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地最为恢弘的客殿,名叫黄中殿,其正中粼夕台,恬淡不燥,据说每有日落经过,其上撒下日光,粼粼波光一如沧海。
此时,黄中殿外——
医人里藏正收拾着药箱,她是魔地的巫人,善用毒,善使医,大凡授道几十栽甫回魔地。
而其还有另一个特别的身份。
“里藏,是最了解娃娃的人。”美丽夫人凤眼无辜单纯,盈着淡淡水光,像是两汪玄夜下的池水,又似乎深渊里,拾到的两颗绝世明珠。
她便是这魔地的尊主夫人,名唤裔祗。
里藏医人见过裔祗,又对她身边那蓝袍少年点了点头,才说道,“夫人,据里藏所知,赤尊当年去往连石后不久,便被安然送回了桑地。”
听到这儿,裔祗夫人的神色有些莫名,继而联想到了什么,凤眸难掩愤怒,“你是说,又有人扰了她的识海?”
旁听在侧的蓝袍少年神色看去平常,却那眼中眸光一闪,好奇似的开口问着,“医人话中似有深意,还请二位详解。”
裔祗长长纾了口气,转头看他时欲言又止。
然又思量着他乃是魔地的少尊主,亦是她亲自选中,便也没甚可隐瞒。
这才愁眉说起了阑赤的病症。
“她的识海破碎,一如沙粟。”
少尊闻言心中一动,转头瞧去里藏,“可得治?”
里藏定睛瞧了少尊好半晌,“若是修养得当,也许有朝一日她的识海会恢复如常。”
“有朝一日?”少尊反问。
“少尊大人似乎很是关切娃娃的识海何时恢复?”里藏亦反问了回去。
“这不该么?”他忆起方才,是他出手才安稳了她元神在梦中的躁动,“据我所知,她失神,健忘,恐都是因这识海破碎。”
哪知里藏轻笑一声,走去裔祗背后。
“只是经年过去,似乎都默认了赤尊识海恢复已是遥不可及,倒是少见了少尊这般迫切的人……”
这百年间,贵为桑野尊主的阑赤辗转众仙门之中,名义上拜学百家,却仙门之中亦从未放弃自她识海中探得当年叶寒羊走出阊阖的秘密。
那寻找神门的执念植根修仙一门万万年,如何是轻言能弃。
只阑赤是叶寒羊以毕生修为强行渡化灵智,本是与道无缘之人,这才入了仙门,又如何能承受仙术一次又一次的探查识海。
最终,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当年得知阑赤识海破碎到如此境地,里藏亦曾与尊主和夫人想尽了办法。
也一如少尊主此时急功。
却最终妥协于不再有人触碰阑赤识海,亦止步于此。
或许不再伤害,才是对阑赤最好的治愈……
——————
苏醒后的第七日,阑赤慢慢有了些很模糊的记忆。
大约她此行离开桑地,是去往了东海大言,应禾髅师兄所邀,庆他与爱人结婚之礼,也隐约记得,能来到魔地,是受魔尊与夫人相请。
犹记得四方师兄说过,辗转仙门的几十年间,她曾最喜魔地。
只有多喜欢呢?
阑赤也不记不得了……
“嘿,娃娃!在想什么?”
一个赤红鹿角的少年闯进视线,正伸出手臂在她眼前挥了挥。
少年名唤保章,此时正衬着一双鹿眼看她,秀气的面庞,仿若女子精致。
“在想……少尊。”阑赤脱口而出。
保章闻言一呆。
少尊大人方才卷走了裔祗夫人为娃娃准备的糕点,难道说她想要讨回来不成?
“……是阑赤你方才说不食的。”虽说少尊大人一股脑都卷走了,半点没留给她。
于是保章有些为难,却抿着唇好半晌还是作出了决定,才拉起阑赤的手奔出了黄中殿,“那好吧,我带你去向少尊讨回来!”
可讲大话的人走得倒是痛快,却到了跟前,看见那蓝袍回眸的一瞬,又怯着脑袋躲去阑赤身后,不敢造次。
说来从前魔地日子也算是安逸,毕竟是修仙一门中少有的妖灵聚集。
传闻魔祖在那神末之乱下网开大恩将百兽纳入其间庇护,这才成就了如今的魔地。
都是些从祖宗起就不会守规矩的,也便就这般成就了魔地的风俗。
可这位少尊大人的出现,打破了所谓的风俗。
他用雷霆手段约束魔地,以不过短短须臾之年就立威至此。
期间也非是没有不服的,但是揍挨的多了,也便消停了……
“想吃了?”
少尊手中正端着一盘红艳艳的糕饼,看着阑赤闲闲问道。
他的身前正有一只小兽,小兽两只翅膀长在角上,无毛,展翼如蝠。
只它现今正焦灼地蹈着脚掌,头上的一双小翼也绷的紧张,竟是左右不知怎的挥舞,一上一下的好似要飞出它的脑袋独自逃命去一般。
少尊见阑赤只望着却不肯开口,便又思量下转了头,将手中糕点往前一推,竟是吓得小兽伏诛四脚朝天地摔了出去。
这可吓了保章一跳,吃惊问道,“伏诛这是怎的了?今次成了这般模样。”
“这般模样?”
似乎不解保章的话,少尊眼中透露出‘你最好细细解说一番’的神情。
“它这般恐惧,可是最近跑出去遇到什么了?”虽然有些莫名畏惧,可保章还是贴心问道。
“它难道不是看这糕饼心痒难耐?”少尊大人‘无邪’发问。
保章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
……是这样理解的么?
伏诛都怕到这般了,合着少尊大人以为它是看见糕饼激动至此?
“大抵是脑子有了毛病罢。”
一个清丽声音传来,保章又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正是阑赤。
她接过少尊手中的糕点,走到了伏诛眼前,又瞧了一眼那蓝袍衣角,亦学着他的模样将手这般向前一递。
果不其然,备受惊吓的伏诛又一次四脚朝天的摔在了眼前。
于是阑赤与少尊皆转头看向身后的保章,两双眼睛都在告诉他:这小兽果真是脑子有了问题。
那一时保章心说,也许最懂他家少尊大人的人,终于出现了……
然他正心中感叹,远处有人匆匆来报,那侍者面色凝重,说出来意。
原是连石来访,却访寻之人,正是阑赤。
“少尊大人不可——!”
保章一个跟头便跪去少尊衣角,惹得他皱起眉来,转瞬如藤球一般将人踢开。
“若再莽撞,便滚回你的与次山。”那声音幽幽说道。
深知这是惹少尊不快了,保章忙讨巧,毕竟他家少尊大人最是周正,那鬓边便是碎发都还得梳起两丛小辫子乖顺贴服才好。
“少尊莫怪,少尊莫怪,可这等关乎娃娃性命的‘大事’,保章实难冷静!”他一脸‘悲痛’,恳切说道。
少尊闻言又看去阑赤,只那人惯常识海无定,‘痴呆’模样,叫人无奈。
遂才垂眸瞧着那两只鹿角,“说来听听。”
于是保章获释般迎头瞧去,一脸义愤填膺,“少尊,娃娃决不能被连石的人带走!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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