这觉都还没睡好呢。”
苏云景不看他,手下不停的将纸上的字写完,递过去给他:“这是今日的作业,下午放学前,要写完。”
“啊!”
老天爷呀,刘岫接过一数,好几张呢!
可也不敢说不行,只因他爹完全都听苏云景的,写不完他就没有月钱,没有晚饭,诸如此类的惩罚。
最让人折磨的还是成天的唠叨。
她嘴角上扬,应是心情好转了。
苏云景收回视线,不再和他多说,又提起笔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小家伙们老老实实的坐在位置上练字,用的是苏云景写的范本,都照着他的笔画练。
时间久了,哪里还坐得住,不是要去方便的,就是有些饿了渴了。
苏云景便去买了一些饴糖回来,让她配合着演一出戏。
作业交上来,写的做好的,就能拿到一块饴糖。
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涌上心头,花小六心里腹诽,真是个大魔王。
就此,她只能每日抽出时间来好好的上课,读书习字。如若不然,被几个小娃娃超过了,她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大坏蛋!”
花小六嘟嘟囔囔的说着某人,手下反复的练习着这一撇。
莫家姐姐研制了不少新香品,最受欢迎的是迎合女孩子们的轻颜香,一经问世,就打进了闺阁女子的芳门。
陆陆续续的也有了些名气,只在宝香行和百货铺出售。
百货铺里还有罗家村里调制的酒,种类不多,却胜在便宜,买酒还增带着送一些赠品,渐渐的越来越受百姓的欢迎。
花小九去了上田村,那边有不少的手艺人,做头花,做手帕,做绣品等等,都是些小活,也不贵,客人们进了店,不在乎加几个铜板的,看着看着就会顺带着买了送人。
日子越发过得有奔头。
“这次写的不错。”
眼前出现一颗饴糖,花小六笑眯了眼,伸手接过放进嘴里,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一众小孩的羡慕眼光。
不远处,刘岫摇了摇头:“啧啧啧。”
一股冷意爬上后背,抬头一看,连忙低头,作思索状。
不会又要再加一张吧,顿时眼前一黑。
今日是孙丹雪回程的日子,她要去水陆码头去接人,和他说一声,就离开了。
她本意是想让孙丹雪在百货铺里管理,她跟随着商队出去。
无奈孙丹雪那次醒来后,竟不害怕,愿意出去走商,一个女孩子出去她也不放心,大多都是两人一起去。
这次,有些事情绊住了腿,只能让她一个人去,好在,都是熟悉的人,做熟了的事。
至于安全问题,花小六提着礼品请求商队队长多多照顾。
等了小半个时辰,花小六将手藏在袖子里,手臂上搭着一件衣裳,身体藏在柱子后面,挡住风。
来了。
船夫们的吆喝声响了起来,只等船抛锚,就可以上去开工干活了。
花小六站远了些,船头处,孙丹雪被人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下船去,好在被旁边的人扶住了。
“下次小心些!”
商队队长怒气冲冲,那人慌张的退了下来。
“怎么样,撞疼了吗?”商队队长的手还牢牢的放在她的肩膀处,神色慌张,轻声关心问她。
孙丹雪羞红了脸,这来来往往好多人都在看着呢,且她现在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烫,连忙挣脱开。
两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声如轻风:“我没事,先下去吧。”
“你若有事,定要告诉我。”
“知道了。”
快些下船吧,商队队长缓过神来,咳嗽一声,走在一旁护着她下了船。
高高壮壮的一人站在面前,双眼如炬,孙丹雪低着头捏着手,两人现在江边,默默无言。
该说些什么好呢。
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就先回去了。
“孙娘子,我,那天谢谢你。”声如洪钟的人低下声来,怪让人不习惯的。
闻言,孙丹雪抬起头,温柔的笑:“没关系,这段时间还多亏了您的照顾呢。”
那日,在齐州,她遇见未婚夫与一女子同游,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原来,她离开,那家里也没有什么。
本也是不该有。
是她太看的起自己了。
孙丹雪闷闷不乐的回到客栈,路过房门,正看看见他往后背洒药,痛的龇牙咧嘴,分明大半都浪费在了地上。
她看不过眼,便进去帮了忙。
后面他也帮了她,搬运货物,带她品尝齐州的美食,还为她换了房间。
一来二去,她能感觉到,他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可她实在害怕是再一次自作多情。
没有下一个广仁堂可以在收留她了。
他不说,她也当不知道,装聋作哑的度过了这段时间。
可现下,孙丹雪嘴唇都被自己咬红了,眼前人还是没说话。
江边冷风肆意,心也渐渐的凉了下来,难道…
是她会错了意。
孙丹雪正要开口道别,就被一股暖意包裹。
“你们在这里啊,让我一顿好找。”花小六展开衣裳披上肩头,抱住了孙丹雪,开心的埋怨。
“我们回去吧。”
强自镇定下来,装作整理衣裳的模样低下头,不让两人看见她已经快装不下的眼睛。
花小六顿了一瞬,反手握住她的手,温和又耐心的说道:“我们走吧,家里早就备好了你爱吃的,就等着你回来呢。”
“嗯!”
商队队长还来不及说话,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神情恍惚,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丝哭音,刚刚果然是被撞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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