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迦诧异地看着秦非恕。
如果不是因为说话的人是秦非恕,他甚至以为这是什么街头拙劣的搭讪。
秦非恕大约也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奇怪,含笑补充说明:“朕只是每每看到献玉侯,都觉得心口有难言之痛,因而猜测献玉侯是否曾是朕认识的人。”
秦非恕的表情十分自然,不像开玩笑也不像调侃,陆迦心里把剧情重新翻了一遍,确定文冰酒过去和秦非恕从未见过面,摇摇头:“我生于皇宫长于皇宫,未曾见过陛下。”
秦非恕似乎略有失望:“那许是朕多心了。今日与献玉侯的手谈十分愉快,还望明日献玉侯再来。”
明日还来?
陆迦暗地里撇了撇嘴:“臣遵旨。”
……
王颖回到家中,燃起烛火仔仔细细校对春耕税的条款,对到一半冷不防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柏县错了。”
“咦?确实是……”王颖回过神,抬起头大吃一惊,“叔父?!您怎地来洛都了?”
那人笑道:“再有半个月是新帝诞辰,我自然是来庆贺的。”
王颖一怔之后顿时惊喜:“庆贺?这么说来,家族打算承认陛下了?”
新帝登基时,各世家都来了人参拜,但家主一个都没到场。毕竟谁知道新帝是什么样的人,万一被新帝一锅端了怎么办?
现在琅琊王氏派来了他的叔父、也就是下一任继承人亲自来贺诞辰,是否意味着世家们准备承认大周皇帝?
那人摇摇头:“若是打算承认,便是父亲亲自来了。我只是来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其他选择。”
王颖迷惑:“其他选择?”
那人不答,只问道:“听说你今日围观陛下和献玉侯棋局,说与我听听。”
……
陆迦回到九辰宫,怀恩喜气洋洋地迎上来:“主子,方才来了许多人,说咱们宫里的下人太少,让我们去掌宫局随意挑!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陆迦并不意外。
皇宫里的人最擅见风使舵,秦非恕金口玉言给他亲王规格,明眼人都看得出风向,自然少不了来谄媚的。
至于之前秦非恕送来的宫女阿瑶,陆迦依然叫她做莳花的工作。
“你去选吧,挑听话的就成。”陆迦补充,“之前赶出去的,一个都不许回来。”
怀恩有些不安,但还是点点头:“是。”
陆迦拆了秦非恕送来的天山贡茶,亲自冲泡了一杯,还未来得及喝,就见怀恩从门外匆匆跑进来:“主子,有人送信给你。”
陆迦接过来翻开一看,眉头蹙起,放下茶盏,眉间聚起一层冷意:“不知死活。”
他站起身:“你且去挑人,我出去一趟。”
……
陆迦到六卯宫时,文岫烟已经靠在嬷嬷怀里哭红了眼。
见陆迦到来,文岫烟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三哥,求求你救救母妃!”
陆迦已经看过文岫烟送过去的信:“慢慢说。”
文岫烟哭哭啼啼地说了一通,加上嬷嬷在一旁补充,陆迦才明白怎么回事。
文和阗用贵太妃、也就是文岫烟母亲的安危做筹码,要求文岫烟主动勾引秦非恕。
大周军入洛都后,老皇帝带着财宝和少数美人跑了,剩下的许多嫔妃和皇子公主都还留在皇宫内。
虽说新帝即位,这些宫殿都得空出来,但老皇帝后宫庞大,多抢来的美人,哪有地方放得下?
愿意离开的,秦非恕都放人走了;无处可去的,秦非恕也没有为难他们,只软禁在宫中不许他们出来。
嫔妃和公主住的地方不同,文岫烟又出不去,好久没见过母亲,没想到文和阗这个太子哥哥竟然会用母亲来威胁她。
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孤注一掷向陆迦求救。
“若不行,我便嫁给秦非恕好了。”文岫烟说到后面绝望哭泣,“大约这就是我的命。”
陆迦淡定地点点头:“放心,文和阗翻不起浪花来。”
文岫烟听他说得这么笃定,反而怔了一下。
陆迦没多废话,只让文岫烟等消息,转身回宫。
等到夜里,他才从九辰宫里一个人出来,迈步向外走去。
今夜天空晴朗,星月璀璨,皇宫内巡逻的侍卫恰好提着灯笼行走到九辰宫门口。
陆迦身上倏然泛起了一层宛如浓墨的漆黑火焰,将他团团包裹。
望着周围环绕自己的火焰,陆迦略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夜晚动用力量更方便些。”
他是黑夜的魔王,白天的力量终归有些局限。
陆迦踏出九辰宫。
那几个侍卫似乎完全看不到这团火,任由陆迦随意地走过。
皇宫内的场景显得极为诡异。
一团黑色火焰向着一个方向飘荡,期间路过的所有侍卫宫女都如同瞎了一般,哪怕漆黑火焰就从他们身边经过也浑然不觉。
正常情况夜里只有巡逻的侍卫,但秦非恕生辰将近,皇宫又刚安定下来不久,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昼夜不停地为新帝诞辰做准备。
陆迦一路走到了贵太妃所在的金兰宫。
他敏锐地注意到金兰宫外多了不少形迹可疑的“侍卫”,不像是把守,更像是不怀好意的望风。
而金兰宫内,贵太妃坐在圆桌旁,和文岫烟酷似的眉眼间积聚愁容,看起来倒没受什么伤害。
在她旁边,站着两个面色不善的宫女。
其中一个宫女道:“太妃娘娘,您放心,只要您听话,解药会时时送到您手里的。”
“本宫无所谓,只一个要求,你们不得伤害我的岫烟。”
“公主金枝玉叶,有大福气等着呢。”
陆迦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手指一勾,宫殿内的烛火倏然熄灭。
“什么人!”
趁宫里的人发呆,他破窗而入,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两个宫女身边,在她们脑后轻轻拍了一下。
墨色火焰在他手指周围盘旋,两个宫女面色惊恐地转过头,刚巧和陆迦对视。
陆迦眼眸在黑夜中散发着月光一般的魅惑,声音缓慢低沉:“从今以后,贵太妃便是你们忠诚的主人,记住了么?”
两个宫女的神情从惊恐变为麻木,很快变得迷离,喃喃回应:“记住了。”
陆迦满意地松开手,在贵太妃反应过来之前离开金兰宫,将外面那群来历不明的侍卫如法炮制催眠后,才转身离开。
“系统,能找到文和阗的位置么?”
【……你想做什么?】
“既然要解决,还是解决得彻底一点。”
……
这位过去风光无比的太子爷,如今住在京城一处小小的别院中。
外面看上去只是一处普普通通的院落,进了内院,才能发现里头的布置铺张奢华,竟然比皇帝居住的九辰宫还要惹眼。
陆迦甚至在一间小房间看到了仿龙袍制的衣衫,可见文和阗对丢了皇帝之位有多么不甘心。
这个时辰,文和阗的房内不断传来不和谐的**之声。
陆迦听出里面男男女女不知多少人,眼眸中闪过了浓浓的厌恶。
他刚准备抬脚踹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娇媚的声音:“太子爷,您怎么突然关心起贵太妃,难道我们满足不了您么?”
文和阗“哈哈”一笑:“偏你会多想!那女人确实有韵味,不过现在不好动手,还得用她来威胁岫烟老老实实嫁给秦非恕;当然,日后说不定……嘿嘿!”
“岫烟公主真是好福气,有您这么为她打算的好兄长。”
“谁说不是?嫁给秦非恕做皇后有什么不好,一个一个当跳火坑一样!她嫁了秦非恕,生了皇子,再把秦非恕弄死,这皇帝实权还不是到我手里?”
“太子爷真是深谋远虑!”
“等我拿回我的东西,先将秦非恕和文冰酒两个混搭凌迟打死!”
“太子爷……”
陆迦听不下去,手一招,几团漆黑火焰穿透窗棂钻进了房内。
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他进门,厌恶地掩住口鼻,走到床边,将全身**的文和阗提起来,盯着对方眼眸:“贵太妃解药在哪里?”
文和阗眼神涣散,喃喃了两下,忽然瞪大眼睛:“文冰酒?你怎么……”
陆迦皱眉,手中黑火骤然扩大,将文和阗打晕了过去。
以文和阗的精神力,哪怕他无法用出更高的力量,也不该能摆脱他的催眠。
【剧情的关键人物,对可能影响剧情的外在力量的抵抗力会比较高。】
“但文和阗原著里只是个炮灰。”
【现在或许不是了。】
陆迦皱眉,猜到系统的意思:“文冰酒的角色落在了文和阗身上?”
原著中千方百计逼迫文岫烟嫁给秦非恕的是文冰酒,但现在陆迦反其道而行之,倘若“钉点”剧情和这有关,那自然会再出现一个逼迫文岫烟嫁人的角色。
想通这一点反而容易了。
虽然文和阗不好被催眠,但文和阗的手下可不是。
陆迦催眠了几个仆人,找到了解药。
随后他重新踏入文和阗的卧房,手中慢慢凝聚起比之前更浓重的黑火,甩到了文和阗的某个部位。
【……你废了他?】
“半废。”陆迦厌恶地捂着鼻子收回手,“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给我捣乱。”
像文和阗这种酒色过度的人,接下来的日子恐怕只会千方百计寻访名医医治他那玩意儿——文岫烟?秦非恕?恐怕都不如他自己的享受重要。
陆迦忍着中人欲呕的臭味,用袖子裹起手,将文和阗提起来:“再送你一点礼物。”
……
“这谁啊,不知羞耻!”
“我记得,好像是以前的太子爷来着……”
“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文和阗是被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吵醒,撑着胳膊坐起来,不满地呵斥:“敢吵爷清净,不想活了?”
等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大街上,周围都是指指点点的百姓。
文和阗呆愣了一下,随后感觉身体有些冷。他低头一看,骤然涨红了脸。
他竟然全身光裸地躺在大街上!身体下面更是一片焦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着围观百姓们好奇、嘲弄的眼神,文和阗咬牙切齿地捂住关键部位,四下打量有没有可以蔽体的衣物。
就在他身下,铺着一件玄色的长衫。
文和阗顾不得许多赶紧穿上,没想到周围的百姓全都面色一变,一哄而散。
文和阗这才注意到,这件长衫是他私做了偷偷藏起来的仿皇袍!平日里他也只敢偷偷在家穿穿,怎么出现在了大街上?!
他眼前顿时一黑——他是顶着这欺上谋逆的大罪穿上赶紧跑,还是舍了脸面不要脱光了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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