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听到有响动声,澄意就将砖块塞回了缝隙。
最好还是不要让外界知道,掌门把他的亲徒弟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陈胤鹤推开尘封已久的黑色石门,耀眼的阳光照了进来,洒落在满身血痕的澄意身上,她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门口的陈胤鹤背光而立,他一手拿着剑,一手提着邓长达。
无怪乎方行舟说这人是难得的正派,他居然为了自己,直接去找了邓长达。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一夜没睡,加之背后负伤,在心弦放松下来的这一刻,澄意阖上眼,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处弥漫的药味刺激着她的鼻端,低下头一看,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背后也包了一层干净的纱布。
她挣扎着试图起身,一个端着药盘的师姐赶忙过来压住了她的肩。
“你先别起来,你伤得太重了,还需要好好休息。”
“这里是哪里?”澄意问到。
不知睡了多久,她的喉咙很是干渴,声音也连带着有点哑。
师姐给她倒来一杯水,插入一根稻管递到她唇边,说:“这里是杏林堂啊,我哥送你来的。”
杏林堂,玉琼宫的医馆,也是医修弟子们平常学习修炼的地方。
“你哥?”
“我哥哥陈胤鹤呀!”师姐笑眯眯道,“我叫陈胤鹿。”
澄意这才关注到,眼前这位师姐的相貌确实和陈胤鹤有些相似之处。
只是这兄妹俩性格差别也太大了,一个面无表情恨不得生人勿近,一个面若春风性格欢脱可爱。
两人对话之际,隔着一道帘子,传来一声轻咳。
“她醒了吗?”
是陈胤鹤的声音。
男女授受不亲,他只能在帘外向内询问。
陈胤鹿撩开白帘走出去,只见自家哥哥手里拿着执法堂记录案情的卷轴,顿时不悦道:“她现在刚醒,可受不得你的问话。来看病人也不知道带点礼。”
陈胤鹤顿感尴尬,一柄卷轴放下也不是端着也不是。
澄意赶忙解围道:“陈师兄,有什么想问的您就问吧,我也想尽快结束这个案子。拖得越久,我心里就越不踏实。”
她感受得到邓长达对自己的杀意,再拖下去,不知道这人还会使出什么手段。
陈胤鹿说:“那好吧,我去给你拿些补气血的丹药来。”又警告陈胤鹤道,“你别问太紧哦,她还很虚弱。不舒服了要及时停下来。”
说罢便转身去了门外。
陈胤鹤给自己搬来一把椅子,拉开卷轴,提起笔,问澄意道:“你还记得当时那个掳走你的人长什么样子吗?”
澄意蹙着眉回想道:“那时的光线很昏暗,我也没看清他的具体样貌,只记得他的皮肤很白,下半张脸被遮着,其他就没什么特征了。”
“那他使用什么武器?”
“是一条白骨鞭,上面还带有细小的芒刺。”
回忆起这件恐怖的武器,澄意不禁感觉遍体生寒,那个人带给她的恐怖感觉丝毫不亚于徐涛。
没想到玉琼宫毓秀名门,竟也有作风如此恶毒的弟子。
“邓长达现在死咬不放,找不到这个人就没法定他的罪。”
“那您当时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到这个,陈胤鹤轻咳一声,含糊道:“我……用了点技巧,但是光凭这个没法判他,证据链还不够完善,他可以随意翻供。”
澄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杀害邓少通案的庭审就安排在两日之后。
其实最开始来到执法堂的时候,澄意心中也是没有底的。因为除了自己之外,没人能证明邓少通死于她正当的防卫行为。但经此一遭反而让她更有底气了,因为她看见了对方的心虚。
庭审当日,澄意身着一身崭新的弟子服,不卑不亢站在执法堂内,她的对面是楼康长老,还有坐在一旁记录的陈胤鹤。
等到快开始了,邓长达和那另外两人才姗姗来迟。
果然如她所料,他们一开始就用她手边没有切实证据为由发难。
“你说我弟弟想要强迫你,有谁看见了?谁能帮你证明啊?”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恶劣模样,澄意指向他背后两名外门弟子,道:“这两位师兄看见了!不仅看见,他们还是邓少通的从犯。如果是我蓄意要杀邓少通,请问我一个煅体期的弱女子,是如何在对方有帮手的情况下杀死一个炼气期?”
其中一名外门弟子大摇大摆站出来道:“那是我们邓师兄心善,他只是想上前关心关心你,怎料被你暴起杀之啊!谁不知道我们邓师兄对你多有照抚,是你蛇蝎心肠,恩将仇报!”
看来这几人早就暗中对好口供,耍无赖都要给她定罪!
澄意咬紧嘴唇,心中飞快思考对策。
有了!
干脆就不在这件事上与他们争辩,而是另辟蹊径!
“既然你们认定是我谋杀的邓少通,那为何还要派人绑架拷问,逼我改口!不要说你们不知情,不知情是如何知道我被关在哪里?”
谁知邓长达不屑一笑,随口道:“爷们起夜,碰巧看见了。不行啊!”
混蛋啊!
这帮无赖简直是油盐不进!
澄意一时没了话说,正在僵持之际,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弟子此处有证据!”
澄意激动地回头看去,只见婉君大步跨入门槛,面色凛然,手中举着一块通体透亮的留影石。
她越过瞪大了眼的人群,走到楼康长老面前,恭敬道:“长老,这便是弟子在案发当夜所记录的。弟子当时正好路过,亲眼目睹是邓少通和那两人将澄意拖入小屋的。”
实在没想到,在这种危难关头,婉君会对她伸出援手,明明这对她自己也没好处。
她向对方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婉君却没有看她,呈上东西后她就垂首立在一边,就好像澄意并不存在一样。
楼康长老启动留影石,晶莹剔透的石块在空中旋转,逐渐投射出一副画面来。
只见这画面虽远,里面的人物却十分清晰。
清楚地记录了在昏暗的暮色时分,那两个男弟子左右架着澄意往小屋里拖,澄意奋力挣扎,邓少通得意洋洋地紧随其后。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并未记录下最关键的部分,但也足以证明是邓少通强迫。
铁证如山,那几人登时面如菜色。
楼康长老当场宣布澄意无罪。
最让她担心的一件事终于了结,澄意顿觉呼吸都轻快不少。
在回定春园的路上,她跟在婉君身后,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师姐,你刚刚为什么帮我啊?”
婉君的表情还是像往常一样冷淡,她对澄意说:“其实我也想了很久,帮你对我百害无一利。但最终,我还是想去。我实在是不想让你死了,你不能死在那种畜生的手上……不过你以后最好小心点,邓长达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说罢快步往前走。
她的身影在眼前逐渐缩小。
澄意有些不懂她的冷硬态度,仿佛那日在月光下帮她拾起果子的婉君师姐是另一个人。但她的真心话让澄意心头也生出一些动容,而且方才她似乎在婉君的眼角看见了一丝晶莹的泪花。
回到定春园,意外地不见往日那种互不相干的沉闷氛围,反而见那些弟子们都围在门口,有男有女热闹非凡,澄意都差点以为是不是自己走错地方了。
看见她走过来,他们立刻欢欣雀跃地将她围在中间。
澄意一下子都懵了,往常跟这些人都不太亲近,乍一下对她这么热情还真是不太习惯。
没了舍监的掌管,定春园就完全成了外门弟子们的天下,他们杀鸡宰鹅,把邓少通屋里的好酒搬出来畅饮。
大家在院子里面升起篝火,唱歌跳舞,喝酒聊天……把往日积压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澄意听见一个男弟子说:“我早就看这邓少通不爽了!虽然他在小事小情上面照顾我们男弟子,但是每个月被他克扣的也多呀!他就是利用我们,不想让大家团结一心,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
另一人附和道:“对呀!我们来这里是修炼的,不是做他邓少通一个人的奴才的!”
借着酒劲,众人七嘴八舌畅所欲言。
澄意心里叹息,看来在定春园,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这里本来就不被人重视,有了舍监就变成了一言堂。
看来在新任舍监走马上任以前,定春园的大家都还有一阵好日子过。
在一片热闹的氛围中,澄意注意到了躲在一旁喝闷酒的婉君。
她提溜着自己的酒壶,坐到婉君身边,问道:“师姐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呀?是有什么心事吗?”
婉君喝了一口酒,对她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澄意没想到被她呛了一下,顿感有点莫名其妙。
这时孙令婵走了过来,悄悄拍了下她的肩膀,向后一指示意她跟自己走。
两人坐在墙根底下,孙令婵才敢开口。
“你别多想,其实婉君师姐她过得也很不容易。她最要好的一个师妹就是被邓少通给玷污了,后来想不开悬梁自尽了。所以大家都很恨他。你杀了邓少通,也是以另一种方式把婉君师姐从回忆里给救了出来。”
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澄意看了眼婉君落寞的背影,心中似乎也感到了一股酸胀的情绪。
凡人都说修仙者高洁无比,但只这十几日她就看到了这里充斥着不亚于凡间的腌臜事情。
不知还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浸泡多久,但愿自己能坚守本心吧。
更到这里,打算先停更一周,改一下前面的剧情,让衔接更加流畅,方便后面主线剧情的展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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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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