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麻烦，戏台子都搭好了，人却跑没了，还需要让我一个一个去找，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一群人啊~”明渊神情悠哉地四处张望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
离卿尘听到他颇具孩子气的一番话，感到一阵好笑，便用龙角顶了顶明渊的小臂安慰他。
明渊抬起手腕，看到离卿尘那一身雪白的鳞片以及龙角摩擦皮肤的动作，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实。
济泽村的规模不大，明渊很快就在村里转悠了一圈，眼角随意在街道的角落一瞥，却被一个物件吸引了视线。
他走到物件跟前，发现那竟然是一尊足有成年男子小臂高的木质神像。
明渊辨不清神像所用的木料是什么品种的，只觉得这深红色的木料做成的神像颇具邪性，一般的神像都是慈眉善目的，只有眼前这尊神像却是悲伤垂泪的模样。
这幅模样的神像不免让人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不寒而栗。
“做工精致，很难相信这样的雕像出现在济泽村，真是奇怪了。”明渊不停翻看着这尊神像，心中和离卿尘的样貌作对比，便有感而发，“这神像的样貌真是丑极了。”
“将它带上吧。”离卿尘传音道。
“嗯...那好吧，带就带。”明渊将神像的头部抓在手里，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打算用神像的底座砸人似的。
明渊继续在村里头溜达，好巧不巧，竟真的找到了一个躲在草堆将屁股露出来的傻子。
就好比某种将脖子埋进沙丘里，就真的以为天敌找不到自己的长颈走地鸟。
憨得令人心疼。
明渊直接对着掩耳盗铃傻子的屁股就是一脚，那傻子被踹了个仰倒，“呦，让我看看这是谁啊。”
傻子从地上爬起来，正对着明渊，才让明渊看到了傻子的身份，此人正是明渊乔装进村时，踹了明渊一脚的大壮。
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要杀我！求求你，我还不想死啊！”大壮看清明渊的脸竟吓得哭出声来。
就在明渊举起手中拎着的神像时，离卿尘对明渊传音道：“此人并非祸首，注意分寸。”
明渊才遗憾地将神像搭在肩膀上，他的神明大人不让他打人，那他就不打了，但是...
他抬起脚对着大壮的左腿用力地踹了十下，仍坐在地上的大壮疼得嗷嗷叫唤，村里的整条街都是大壮一个人凄惨的哭疼声。
不能打人，没说不能踹人。
离卿尘盘在明渊手腕上，听着袖子外面的动静，张开口轻轻咬了咬明渊的小臂，提醒他适可而止。
如此，明渊才停下踹人的动作。
“赶紧起来，别逼我再揍你。”明渊作势要抡神像揍大壮，大壮颤颤巍巍地扶着旁边的草垛站起身来。
草垛堆得不太结实，大壮差点没扶住，他见明渊将神像抡起，便麻溜地站稳脚跟，“你，你真的没死？”
“你觉得呢？”明渊将神像拿在手中抡着玩，眼眸中透露出一股危险。
大壮鼓起勇气，仔细地打量着明渊，他一眼便看到了明渊眉间的那抹银白色水滴状的若水印。
“难不成，神明真的接受了你？”大壮有些心惊。
明渊没有回答，而是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壮，令大壮平白生出一股压力。
大壮心里‘咯噔’一下，当下就跪在明渊的面前，双眼灰败无神，“我认栽，要打要杀随你便。”
“各位旁观得够久了，也该出来了吧？”明渊扬声道，视线将周围的矮墙那边均扫了一眼。
话音刚落，济泽村的村民们从矮墙后站起身来，复杂地看着明渊。
方才大壮和明渊之间的对话，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向来猖狂惯了的大壮居然对明渊示弱，很难想不到明渊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种机遇。
三个月前的那场祭祀，他们所有人都在，明渊被人扔到水里后，水面当即就出现了水漩涡将人卷走。
在他们的眼里，水漩涡的出现更像是因神明的意愿而出现的，要不然明渊被漩涡吸附进深水里，为何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还是在下一场祭祀快开始的这种节骨眼出现。
难道神明大人真的让这小子带着什么旨意前来？
可是嫌弃他们以往的供奉不够丰富？
村民们的脑海里闪过万般的猜想，也正因为对明渊现在的想法捉摸不透，内心才更加地忐忑不安。
“难道你真的成为了神使？”人群中的王二也看到了明渊眉间的印记，语气带了几分迟疑。
“自然。”明渊将神像往地上一扔，再将食指伸出来，一颗豆粒大小的透明水珠悬浮在他的指尖。
村民们见状，皆惶恐地对着明渊行跪拜之礼，他们将自己的姿态压到最低，额头紧紧地贴着肮脏的黄土地，弯曲的脊背不停地在颤栗着。
“我呢，也不为难你们，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明渊收起指尖的水珠，语气随意。
“神使请讲。”
“我在水底看到了咱们村的几具熟人的尸体，那么我想问一下诸位，是什么原因能让你们对那几人的死亡漠不关心？”明渊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村民们的身躯伏得更低，谁也不敢轻易说话。
“说不说？”明渊虽然笑着，但带给村民们的压力分毫不减。
“一般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我们一般会当做神明的祝福，神明太喜欢他们了，所以才会让他们结束凡人的身份。”一个趴伏在地上的小姑娘说出实情，其他村民对她怒目而视。
曾经的明渊虽然是济泽村的乞丐，但毕竟没有父母长辈，这种事一般都是家里人秘密告知的，他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活着就已经拼尽了全力，谁还在乎别的劳什子事？
离卿尘将小姑娘的这句话听了个清楚，对济泽村村民的印象拉到了最低。
凡人究竟能愚昧到什么地步，才能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神明’身上。
即便这里真的有第二尊神出现，那也是一尊邪神。
“第二个问题，既然诸位这么信仰着那位...神明，那为什么会有人遗漏这尊神像？打心眼里尊重的神像不应该让它老老实实地待在它该待的地方吗？”明渊看了一眼手中哭泣的神像，继续问道。
济泽村本来就是个小村子，没道理他都能一眼看见的神像，村里这么多人，莫非路过神像时，同时瞎了眼？
明渊的笑容扩大，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村民们接下来的反应更是加深了明渊心中的猜想。
“对，我，我没看见，我如果看见了一定会请回家供着！”
“我今天绕路了，没走这条道。”
“我不知道，没看见。”
知道村民们睁着眼说瞎话，明渊也不恼，他们做出这样的反应反而在意料之内。
这个问题本来就不是特别重要，但他没想到，村民们连这么低劣的谎言都能拿出来用。
明渊听到村民的话，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罢了，没意思，我不问了。”问了也得不到实话，浪费时间，明渊转身就走，手上提着的神像‘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结实的暗红色木质神像愣是被摔出了一道裂纹。
村民中有一人盯着明渊离去的背影，眼底的贪婪昭然若揭。
二人离开村民的视线后，离卿尘传音问道：“阿渊，你在村中的落脚之地在何处？”
“在刘婶家，刘婶和她的孩子已经死了，屋子空出来正好做那捕‘蛇’的陷阱，想来刘婶知道，应该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吧。”明渊怅然道。
“你口中的刘婶在生活如此不易之时，尚能对你伸出援助之手，这般心善的人若活着，想必会支持你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离卿尘的话令明渊好受了许多。
二人一路来到刘婶的家门口，却发现村中的大黄狗正蹲坐在这里，口中叼着一截深红色的残缺衣料。
衣料上残留着血腥味，那深红色也并非是衣料本来的颜色，只不过被血液完全浸染，才会变成这样。
就连大黄狗的那一嘴洁白无暇的牙齿，都或多或少沾染了一点深红色。
离卿尘透过明渊的袖口，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现如今只希望能够早日将济泽村背后的种种疑云消解，让罪魁祸首不再继续逍遥下去。
两人直接推开了刘婶家的大门，离卿尘也离开了明渊的手腕，重新化成人形。
刘婶家中已有半个月没住人，院内的竹编架子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架子上尚且晾着些吃食没来得及收。
虽然院中好些个物件都布上了灰尘，但小院中的物件摆得很整齐，看得出来，刘婶是一个勤快爱干净的女人。
明渊捏紧拳头，静静地打量着院中的一切。
离卿尘伸手按在明渊的拳头上轻轻地拍了拍，他敛去眼底的晦暗，再次看向明渊时，眼底只剩下如水般的柔光。
“阿渊，大道至简，轮回长存，莫要难过，我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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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木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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