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很尴尬,但又不知所措。她躲闪着目光,昂起头环顾房顶四周。又忽然低下去,无力地扣着桌子。
果然,人在尴尬时总会装作自己很忙。她感觉自己宛若一盏摇摇欲坠的琉璃,快要支离破碎。
李逸飞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林秋霜竟然把这份失踪已久的日记给找了出来。这可是他最大的秘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露出来。
“不不不,这都是误会!”李逸飞连忙摆手,“这张纸是假的,是林秋霜伪造的,她想陷害我!”
“哼,你有什么价值,值得我去伪造日记。”
林秋霜冷哼一声:“不瞒各位所言,这张日记是我几年前丹霞峰在捡到的。”
江清月眉一挑,看向李子华。李子华目光闪躲,刻意避开两人的相视:丹霞峰,是自己座下的主峰。
“当时就觉得此人已近乎癫狂,日日做白日梦。没想到几年后,脑子是越来越坏,竟想到强闯清云峰。”
她指着羞愤难当的李逸飞:“离了我,谁还能分得清你和癞蛤蟆啊!”
林秋霜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哄笑,李逸飞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瞪着林秋霜,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
此时,李子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够了,你们别再吵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尴尬中恢复过来。
林秋霜并不理会,叉着腰持续嘲讽:“哪个下水道漏水,能把你这只癞蛤蟆放出来……”
“豆腐都有脑,你却没有。”
“算啦。你这么费尽心机也是变相承认师尊的人格魅力吧。”
…………
林秋霜的嘴像是拧了发条机关,就没有停下歇息的念头。
李逸飞从小养尊优处惯了,事事顺心。从没遇到过此类情况。宽厚肥大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却好像失声。
沉默良久的张睿渊无声叹气,他揉揉太阳穴,用神识在心中无声问着:“大师姐可以了吧。你这徒弟,攻击力太强了。”
江清月的嘴角微微勾起:“话糙理不糙吗嘛。”
张睿渊忍不住抬手扶额,尴尬地念叨:“但这也太糙了吧!”
闻言,江清月一记眼刀砸过来。张睿渊立马地闭嘴,乖巧得就像孩子。
李子华忽然清清嗓子,“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李子华看了看李逸飞,又看了看林秋霜,“都是同门师兄弟,何必闹得这么难堪。”
“别忘了,事情起因是这两人侵犯师尊的正当权利。请三师叔不要避重就轻,刻意引导话题。”
林秋霜抱着胸板着脸,一脸严肃。
李子华紧紧攥着桌角,心里痛骂:小妮子,竟敢当众忤逆我。
不过他面上温和,笑语吟吟道:“虽然他们犯错了事,但毕竟还小。少年人,就应该多闯闯历练,吃点苦头才会成长。”
张睿渊冷眼望向他:“多闯闯历练?那就去闯清云峰?”
李子华的眼中划过一抹愤慨却转瞬即逝,抿唇笑道:“大师姐孤身一人许久,也该依靠下别人。正所谓干活搭配男女不累,也是时候考虑自己的人生大事,平衡一下事业和家庭……”
“不用了,”江清月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淡淡道:“三师弟莫非忘了,我修的是无情道。”
“况且,你会被女子询问。什么时候考虑私生活,如何平衡事业和家庭吗?”
“在人界,男卑女尊。但在修真界,弱肉强食、以强为尊。从襁褓至坟墓,我唯一依靠的,唯有我自己。”
“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无需依靠任何人。”
李子华的脸终于不再像面具一样平静,而是破开一丝裂痕,他完美的表情管理也被打破。
他脑子一抽,气急败坏地吼出来:“既然上天给女性生育的权利,你就应该诞下子嗣。”
江清月面若冰霜,骨节分明的手指不住敲打木桌。半晌,她掀开薄唇,冷冷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这个好徒儿上天的权利。”
她将视线转向李逸飞,忽而怒拍桌子,眉眼里的怒意和冰冷热烈汹涌:“去吧,我送你上天。”
李逸飞顿时感觉坠入深渊,一阵寒意直达心底。“砰”的一声,他的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上,层层脂肪宛若浪花拍打礁石般颤抖。
这,就是……水系法术修炼者的顶尖实力吗?
张睿渊“嗖”地一下站起来。他看得出来,向来不悲不喜、波澜不惊的大师姐是真的动怒了。
方才她只是稍稍出手教训李逸飞,他就已经面若白纸、浑身冷汗。
他背着手,声音似洪钟般威严震慑:“够了。三长老李子华座下弟子,李逸飞汤建恩,强闯清云峰,与同门发生私斗。恶意散播谣言,玷污玉衡仙尊的名号。”
“我以灵霄宗掌门身份,罚你们受鞭刑二十抽。日后赶出灵霄宗,用不得踏入大门半步。”
站在门外看热闹的弟子一阵惊叹,修行之人最讲究涵养心性、以和为贵。这责罚,也怕是太过于严苛。
李子华还不死心,眼睛一转:“师兄,小孩子小打小闹。算了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宗门规矩不可废。”张睿渊铁面无私,大手一挥,“来人,把他俩带下去。”
随即,他又补充一句:““规则的设立在于威慑和避免。”
“因为今日在座的是玉衡仙尊,他们才能被严惩。在此之前,他们指不定祸害更多女子呢!”
张睿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他猛地一挥袖子,发出“唰”的一声响。
两名弟子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李逸飞和汤建恩。
“等一下,”晏随声音清冽而坚定,他忽然抬起身子:“既是同门斗殴,我也理应当罚。还望掌门成全。”
江清月眉尾上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早闻魔族癖好猎奇,没想到他也有。秉持着尊重个人爱好的意愿,况且魔族生来皮糙肉厚。她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好,你这个扫地小厮,同门争斗导致事态恶化,理应受罚,鞭刑十抽。”张睿渊沉声道。
又从门外走来两个弟子,扶起晏随向戒律堂走去。
戒律堂长老的鞭子一遍又一遍,好似巨大的冰雹砸落在他身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又是一鞭落下。
“啪!啪啪!”
晏随趴在竹席上,袒露上背。魔族向来轻视仙尊,认为他们优柔寡断、宋襄之仁。没成想他们对惩罚同门却会毫不手软。每一位戒律堂长老受过多年训练,用着巧劲打在最疼的地方。每一根鞭子上涂满毒药,上面长着数根倒刺。
鞭子如雨点般落下,晏随的背上很快布满了血痕。他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鲜血顺着背部流淌下来,染红了地面,形成了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周围的弟子们都默默地看着,心中不禁对这扫地小厮生出几分敬佩。
“嘶——”晏随倒吸一口凉气。他疼的左右晃头,目光摇晃之际,看到旁边早已被打晕的李逸飞和汤建恩。
心想着不能白白便宜他,晏随对着注视一切的江清月疯狂眨眼,又朝着身边努努嘴。
江清月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她无奈地叹一口气,手中出现一点莹莹微光。
说时迟那时快,微光如离弦之箭般钻入李汤二人的眉心。
“啊——”
戒律堂里充斥着李逸飞如杀猪般的惨叫声,一口老血从胸腔
处罚结束后,晏随艰难地站起身来,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张睿渊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可服气?”张睿渊问道。
“服气。”晏随回答道。
“好,既然如此,你便回去吧。”张睿渊挥手道。
晏随转身离开戒律堂,他的背影显得无比坚韧。
江清月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这个晏随,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她招招手,吩咐下去:“小霜,晚些时候,让他去青泉泡泡吧。”
快要走出去,晏随似想到什么又驻足脚步。他悠哉悠哉地折转回来,趴在李逸飞耳边:“记住,我的完了,你还剩十鞭。”
江清月:……
清云峰之中,树影婆娑,随风摇曳。清云峰乃灵霄宗灵气最为充之地,而青泉则是清云峰的萃华。
一口清泉悄然隐藏其中。在这静谧的夜晚,晏随立在青泉之中,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修长和挺拔。
青泉中的水清澈见底,微微泛起涟漪,映照出他的上半身。
墨色瘴纹顺着腰际一路往上蔓延,如藤蔓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诡异而神秘的图案。这些纹路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
可恶……又加重了。
晏随深吸一口气,盘腿坐在泉水里,将灵气吸入体内。
许久之后,他垂眉向下看去,瘴纹终于暗淡几分。
晏随从青泉中站起身来,水珠从他的肌肤上滑落,他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灵光。他穿上衣服,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月色如银,透过窗户洒入房间,形成一片通透的银色光辉。
透着浆糊窗户,隐隐约约看见一道熟悉的黑影
晏随的心头一紧,他将毛毡搭在湿漉漉的头上,发丝打着旋留下水花,水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推开房门,江清月背着手伫立在屋子里,一脸严肃。
“接着,里面是活血治疗跌打的药物。”
“砰——”地一声响,两个青花白瓷盏扔进他的手里。
指腹细细地摩擦白瓷的花纹,晏随道:“谢谢。”
“对了,”江清月若有所思道:“泡了青泉,你身上的毒好些没?”
眼看着某人即将升起的笑意,江清月赶忙补话:“不是我在关心你。只是你当初说好了,养好病就立马走人。”
“我不想和你们魔界搭上关联。”
“我知道了。”晏随嘴角微扬,“等我伤好了,自然会离开。”
江清月点点头,四处环视这个破败的茅草屋。
也不知小霜在哪找到这个小屋子,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茅草屋里的家具唯有两件,堆满灰尘的木桌和一张布满了虫洞的木床。屋顶上,远远传来呼啸的冷风声,还有茅草来回滚落的声音。
江清月的眼帘旁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在摇摇晃晃。定睛一看,是一只蜘蛛顺着丝网。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算了,不能把魔王养死。不然怕是要发生第二次仙魔之战了。
“明天清晨,你同我下山一起去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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