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泛泛忍着剧痛与害怕道:“那你在下面等我,你不要乱跑,不然我又找不到你,我不认路,我要是找不着你我一生气我就先走了,到时你可别赖我,是你不听话。”
东闲郑重地点头,道:“谨记师姐教诲,绝不会挪动半步。”
安泛泛看着向她张牙舞爪的烈焰,终究是掐诀起了个护体金罩,踏上一步,焰火贪婪地吞噬着她的双脚,滚烫的烈焰舔舐着她的肌肤,还想毁掉她的法衣。
安泛泛感觉自己身上的法衣都起了奏效,她记得东闲说过没事,应当是这里的幻境奏效,她受幻境影响故而才觉得法衣被毁坏。
疼痛都是假的,只要登顶就够了。
她忍住疼痛,回首看了一眼东闲,东闲没有动,就在原地等着她,她收回视线,一颗心稍稍安定,继续在烈焰中匍匐前进。
这里的一切果然是幻境,护体金罩与法衣都失效了,她的双脚受烈焰炙烤,每一步都不亚于踩在刀尖上,安泛泛边哭边走,她向来任性,不开心就不开心,现在的她非常不开心,都这么疼了,让她任性一下又怎么样。
一步一步蹒跚向前,大半天功夫,也只不过跨上四层台阶,安泛泛很想尽快走完全程,然而疼痛让她恨不得倒在烈焰当中几乎死去。
她看着遥远的顶端,感觉疼痛更甚。
在这吞噬她一切的烈焰中,安泛泛灼烫得要晕倒,她拼着意志坚持挺下去。
东闲眼看她已经上了四层阶梯,迎面而出现的宝物,与藏书阁提供的经卷上,描绘出的宝物分毫不差。
“太上御灵图?!”
东闲肉眼可见地畅快起来,若是此行是叫她拿到太上御灵图,那实在是太得她意了。
太上御灵图可是圣阶法器,能够预言三息后的事情,也能根据某种物品展现它的未来。
东闲眸光又转回在安泛泛身上,映在她瞳孔里的,是被熊熊烈焰吞没的身影。
东闲骗了她,她看到的与安泛泛一模一样,都是烈火浇铸的天梯,安泛泛手上炙烤出来的烫瘢是真的,她以为的灼烫与疼痛也都是真的。
让安泛泛上去,不过是为了逼太上御灵图出来,这机遇针对安泛泛一个人,自然是要让安泛泛面对这一切。
如今太上御灵图就在眼前,东闲伸手就可得到,而她也这么做了,她拿到太上御灵图,欲让它认自己为主。
奈何她想让太上御灵图认自己为主,可太上御灵图已经花有名主。
太上御灵图已经认安泛泛为主。
东闲瞥向阶梯上深受折磨的安泛泛,她已经往上爬了十层台阶,越爬越慢,身形摇摇欲坠着,看起来随时都能倒下去。
安泛泛能不惧火行走到这,理应身备不少应对的法宝,而她的神情与状态都差到极致,显然这烈焰能够不受法器与法衣的阻拦。
东闲默视着,有一滴泪水似乎穿过烈焰落在东闲面上,当东闲用手指揩去,并无任何湿腻的触感,好似只是她生了幻觉。
师姐这般娇气,应当也痛得哭了。
东闲手攥住太上御灵图,意味不明地道:“你就这么想烧死你的主人吗。”
太上御灵图一旦认主,会为主人展现她可能的死法,安泛泛如今正经历着她未来会得到的结局。
太上御灵图没有回应东闲,因为它预知安泛泛可能的死法,但不会给安泛泛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让她提前体验自己如何死的。
安泛泛被无尽的焰火包围,如临火烤,每一步都要耗尽她的勇气与意志,若她踩在刀尖,脚下应当尽是流淌的鲜血。
她肯定是要死的,灵渊石已经预言过她有劫难,她看着依旧遥不可及的登端,即使比先前近了许多,依旧叫人感到遥远得害怕。
她带不了东闲离开这里,太痛了,痛得她生起一股怨气,她讨厌磨人的烈焰,为什么要让她忍受烈焰。
她终是体力不支而向后倾倒,安泛泛晕乎乎着,意志已经不清醒,她大概知道自己是倒下去了,但她没有任何力气再往上爬,一点力也使不上来。
她爬了很多层,掉下去一定会摔得很惨吧。
“安泛泛,安泛泛。”
朦胧之中,她的视线中恍然晃过一张面孔。
那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因为距离很近,连对方面上的毛绒都看得清晰极了,对方好像不爱束发,长发尽数披散,随意地搭在肩上。
这个人抱住自己,长发便轻轻地扫过自己的脸颊,有点痒,但是很安心。
她是好人还是坏人安泛泛已经不想去分辨,安泛泛只想朝其的怀抱里拱了拱,寻了个舒适的地方窝着。
好安心。
她快要睡着前听见对方问。“疼吗?”
她闷闷地回应:“现在不疼了。”
等到东闲把她安放在一边,安泛泛已经睡了过去。
东闲神色有一刻的呆滞,惊诧于对方这么容易睡着,刚刚还被火烤痛得要死。
这是昏过去了吧,东闲抚上她的脸颊,想把她的脑袋给放好,以免她睡得落枕,却是发现她砸吧砸吧嘴,嘟囔着“冰沙好吃”。
东闲:“……”
师姐的性子当真是难得。
东闲再度回首看向天梯,安泛泛没能上成天梯,她们还在灰绿的瘴气之中,东闲只能自己试一次,也许未必是要让安泛泛爬成这天梯。
当东闲跨上第一层天梯,感受到烈焰的炙烤,但她觉得并没有痛到让人想打滚的程度,回想安泛泛的状况,不知是安泛泛娇气使然,还是这烈焰有针对性。
师姐看上去娇气,但也很坚强,想来这烈焰是很痛的。
烈焰的疼痛比劫雷好受得多,东闲无聊得都数着阶梯上去,等她走完全程,心中的数字也落到“八十一”。
而在她走完的那刻,八十一层阶梯上的烈焰全都消失,便是干净的琉璃阶梯。
东闲古怪地想到,是这烈焰与安泛泛可能的未来有关吗,如若是,等她爬完了再消失,未免太鸡贼了吧。
登顶后,她看见的是一个流光溢色的法阵,由六个雪白雕柱围成。
这太上御灵图没道理也能展现她的未来,所以在她眼前的是什么。
东闲试探性地接近,如今她们还深陷在瘴气之中,天梯指向的地方是瘴气,眼前应当是破除瘴气的关键。
法阵之上,有一个人影渐渐浮现,对方身形异常熟悉。
东闲忍不住朝其靠近,而在她靠近后,那个人就不见了,她也被一掌推到法阵中。
周遭的场景变换,这是个类似洞窟的地方,她看见自己身上全是血,回首望去,一路上堆着许多尸骨,装扮是朝天宫独有的服饰,看上去都是死在她的手上。
东闲对自己能干掉那么多人并无异议,很容易地接受了。
东闲向前走,用御风术跨过水面,落在中央的大平台上,这上面原本有结界守护,但是被人为破坏,看样子也是她弄的。
被结界护着是是一个大型的水蓝色沙漏,里面的液体像是流动着的海水,是迷人的蔚蓝色,像是受风搅动般,不断地拍打着沙漏的壁上。
“弥海沙漏。”
东闲在心中轻轻念道。
由朝天宫保护的天界神物,有时光逆转之能。
她是打伤了朝天宫的人,意图扭转时光吗?
所以,她看见的是过去还是未来。
东闲不明白,为什么她看见的是这种景象,她不是在破瘴气吗,怎么就被带到这种地方来。
“是你的过去。”
如石击水面,荡起层层激纹。
这道声音与东闲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听起来要比东闲多一种她不曾有的情绪。
东闲看着正常流动的弥海沙漏,这时的弥海沙漏还没有被动用,如若现在是她逆转时间的结果。
虽然已有预料,但这种认知还是令她尤为不爽。
“成神了吗?”
东闲忍住情绪问道。
另一个她就矗立在她身后,层层缭绕的雾弥散开来,她就是东闲识海深处的贪狼星君。
“半步。”
她曾半步飞升,而在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为了飞升得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她没有回复。
东闲笃定道:“我会成神,所以你不能把我与你混为一谈。”
东闲转过身子,看向过去的自己,不,不能称之为过去的自己,不过是另一个度过失败一生的自己。
东闲道:“你想告诉我,贪狼星君就是我,可我也要告诉你,贪狼星君与我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与我根本就不是同一人,在你选择把百家秘法悉数传给我时,你与我的轨迹便发生变化,我会成神,你休要妄想再拿你那点事来捆绑我,我不会遵循你的意志,我走的路是完全正确的。
“在你身上我已经能够验证,所谓的能让你后悔的情谊,完全没有用处甚至是累赘,你居然为此放弃成神,你如若是我,就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而为此我会不择手段。”
在东闲道完后,她没有任何情绪。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后悔,就如同曾踩着挚友的尸骨达到顶峰而崩溃的自己一样。
因为,她们都是有心的。
“我的出现,只是想让你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先问心,多次扭转弥海沙漏,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后果。”
东闲冷酷地道:“我没做错过决定,你可以放心了,你还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东闲虽是这样说,面上的情绪却是透露着我绝不会听的意思来。
东闲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在那弥海沙漏上,这时的弥海沙漏已经被动用,时光开始回溯。
东闲突然想到,另一个自己动用了弥海沙漏,现在这个时空的弥海沙漏肯定是呈现被动用后的样子,那她还得去承担另一个自己的罪责,朝天宫的人要抓自己的理由又多了一项。
她并没有做什么老实人的想法,未来做事确实可能会遭到多方追杀,但这与她无关的事让她受着,令她感到格外憋屈。
东闲还想说什么,转回来的视线发现另一个自己已经不在了,同时幻象崩塌,她重新回到法阵上。
方才是另一个自己想要她看到的东西,而她还没有突破瘴气。
这回,瘴林内所有死去的亡尸都布在这里,
难道是要她杀了它们才能打破这瘴气。
下一刻,似是要应证她的猜想,骷髅们蓄势待发,布下罗田巨网将东闲网在其中,东闲同时运转灵力,准备开放灵域,以免让半途清醒的安泛泛看到。
东闲不免想到,这瘴气是针对安泛泛的,依她的淬灵境后期的实力恐怕难以轻易打败对方。
她尝试突破巨网,巨网纹丝不动,难以破坏,如她想的那样绝非她的实力能够防御。
难道要她把安泛泛唤醒,让安泛泛来对抗吗。
忽而想到什么,东闲紧张的面孔倏地舒展,她漫不经心地勾起一抹笑,任由罗天巨网将她网住,收紧,勒住她的身体,力量大到几乎要让她死于其中。
其实,自始至终,她最大的敌人是她自己。
就在这刻,东闲终于明确地肯定这里的不正常。
东闲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她发现目前的一切都是照着她们的想法来,自她以为安泛泛遇到的瘴气是有关太上御灵图的机遇,打破瘴气就必须深入瘴气而其中一定有危险,登上天梯是破除瘴气的关键,打败骷髅就能离开瘴气。
如若她觉得瘴气根本就不存在呢,这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而瘴林把她的臆想变为现实。
她与安泛泛在瘴林待的时长早就超过一炷香,瘴林拥有惑人心智的能力,时间越久,对人的影响越大越真实,从而达到把人永远留在瘴林中的目的。
她也受了瘴林影响,她们两人根本没有被瘴气包围,一直都是她们固有的思维在误导她们,她们兴许就在原地踏步。
如若东闲还以为自己在破瘴气,那她们肯定会被困在其中。
东闲再看星图,发现星图上的两颗星星并没有消失,她看破眼前的景象是幻象,周遭景象扭曲变化,所谓的骷髅与罗天巨网都消散,原来她们还在原地。
瘴林能够根据一个人的想法变化,故而才一开始没让东闲发现,也幸亏东闲警惕,不然还真要陷进它的圈套。
东闲目光闪过异色,贪狼星君,也就是另一个自己居然没有趁机用这种机会骗她,难道真是笃定她会放弃成神的机会?
东闲心道实在荒唐,她一个野心勃勃,被清微仙尊看出重欲的人,居然会舍得放弃成神的机会?如何想也不可能。
若不是对方传授的秘法都能巧妙地解决自己所有疑问,似乎无比清楚她似的,让自己顺畅地学完,不然东闲是要怀疑对方带着别有用心的目的来接触她。
如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她遭受天道惩罚也有了解释,动用弥海沙漏将时光回溯到过去,的确是违背世间规律的事。
东闲脑海有点乱,那她为何有现代的记忆。
这一回,她再次想要看识海深处的身影,却是发现那里没有另一个自己。
这就走了?
东闲想了想,大抵是另一个自己的灵识留存不了太久,这一次出来是与她做道别的。
想到她以后做事不会再受神识牵绊,瞬间畅快许多。
不过既然她不是贪狼星君,那自己就没有所谓的星君赐福,回想到初次见面的异象,东闲眉头忍不住一跳,这神灵识是在故意给她制造麻烦吧。
瞥到安泛泛有醒来的迹象,东闲收起诸多思绪,矮下身子,换上安泛泛熟悉的担忧的面孔。
她轻轻地晃动着安泛泛,“师姐,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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