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这晚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最大的梦就两个,第一个,父亲早年赌/博让家里欠下了不少的钱,这些钱严格意义上李鱼可以不还,但是许多都是亲戚家借的,李鱼做梦都想把这些账还了,省得过年的时候母亲提心吊胆。
第二个,是母亲上山采茶,摔断了腿,家里只有李鱼这一个劳动力,可是家里的房子在坡子上,早就有乡镇府来说过,可能要被划为危房,危房拆除的话就给一个宅基地,还需要很多钱盖新房子,母亲说她可以去租房子,反正李鱼也不会回来了,但是李鱼不想这样,不想让母亲一把年纪还要租住房屋,让人看不起。
李鱼想要很多钱,这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可是现在的李鱼拥有了超能力,他能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就能完成自己的心愿,李鱼很着急。
夜半的时候李鱼惊醒了,他喘着大气,看着窗外的月亮。
万嘉旅还在嘻嘻哈哈,李鱼却没那么厌恶了。
李鱼对这个本来避之不及的人产生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万嘉旅一贯总让他尴尬,羞耻,以此为乐,哈哈大笑。
李鱼还记得当时问万嘉旅借五百元汇回家时候万嘉旅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跟不屑,他总好像欣赏李鱼的不知所措,并以此为乐。
他说:“五百块你借走干什么呀?”
李鱼道:“我妈那边要安装自来水管,太远了,要一千两百元,我没发工资。我发了工资就还给你。”
他说:“你妈还没喝过自来水吗?”
李鱼道:“我们那以前都是挖井的。”
他似乎沉思了一下,说,“那你妈用不用卫生巾啊?”
李鱼被气得脸涨的通红,他颤抖着手指着万嘉旅,说,“你不借给我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侮辱人?”
万嘉旅一副「这有啥呀」的模样,翘着二郎腿说,“我直播跟一个带货主播打pk输了啊,买了他橱窗的卫生巾,就那儿,一大箱呢,你寄走给你妈用呗。”
李鱼还是觉得尴尬,他没法给自己的母亲寄卫生巾。
“谢,谢谢。”李鱼说。
最终万嘉旅还是借了李鱼钱,转账过来的,一千元,他在微信上打字,说剩下的给李鱼这段时间吃饭。
李鱼有点感动,觉得万嘉旅就是「不会说话」,人是好人。
李鱼按亮了手机,现在是凌晨一点,万嘉旅还在孜孜不倦的感谢礼物,作最后的谢幕收尾,李鱼点进了万嘉旅的直播间,李鱼用百度查询了上面代表的价格,也摸懂了这些贡献榜上的金额,李鱼猛然抽了一口气,万嘉旅就这么能挣钱吗?
首先,万嘉旅让李鱼羞耻的时候,都能往上加羞耻值,那么,自己去直播间让大家围观呢?弹幕也是人吧?自己要是在万嘉旅的直播间丢人,那岂不是...
又卡到了bug?
但是万嘉旅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李鱼觉得,按照万嘉旅的性格,只要自己够窝囊,万嘉旅肯定是想着法儿的让自己更丢人。
李鱼起来摸索着开了灯,开门出去就看见万嘉旅正洗完澡出来,桌子上还有他刚喝的洋酒。
“我又吵到你了啊?我洗澡我连歌我都可没唱啊。”万嘉旅擦着头发,就裹了一条浴巾,卫生间散出的淡淡的柠檬味儿,湿哒哒的拖鞋印啪嗒啪嗒地留了一地。
“没有,是我自己失眠了。”李鱼说,“你忙完了啊。”
“你什么眼神啊,”万嘉旅道,“一股子想往我身上扑似的。”
“是吗,”李鱼摸了摸头,有点促局地说,“今天对你态度不好,你还想着让我挣钱,谢谢你。”
“你在公司咋混的?同事也搭理你?”万嘉旅喝了一口酒,说,“往那一站就把歉道了,往那一站又把谢谢了?”
李鱼的脸又要红了,揪着自己的手指说,“我周末做饭,你吃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万嘉旅说,“又去蹲那菜市场快死了的鱼,完了找几根蔫巴巴的黄花菜,就得我接你的感谢,我这么没身价的吗?”
“我这次去超市买。”李鱼说。
“完了,说吧,这次借多少钱。”万嘉旅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倚着桌子问。
“我没,我不借钱。”李鱼说。
“哦?”万嘉旅光着脚往李鱼走来,轻微的抽了抽鼻子,说,“啥味儿啊,这么骚?”
李鱼回家的时候早就忘了那狗抱着自己的裤腿,也不知道他尿没尿。
李鱼说,“呵,呵呵,你鼻子真好使。”
“你磨磨唧唧的,到底有啥事儿啊?”万嘉旅说,“一脸窝囊样,像个怨妇似的。”
“那个,就是你什么时候叫我去你那个,直播的那个东西,我想,我买件衣服,”李鱼捏紧了衣角,说,“怕你突然叫我,然后我这个需要剪头发的。”
“你好像脑门子叫车开过去了呢,”万嘉旅说,“把自己当明星呢?”
“你说,你说会给我钱的嘛,”李鱼扬起一个笑容,说,“没有地方比你这儿挣钱更轻松了。”
李鱼又补上一句,“能碰到你,我运气真好。”
“切,”万嘉旅翻了个白眼,说,“你可别跟我套近乎,咱俩就不是一路人。”
说罢,他回了房间,带上了门。
***
李鱼今天上班的时候一直神游天外。
他做的方案基本就是炮灰,方案里好的就被组长摘走了,差的就嫌弃一顿。
李鱼习惯了。
等他垂头丧脑的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万嘉旅今天没关门,他正在带着水友们打游戏。
李鱼有点着急出镜,所以愣头愣脑在他门口来来回回的过,然后一会儿掉了锅盖,一会儿拉动沙发,试图引起万嘉旅的注意。
但是万嘉旅沉浸在游戏里根本就没注意李鱼,任由李鱼在外面急得就差跳舞了。
李鱼敢又不敢的低低地喊了一声,“你晚上吃排骨还是牛肉?”
万嘉旅的游戏是全屏的,连弹幕都看不着。
李鱼在墙角点进了万嘉旅的直播间,涌入的弹幕都是:
【哟,那个带围裙的小哥哥就是主播说的那土鳖啊?】
【怎么回事儿一直在门口走来走去,是想引起姐的注意吗?】
【小哥哥,快过来,让姐姐们好好看看。】
【我命令你过来!】
万嘉旅切了下游戏,扫了眼弹幕,微不可查的挑了下眉毛,转过来道,“给我倒杯水。”
李鱼捏着块抹布,诶了一声,就去倒水了。
李鱼把水拿进去就呆呆的站在万嘉旅的身后,装作什么都不懂一样一点点往摄像头方面挪。
李鱼不敢直视摄像头,也看不懂万嘉旅打的游戏,但是他脸红了。
万嘉旅转过来瞟了李鱼一眼,说,“喝假酒了啊?脸这么红?在这儿站着干啥?当守门员啊?”
李鱼说:“我想问你吃排骨还是吃牛肉。”
万嘉旅说,“我肚子有点痛,你帮我谢一下送我的礼物的大哥,然后把这个游戏里面,那个小兵打一下,别死了。”
李鱼在万嘉旅擦过的时候捏了下他的衣服,说,“我,我不会打游戏。”
“你就躲起来就完了,”万嘉旅说,“别整的跟个土鳖似的。”
李鱼第一次坐在万嘉旅直播的沙发上,房间里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李鱼有点茫然,他微微有点近视,凑近了些去看那些送礼物的人的名字。
李鱼说,“我,我,我谢谢「卧底大跌」送的星星15个,谢谢「魔法少女郭德纲」送的啤酒瓶,谢谢「俺牛牛是金刚钻」送的灯笼,谢谢...”
【谢谢人不鞠躬的吗?就动动嘴皮子?】
李鱼慌忙的站了起来,赶紧鞠躬,道,“谢谢,谢谢大哥哥,大姐姐们送的礼物。”
【长得不错,小哥哥要不要姐姐的大礼物?】
【要不要姐姐的大礼物狠狠的塞进这小小的直播间?】
【说,说你要姐姐的大礼物。】
李鱼感觉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李鱼弱弱的说,“要...”脸却红了。
【哟,脸红了?是姐姐的话让你脸红了吗?】
【第一次出来干这个吗?家里人不知道?】
【以前不是干这个的?姐能看出来。】
李鱼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刚刚她们说了会给礼物,努努嘴,说,“刚刚,你们讲,会送礼物的。”
【出来干这行,目的性不要太强,这样姐不喜欢。】
【什么都不干,怎么好意思收礼物呢,展示个才艺吧,展示了姐姐就送你礼物。】
李鱼慌乱的看看了门外,说,“我就是帮,帮他一下。而且我不会,不会才艺。”
【不会才艺有什么关系,我们指导你啊。】
【这样吧,沙发后面而哪块黑眼罩你带上,用你的左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把头仰起来,轻轻地吐出一点舌头来,注意,要轻轻的。】
李鱼大概明白这是个什么姿势,但是羞耻值正在上涨,而且有高歌猛进之势。
越羞耻,越牛逼!
李鱼的耳朵尖红到脖子根,怯怯的把那块黑布蒙在自己的眼前,然后慢慢仰起脖子。
这令他羞耻,羞耻得嘴唇都要发抖。
李鱼的手缓缓的掐住了自己的脖颈,他无法在继续了,哪怕羞耻值这会儿已经到了23,他也觉得窒息。
李鱼轻轻的问,“好了吗?”
解下眼罩的时候,万嘉旅的大脸就怼在他眼前。
李鱼整个震惊,然后听见万嘉旅说了一句,“你cosplay五条悟把自己掐死呢?”
李鱼慌乱的站了起来,唯唯诺诺的说,“他们,他们讲给大礼物。”
【我刚刚在帮我奶追母蟑螂,不是我说的。】
【我正在蹂躏咬金,大礼物有点忙。】
【我刚刚正在公交车上跟18个男的...让座,我可没工夫】
【刚刚在给我哥喂药想我嫂子想的不行了,别诬赖我。】
万嘉旅抱胸道,“那就是你自己在这里发骚?”
【臣附议。】
【万总圣明!】
【万总明察秋毫!】
【臣妾此身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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