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大门被哗地一声打开，将离急急地走出两步，却在触及到院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封尧没被掳走。
独自在院中安坐的封尧忽然听到身后的声响，他转头去看，却被殿中骤然升起的亮光闪得迷了眼，将离背光站着，光线模糊了他的脸，也模糊了封尧的双眼。
“上神？”
将离拾阶而下，缓步走到封尧面前，在他对面落座，“睡不着？”
封尧似乎没想到将离会来，“是我吵醒你了？”
将离摇了摇头，他本就浅眠，一有动静便会醒，“和你无关，只是吾发现你不在，故来寻找。”
“这样啊。”夜半之时，只穿着单薄里衣的封尧少了白日的锋芒和浪荡，反而多了几分温柔和煦。
将离应了一声，“半夜而起，是……做噩梦了吗？”
封尧顿了一下，随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有点……害怕。”
他很少在任何人面前示弱，今夜许是因梦中之事，他显得有些脆弱。
将离把一件白色的狐裘披在封尧身上，才道：“想同吾说吗？”
封尧想都没想就摇了头，随后似乎是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凌厉伤人，又补充道：“那不是什么好事，不想说。”
将离也没强求，只说：“那你还能睡着吗？”
“能吧？”封尧也不确定，按照常态来说，一般他惊醒后基本就睡不着了，睁着眼等天亮时常有的事情，但将离在对面，他总不能那么说，正想着要不硬睡试试，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样东西，“上神，你这里有毛绒娃娃之类的东西吗？”
将离皱眉沉吟少许，“是凡间那种布偶娃娃吗？”
“昂对！”封尧想起他很久以前睡不着的时候，会抱一个娃娃睡觉，睡眠能好几分。
在封尧期待的眼神下，将离摇了摇头，“没有。”
封尧顿时蔫巴了。
“必须要抱着什么才能睡着？”将离又问。
封尧想了想，点了头，“能好些。”
但也不一定能睡着。
封尧这边正暗自思索要如何入睡，冷不丁地听到将离说：
“要不……你抱着吾睡吧，如何？”
哐当——
封尧没坐稳，竟直接从石凳上摔了下去，他借着将离扶他的力从桌下爬上来，眼底满是震惊。
“上神，你……在说什么？”
是他耳朵出问题了吗？
将离居然说要抱着他睡！
将离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封尧是彻底听清了，也彻底迷茫了。
“为什么？”他这样问道。
“因为你睡不着。”将离淡然道：“封尧，修习无情道者需先有强健的体魄，你睡不着该如何修习？”
封尧欲言又止。
“再者，你我皆为男子，男子之间又能有什么？”将离道。
封尧：“……”
男人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心下权衡，如果他去和将离抱着睡，那顶多就是抱着睡，其他什么都没有。如果他坚持不和将离抱着睡，搞不好将离为了让他睡着会询问他梦中之事。
两相权衡之下，封尧视死如归。
“睡！”
话虽如此说，但真到床上的时候封尧还是左支右绌，紧紧贴着墙面，看着将离的怀抱有点发怵，最后还是将离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揽入怀中。
紧紧相贴的那一刻，封尧浑身紧绷，大气不敢出一下。
耳边传来将离朦胧的声音，“睡吧，吾抱着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封尧起初以为自己会紧张地睡不着，可渐渐地睡意来袭，眸子闭上的那一刻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好像是个神仙。
他为什么不能变一个娃娃出来陪他睡觉呢？
可这一想法被睡意淹没，直到封尧睡熟了都未曾想起。
一夜好眠，醒来的那一刻封尧发现自己居然睡了足足五个时辰，将离居然也没叫他，而且真的没有做噩梦。
将离已经离开了，他要去议事，外间方桌上留着一张信纸。
封尧笑了一下，随后觉得自己有点奇怪，连忙收了笑意，准备去藏书阁报道，将离回来后照旧教他无情决第一重天第五式。
日子过得飞快，因试剑大会的事情，封尧早上修习无情道，下午修习剑术，将离得空还会来指导一二，并在晚上两人一起吃饭睡觉。
起初，虽有将离承诺在前，但封尧依旧不敢太放肆，教习中偶尔挑逗，将离起初还会呵斥他两句不成正形，后来见无用索性随他去了。他渐渐发现只要不故意胡作非为，将离根本不会说他，反而在很多事情上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包容和放纵。
他想吃某样珍贵且不好找的食材时，将离会亲自吩咐上天庭去找并隔几日送来。他想送些无根果给红缘，将离直接将整个上清境的无根树都搬来长华峰后山，任由他采摘。他觉得一个人太无聊，将离便时时陪着他。
四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封尧的无情道已经修炼至第四重天，剑术也突飞猛进。
眼瞧着试剑大会逼近，书阁组织参赛仙官抽签。
三十二进十六的赛程里，封尧抽到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仙官，只听书阁的人说好像是南海某位仙者的宝贝儿子，听说试剑大会觉得好玩才报名的。
试剑大会虽为身负选修课的仙官准备，但四海八荒感兴趣者仙帝皆来者不拒。
试剑大会是积分循环制，三十二进十六的每个人都需要打两场，积分最高者进入十六强。
封尧抽第二个选手，紧接着当看见竹签上写的“明黄仙人索寺”六个字时，陷入沉默。
当日回了长华峰后，封尧去信问过红缘关于索寺的事情，他总觉得索寺对他那股明晃晃的敌意应该不止是因为悦华仙子的缘故。
果不其然，一查就查出点东西。
半年前，他和红缘路过洑水湾，途中歇脚谈及西方如来处置一名嫉妒成性迫害同门的弟子的事情，封尧觉得该按律而罚，而这一番话被同在洑水湾的索寺听去了。上天庭人人都说索寺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成了仙，按律当罚，但当年不知为何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封尧的话听在索寺耳朵里就成了明嘲暗讽，这才对封尧横眉冷对。
封尧将抽签交给旁边的仙侍。
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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