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沉默，柳诗灵自然知道自己话没有任何意义。
她眼眸中澄澈，安静等待他下话。
灯火：“帮凶首先要确认凶手身份，然后帮助凶手脱罪。”
灯火继续说下去：“也并非一定要脱罪，帮凶手隐藏证据、混乱视听，甚至可以将所有嫌疑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柳诗灵点头，“是的，可能性你倒是想得挺全面的。”
然后她也补上一句夸赞，“你也不赖嘛。”
灯火沉声：“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凶手。”
柳诗灵：“我也不确定。不过我知道，我是公主秋姳，你是我的夫君。”
灯火：“真的？”
柳诗灵点头，“我觉得，公主的帮凶一定是你。”
他并没有接茬，柳诗灵继续：“绳索是我的凶器，当我使用的时候，绳索正绑在我的脚踝。”
绳索被她丢弃在马厩。而非灯火所说，被驸马顺手遗弃在马厩。
灯火一样怀疑这是她的下手方式，所以才帮忙说谎掩护。
灯火：“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你的到底是谁？”
柳诗灵耸耸肩，“绕了半天，这个问题是最难的。”
“其实也并非复杂不可解。”
柳诗灵将探寻目光投向他，灯火面含笑意，他手上动作继续，将最后的一支花枝放入空格之中。
旋即，周遭景色开始变化。
花海一片一片消失，它们先是被迷雾慢慢蒙住。浓郁的迷雾推进向前，原本的花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石壁。
很快，眼前便是一片硬邦邦的冰冷石头，哪里还有方才生机盎然的模样？
他们两人身后出现一个平台，平台正上方是方形的开口。
灯火先一步上前，盘腿坐在平台上面。
柳诗灵也跟着上去，有样学样坐直身体。
当两个人就绪，石头平台向上升起，很快便到达洞口。
这里就是石洞的出口，上方就是客栈中的菜园子。
此时，天完全黑透，一轮圆月挂在藏青色的天幕上。
室外的空气似乎流通起来，方才她习惯了洞中憋闷，忽然回到地面，直觉呼吸畅快。
柳诗灵深深吸口气，这才道：“小游戏……就结束了？”
灯火先站起身，“是，他们还在下面排列。”
柳诗灵沉思，“真拖这么久的时间啊。”
他垂眸看向柳诗灵，“我带你去个地方。”
柳诗灵点头，就要起身。
只是……她身体实在笨重。
最开始刚到这个幻境中，她身上穿的古装，一开始感觉还不错，风姿摇曳……
结果，真是越来越觉得不方便。
她盘腿坐在石台子上，刚才为了不把裙子别在洞口，她还特意将裙子往腿下掖了掖。
衣服长的坠地，现在更难缠。
柳诗灵窘迫，她被裙子绊住脚，起不来身。
她用手糊弄了半天，裙子彻底将她的双腿缠起。
……她挫败，只能慢慢解开。
灯火安静等待。
终于，她将裙子理顺，双腿解放。
柳诗灵悄悄往灯火那处看上一眼，见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她低声，“你别觉得我笨。”
柳诗灵声音细弱，说完，她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忙站起身，对他略表歉意。
灯火笑笑，“走吧。”
他们的目的地是厨房。
借着微弱的月光，灯火找到打火石，“咔咔”两声后，他引燃打火石，又将厨房中的烛火燃着。
既然来到厨房，柳诗灵知晓，他的目的一定是消失的糕点。
她站在门口安静等待，好奇他会用什么方式找到。
柳诗灵片刻走神，她往门框上倚靠。昏暗微光的幻境容易让人犯困，她打个哈欠，歪着头看他。
灯火的背影修长，火光摇曳，映得他整个人明暗不定，神秘且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偶尔侧头，昏暗的烛光勾勒出他的侧脸，精心雕刻般完美。
她轻轻眯起双眼，心想：自己被幻境影响到这个程度，真实身份若不是公主，简直说不过去。
灯火向灶台伸手，旋即一张开片在他掌心浮现。
当那张“早饭剩余的糕点”卡片出现，柳诗灵才知道，方才他对着灶台各种调整姿态，原来是为了找到拍摄的合适角度。
柳诗灵垂眸，略读卡片上内容，“早饭剩余的糕点，其中掺了珍惜草。花纹精美，是被精心雕琢……”
她的目光自然划向灯火的手指，如玉一般的手指，指节圆润；再往下，他的手背筋略微突起，筋随着动作微微跳动。
嗯……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所指，灯火被刺痛般，他手指不免攥紧。
察觉他的异样，柳诗灵目光上移，他的面上倒是平静，看不出波澜。
柳诗灵缓口气，她挪开眼,“你别紧张。”
下句为说出口的安慰是：我又不是变态。
柳诗灵颇有怨念：“便是端着一双手，到处扫来扫去，多没劲。”
灯火：“你还记得吗，先前在二楼驸马屋子，你不肯拿那团衣服，就来找我帮忙。”
她抿嘴，变成嗔怪的语调，“你不帮忙拿便罢了，现在还拿这事说，说的我有多娇贵一样。”
灯火望着她，眸中淡淡笑意。
柳诗灵：“好吧，你继续说。”
“同样是泥灰，你对待的方式全然不同，除非你藏了东西。”
柳诗灵闻言，脊背不免挺直些，她的目光落向灶台。
灯火所说的，就是她在厨房与他第一次会面的场景，当时她几乎伏在地上，手指上沾灰。
她道：“我在里面搜出了纸条，手指弄脏也很正常。”
灯火：“嗯，也有道理。”
柳诗灵吐气，“可你还是去翻了锅底灰。”
灯火点头，“本来我看到你手里的纸条，就没想再查了。”
柳诗灵问：“那你为什么还去翻了？”
灯火沉声，“我想你游戏打得那么厉害，说不定这里还有后手。”
柳诗灵：“……”
灯火道：“你的直觉很准，在不知道毒药的情况下，先去藏起糕点。”
柳诗灵感到挫败：“你早就找到了这条线索？”
“在二楼拒绝了你，而后我便在厨房找到了这个。”
灯火又道：“这糕点藏得真够深的……你恨不得把它塞进烟囱口。”
柳诗灵笑笑，不知该接些什么话。
过了片刻，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所以，你是把它从最里面掏出来，又把它塞回去了？”
“……”灯火沉默下，面对柳诗灵一双澄澈的眸子，他不得不低声承认，“嗯。”
柳诗灵想到自己为了藏糕点，俯身在地面上，手中用烧火棍努力将糕点往里怼……
由己及人，往犄角旮旯藏东西的感受可并不好。
通过对人特点观察，缜密推理后获得证据，这种操作符合游戏大佬的行事规则。
但是灯火身姿修长，高出她一头。柳诗灵一想到灯火撅着腰趴在地上，努力鼓捣糕点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见她似笑非笑，灯火神色微妙。
……
她企图打打感情牌，“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如何在一起吗？师傅管得很严，所以每次我都与妹妹互换身份，然后偷偷跑出去与你见面。”
灯火低声：“嗯。”
不知为何，柳诗灵知道他没有相信。
柳诗灵继续：“其实是我，与秋孀互换身份，让她不要吃下糕点。毒药是我下的，这一切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灯火犹豫，轻轻点头，“你提前知道糕点中会有毒药？”
柳诗灵不知如何回答，这条确实解释不通。
灯火又问：“我问你，谁需要将糕点藏起来，怕被人发现？”
未等她回答，灯火继续说：“想伪装成公主的秋孀动机更大。”
灯火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那道视线如同日光般刺眼。
“你的手臂上，有一颗痣。”
左手手臂上的痣，这是双生姐妹之间最明显的体貌差异。且依据驸马先前的行为，驸马对此知情。
姐妹两个曾经约定共享身份，公主外出求药，妹妹装成公主的模样，所以两个人尽可能地缩小外在差异。
这点被灯火指出，并不奇怪。
灯火：“你藏起草灰毒的信息，一来为了迷惑自己的身份。二来，还可以迷惑帮凶的身份，诱导人怀疑到师傅与你是一组。”
柳诗灵：“嗯……第一条确实有考虑。”
但是第二条嘛，也不是不可以。
柳诗灵得出结论：“其实帮凶也未必是固定的谁。我是谁不重要，帮凶把我当成谁，这点才重要。”
灯火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柳诗灵：“先前我的记忆呈现空白，而后恢复的尽数是秋姳的记忆。”
灯火：“既然有记忆共享术法，那么一定会有记忆对换术法。术法秘籍是大家看不懂的文字，那么其实际术法效果则并不绝对。”
柳诗灵略作沉默，“说起来，身份还是模棱两可。”
她想了想，忽然怅然道：“你说，一个人的性格是由什么决定？”
灯火思考，似乎明白什么，“大多由经历影响。”
柳诗灵：“我有些疑惑，我与她是双生，生下来是一个模子复刻，若后天经历，或者说记忆一致……我们算不算是同一个人？”
今天一更，明天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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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群聊江湖之巅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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