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河山脉是妖族的地盘,赤狐、火狐二族隔着红河分居峡谷两侧。
赤狐,火狐之间的差别和“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相似,祖上同源,自从千年前的地震将山谷一分为二后便各自繁衍,有了差异。
赤狐,住于南峡,主貌,尤其是公狐狸又矜贵又好看,他们的道侣往往强得不像话,无人敢惹;而火狐,住于北峡,血脉自带的狐火跗骨而生,尤为难缠,让狐族的综合实力挤进妖界前三。
赤狐和火狐就如同手心手背,一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直到三十年前一道映透山谷的红光坠入峡谷河道,引来山谷振动、河流倒灌,将峡谷两岸险峻的山峰硬生生震成地势和缓的山谷。
两边的族人因其折损过半,但幸存的人都亲眼目睹了“红光”的威力。
谁能不动心呢?
正是因为“红光”将河道染红了,生于劫难后的妖物更常唤这片山脉叫“红河山脉”,唤狐族的聚居地叫“红河山谷”。
“谁拥有这件法宝谁就能统一红河的传说也由此开始了。”
“嘭!”惊堂木一响,红河茶馆里的说书人——赭水獭说到这里喘了口气,猛灌一口茶水,听着茶案前的竹篓“叮铃哐啷”地响动,心情大好,忍不住给自己“啪啪”鼓掌。
看客都习惯了他暴露品种的惯性操作,见怪不怪了,
水獭嘛,忍不住鼓掌很正常。
这个空当他们会提出各种猜想和说书人互动。
茶客甲:“这法宝到底是什么?你见过?”
茶客乙:“赤狐和火狐哪边赢了?宝物落入谁手?”
沈赐坐在人、妖和半人半妖混杂的茶馆里,优雅地将茶碗顿下,淡淡出声,“我猜谁也没拿到。”
“哎!这位小公子说着了”,惊堂木又一拍桌,赭水獭抽出手帕挼了挼脸,精神焕发道,“赤狐和火狐都没捞着,东西落入了执法阁的那位神仙手里。”
赭水獭没慌着往后讲,言笑晏晏,朝着沈赐招呼道,“这位小公子俊俏非常,是赤狐一族吧?带族里的小家伙出来透透气的?”
沈赐挼了挼手里普普通通灵智未开的小红狐,懒洋洋缩在藤条椅里,挑眉,并没正面回答,也没否认。
矜贵、漂亮,沈赐换上一袭华丽的白粉色纱袍便完美契合了众人对赤狐的想象。
“这东西既然在苍云神君手里,他为何不将其带出山谷?反而落下正法金莲就地镇压?”
闻言赭水獭面色惊诧,竖直在嘴前做噤声的手势,惶恐道,“小公子莫要乱说,这些都不让讲的,当心祸及家人。”
听赭水獭这么说,初来红河山谷的人和妖纷纷起哄,也不围着赭水獭了,将沈赐包围起来,催他继续讲。
沈赐:“从哪讲起呢……就从三十年前……”
“停!”赭水獭猛拍惊堂木将沈赐的话压下,茶馆挂了歇业的牌子清场,赭水獭将沈赐推到后屋关上门,愁眉苦脸道,“小公子、小少爷,你何必拿我们小本生意糟践呢……这几天山谷里到处都是执法阁的人,分明是多事之秋,您多收敛些吧,莫要为家里惹事啊。”
沈赐两眼一闭,鼻孔朝天,一副蛮横骄纵样:“惹事?执法阁算什么东西敢在我们狐妖的地方撒野?”
赭水獭弓着老腰,攥紧木椅的扶手,连连摇头:“小少爷,三十年前那场面您是没见着,您要是见了就不这么想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沈赐掀起眼皮,一副勉强听听的样子:“你见过的话与我说说?”
见沈赐态度缓和,能听劝,赭水獭知无不言:“‘红光’落入山谷的第二天苍云神君就来了,他种下正法金莲的种子,一日之间金莲迅速生长,莲心宽大如盆。第二日,金莲石化看上去强硬如金,坚韧圣洁。第三日,‘红光’落入莲心,一整只金莲瞬间亮起红光,至今不灭。”
“所以?”
赭水獭:“还要什么所以?苍云神君的强大如雷贯耳战绩可查,更何况三十年前亲眼见证了他法力通天,将那天外来物一举制服,还要怎样?”
沈赐看着面前对苍云神君跪服、狂倒一箩筐好话的赭水獭,面色渐冷,忍不住顶了一句,“他要真手眼通天无所不能,就该将这东西带走,而不是就地封印,再派执法阁日夜监守。”
“哎!你这狂悖小生……”话到一半,过完脑子,赭水獭语势放弱,转口道,“说得竟有几分道理。”
“最近也是邪门,天露异象,颇有祸起之兆。镇上执法阁的人越来越多,还来了个八境高手,不知在捣鼓些什么……莫非那‘红光’要冲破封印了?”赭水獭想起三十年前天崩地裂的场景打了个哆嗦。
八境高手放眼人妖两界屈指可数,应该指的是宫执锐。
“那个八境高手的行踪你可知晓?”
“正对金莲的岸边有间‘慎思室’,他一般住在那。”
慎思室?他不是言之凿凿,“诛杀妖邪,无愧于心”吗?怎么现在起的名字反而有些心虚了?
沈赐翻了个白眼。
“小公子?可还有吩咐?”赭水獭小心翼翼发问。
沈赐摇头,起身要走却被叫住,“公子是有消息有本事的人,今日我们红河山谷是不是要出事了?”
沈赐回望,没有做声。
赭水獭:“老朽绝没有夺宝和打听秘密的意思”,他锤着自己的驼背,叹了口气,“三十年前我这腰被山上砸落的巨石压了半月,直不起来了,活到现在也是孤苦伶仃。只盼这场大祸别再来一次,不然我这老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沈赐就要作答,赭水獭摆手寻了座位坐下,灌了口茶水,却是不想听了,“罢了,不问了。这红河山谷住了一辈子了,哪还能离得了呢。”
闻言沈赐微愣,神识扫过才发现精神矍铄的赭水獭其实年纪已经很大了,灵力微薄仅够维持化形,还跛了一条腿。
这类孱弱的老妖也就在家乡能善终,离了故土对其他妖类而言便是“入侵者”,他们没能力占领一席之地便只能在反复的驱赶中惨死他乡。
【关我什么事!】感受到沈赐的怒意,惑心笛连忙“上线”,撇清关系。
【你死了我当然得跑路,都怪那个陆猫猫追得太紧,我速度快了刹不住车呐】
【再说了,妖的世界就是肉弱强食,你不会又要发什么“安居乐业”的疯了吧?】
【才刚醒你就忘了上辈子怎么死的了吗……喂……别掐断……我警告你别上头啊……】
沈赐掐断了识海通话,原本到嘴边的“要出事”也被他咽下,改成了“不会,放宽心。”
听了回答赭水獭也没太大的波动,他抽出手帕挼了挼脸,驼着背往茶馆前厅去,又恢复了悠悠哉哉的模样:“那就借小公子吉言啦。”
日落之后,沈赐走出茶馆,站在红河镇最热闹的一条街上,街边屋檐下都串着莲花样的红灯笼,人声鼎沸人妖交汇。
对岸也是一条红莲灯笼点亮的繁华街道,两岸中红河奔腾而过,一只硕大的红色金莲伫立在河道中央,茕茕孑立,妖艳又危险。
惑心笛被封做灯芯太久了,久到两岸人妖汇聚建立城镇,久到他们忘记了惑心笛曾带来的灾祸,将红莲做灯,装扮街道、点亮夜空。
难道我来是做一个打破安宁的灾星吗?
虽然听惑心笛说完它的经历沈赐是有些心疼的,但他也理解陆诏辛为什么对它严防死守。
惑心笛的器灵是混沌初开的一缕精魄,随心所欲无法无天,在漫长的岁月里吸食天地精魄力量越发强大。
它一个任性之举就能带来一域的浩劫,久而久之有了个别名——祸精。
这个名字挺到位的,它确实是个惹祸精。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小红狐嘤嘤地撒娇,一边心机地观察沈赐的脸色。
“真生气了?假的吧?”小红狐四脚着地围着沈赐转圈跑,频频抛媚眼,眼睛都眨花了。
“不管怎样我已经许诺了,明日你出来的时候务必静悄悄,收起所有法力。”
“好说好说。”小狐狸伸出前肢懒懒拉伸,仰头夹着嗓子叫唤,“我就装死,包死的,透透的那种。把宫膏药扔我面前我都不咬他,真的。”
“嗯……”沈赐摇了摇指头,握住小狐狸的爪子与它对视,认真道,“还不够,最差的情况是,他们两人一起揍我,但你只能看着,不能有一丝异常。你得完全听我的才是。”
“啊啊啊!”小狐狸突然嚎叫,骂得好难听。
“凭什么?宫膏药再敢跟你动手我撕了他!陆猫猫我就算打不过也不会让他好过,我就朝着他的脸打,我给他打肿!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打得他没有脸面混下去!!!我……”小狐狸一边咆哮一边像摸了电门似的在沈赐怀里扑腾,拳打脚踢,异常愤怒,惹得行人频频注目。
沈赐张手精准拿捏狐狸嘴,夹着小红狐跑往河岸偏僻处了。
还得是这小疯子,关了三十年了没学会一点文静,随时都能发起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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