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孟如玺绞尽脑汁,口若悬河,恨不得掏心掏肺把自己对于燕扶楹的赞美诉之于口后,燕扶楹那夜坐在那里,一直表现得很沉默。
她像是突然受宠若惊,被砸下来的赞美砸晕了,无言地呆坐了一会儿,收拾着碗筷,在孟如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疲惫地摆手,让下人收进了厨房。
本来燕扶楹打算自己洗清罪证,但是见孟如玺没什么不良身体反应,反而精力十足,神采奕奕,说得唾沫星子都干了。
燕扶楹在那一刻,终于意识到了她的严重错误。
她不该以己度人。
尤其是对一个目前来说脑子有点不好使的妖来说。
虽说燕扶楹从这次小试能看出来毒对他没有作用,但是她也从中看出了不少东西。
这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反而让燕扶楹暂时把孟如玺从潜在危险,划分到了中立略傻。
燕扶楹接下来的几日,仍然不放心,不确定地默默观察他。
无论是燕扶楹以上火为由,给他又开始喝药,还是在他面前剥果子,剥出来一只肥嘟嘟的虫子吓唬他。
燕扶楹感觉他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就是强忍扭曲的脸和吓得后退还要强硬撑着面子,而这些都是正常反应。
所以,她合理认为孟如玺应该还没发现蘑菇不对劲。
燕扶楹心里松了口气,还选了个他不在的日子,暗暗在纸上总结了他目前的性格,以详细梳理一遍。
“不要以貌取人”是一句相当有用的话,真正认识一个人需要从接触和相处中才能摸清性格。
她按着记忆写出来孟如玺的性格后,却发现除去“妖”带来的压迫感,以及“孟如玺”自带的温和贵公子迷惑形象。
剩下的这部分她通过日常相处总结出来的性格喜好,才是应该是那个真正与燕扶楹相识几月的妖。
——一个怕虫怕苦,怕蛇怕鼠,喜日喜水,喜甜还喜闲的妖。
燕扶楹陷入了沉思:“……”
这看起来也不像脾气不好,生气能吃一个人的样子。
燕扶楹呼出一口气,自己莫名其妙笑了出来,顺手把纸揉成一团,本想就此扔到纸篓里。
但是她突然想起不能这样处理,便缓缓放下手中卷起来的纸团,面无表情地撕成碎片,毁尸灭迹后再扔进去,心情随着呼吸重新归于平静。
在她提心吊胆、甚至都打算最后大不了鱼死网破后,未料到兜兜转转仅仅几日,他们回到了和之前差不多的相处方式。
就像是他们之间没有人发现过这件事,而燕扶楹那夜也没听到任何能够说明孟如玺真实身份的对话一般,两人和睦相处。
燕扶楹依旧是那个不知他真假的冲喜的孟家夫人,孟如玺也依旧是那个不常出门的公子。
燕扶楹心大,也不想整日念着他是妖这件事,理理目前的情况,她多半是安全的。
说到底,他是妖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明显不是冲自己来的,应该是因为某事留下没走,或者是单纯想逛逛人间。
如果是想逛逛,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假扮孟如玺,况且他平日也不大逛集市,所以应该不是为了玩。
如果是为了某事而来,那燕扶楹更不用担心。
那夜聊天时,任参提到了孟家公子的尸身,而“孟如玺”对此很坦荡,说放在冰棺里保存着。
妖和一个病弱不爱出门的人能有什么往事纠葛?
燕扶楹思来想去,觉得他要么是报恩,要么是报仇的。
倘若要报仇的话,她也没看出那只妖怪这几月干了什么事情,比如调查孟如玺的死因,杀人放火吃人什么的。
……那就是报恩,或者有什么承诺吗?
燕扶楹心想,那他还挺信守承诺,心怀感恩。
虽然还没想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燕扶楹大致了解情况了。
孟如玺或者是孟家,他们和这只妖之间的某些事情才引来了现在的“孟如玺”。
燕扶楹虽然和孟家有些关系,但是牵连不大。
目前就她来看,活下来的概率挺大。
所以,那她还担心什么呢?
种种思绪在燕扶楹脑海中极速翻飞过,零零总总,无论怎样,最终归于虚无。
燕扶楹总算解开心结,把心头大患抹去,她和孟如玺俩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被旁人看作是有了几分真夫妻的相处。
可这愁才下心头,另一桩事便马不停蹄找上门。
燕扶楹喜欢未雨绸缪,提前学些什么以保全自身,重多而不重技深。
当初她才安顿下来没几月,忙完孟如玺熬药的事情,闲来无事,便主动找管家想要帮忙打理事务。
不过管家没有当场答应她,而是后来才亲自找她应下的。
燕扶楹心里也清楚,多半是请示了孟家老夫人的意思,而她问出这个问题也是想看看老夫人当初的承诺能兑现几分真心。
让她学习管理事务,可能老夫人不只是把她当冲喜的新娘,经过各方面考察后,对于她是孟家一份子的身份也一并认可了。
这对于燕扶楹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她跟着管家上手学了些为人处世的技巧,还有对于赏罚的程度拿捏,更不用说算账记账。
几本账查完,她感觉眼前一黑,确确实实认识到一个家族的事务繁重。
不说其他的,其实老夫人对于自己孙子能不能活到继承家业有两套不同的规划。
他们会从旁系选出来两三个好苗子,然后统一送到这边来挑选管教。
一是老夫人自己和管家都会老,力不从心之时就由他们辅助代为管理。
二是万一孟如玺英年早逝,走在老夫人前面,这一脉相当于没了,有了这些旁系,偌大的家业不至于四分五裂轰然倒塌,落到心怀叵测的外人手中。
燕扶楹也就是才入了个门,短短几月间,实在的东西还没学会。
而恰巧,今日孟家老夫人派贴身侍女过来传话,让燕扶楹和孟如玺收拾收拾,准备去往陆庄收租。
燕扶楹猛然听见这个名字还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她不知情况,便问了一句:“怎么要我们去收啊?”
侍女回道:“陆家借了我们家的地,照理来说今年早应该交钱了,可那边人心惶惶,掌租的陆家迟迟不愿上交今年的租。”
燕扶楹不明所以地重复一句:“人心惶惶?”
侍女低声,似乎有些忌讳,“听说那边夜晚有好多鬼火。”
“……而且还是在陆家家主突然死了后。”
燕扶楹听闻此言,眸光一闪,心中对于这个地方终于明了了,对于陆家和孟家还有这层关系有些意外。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就是王子涵之前提到的那个闹鬼的陆家。
陆家确实小有名气,听说之前发了一比横财,不大不小是个富裕人家,而且多年以来施粥行善,积德不少。
这样的善人,如今怎么突然死后家宅闹鬼?
燕扶楹内心犯嘀咕,倒也没问出口。
她语气平稳地对侍女说:“有因有果,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要再乱说传了谣。”
侍女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燕扶楹本就没有追责的意思,只是想敲点一下,见她立即认错也就轻拿轻放,放过她。
由于行程安排比较紧凑,她也顺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日的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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