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晨钥跌跌撞撞的跑来,大师兄那么强,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可当她看到师尊以及跪坐在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旁的二师兄时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击垮了。
少女脚下踉跄,趴坐在了那具尸体旁,那尸体腰间的身份令牌额外刺眼,好像在不停的告诉水晨钥自己的身份。
水晨钥眼神空洞的盯着眼前的尸体的一只手掌。
自己小的时候,就是这双手牵着自己,逛遍整个飘渺峰。
“小师妹!看我跟你二师兄下山给你带了什么!”
小女孩看到眼前的两位师兄拿着的东西,惊呼一声,开心的跑向大师兄然后紧紧抱住。
“怎么光抱你大师兄啊。还有我呢”傍边的男子一脸无奈。
“二师兄也最好了!”小女孩赶紧抱了过去,嘿嘿笑到。
可现在那双宽大的手掌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露出森森白骨以及骨头上的斑斑血迹。
花轻梦看着水晨钥眉头紧皱,知道师尊又做噩梦了。
自从花轻梦来灵溪宗第一晚被天雷吓到,幼时的她在雷雨天便会睡不着觉,听着屋外雷声滚过便害怕的发抖。忘记是小时候的哪一次,晚上害怕到不行,便找了水晨钥。之后便顺理成章的每逢晚上下雨就会和水晨钥一起睡。
今年自己已经十五岁了,这是跟着水晨钥的第十年。这些年她也发现了,师尊时常会陷入梦魇,偶尔会呓语,口中所念大多是师尊,大师兄二字。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打雷了,但或许是习惯,又或许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自己不太想改变现状。想到一说出来就自己和师尊就不能和往常一样,心里便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索性就放弃了。
花轻梦半坐起来,怔怔的看着师尊,上天似乎独独宠爱她,恨不得将所有美好的风景揉入其中,冰雪为肌,白玉为骨,虽是眉头微皱,反而给人一种无力的破碎感,好似那谪仙终不是那谪仙,不再只能仰望,如今已然落入凡。花轻梦不知怎么的,竟然希望此时的时间可以流逝的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好像自己就可以和师尊离得很近很近。
花轻梦缓缓地伸出手轻轻放在水晨钥额头,似乎是想要将其舒展开来。但又倏地抽了回来,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知不觉就把手伸了过去,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感觉胸口里好像有只小鹿跳来跳去,窗外的雨声似乎都小了些。过了许久,好像那小鹿跳回了森林深处,脸也不那么烫了,水晨钥的眉头也不再皱起,花轻梦慢慢躺下,侧过身看着另一个被子里的人的好看侧脸,就这么伴随着稀稀拉拉的雨声,逐渐睡去。
清晨,花轻梦用完了早饭,抱着书本走出院门。她今天上午要去栖霞峰听楚掌门传道的,虽然是上午传道,不用起这么早,但是她还是打算早些出门。
“小主人,书都带好了吗?”一旁在收拾碗筷,身穿白衣的圆脸小女孩问道。
“阿瑶,带好了。”已经准备走出屋门的少女答道,随即她眨巴眨巴眼又道,“师尊还没起,阿瑶别去叫师尊了,让师尊再睡会吧。”
“好的。”阿瑶点点头,将碗筷收好,化成一只白色的团子,嗖的飞到了庭院的梨树上。
这是花轻梦小时候在栖霞峰遇到的一只北长尾山雀,当时是受了伤,被花轻梦捡了回来,小孩子又不懂,花轻梦就拿去问水晨钥怎么治。水晨钥看着眼前的白团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塞到了鸟嘴里。片刻小鸟就活蹦乱跳,怎么赶也赶不走,之后便养在了花轻梦和水晨钥所住的云落山。水晨钥不知从哪找来的法子,让山雀化为了人形。
“云落山也没有你的同龄之人,你难免会有些孤独,正好让她陪着你。”
花清梦和水晨钥住的地方是云落山,之所以叫云落山是因为有一条小河绕山而过,河水不深且清澈,天上的云朵经常倒映在水中,正如那句“云落清河夜,天横片月凉”所描述的一样。
花轻梦走到山脚下的小河边站定,河水倒映着少女的身姿。十年的时间,花轻梦已经从当年的小不点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虽然还未长开,但一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精致小巧的脸蛋,鼻子纤巧挺立,红唇似花,皓齿如雪,以及那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筑基期中期的她自然没办法御剑飞过这条河,花轻梦运转灵力于脚下,足尖点地,向河面掠去,少女白袍迎风飞扬,河面倒映的朝霞被她不断踩碎,朝霞一点一点荡漾开去。最后少女高高跃起,落在了对岸,白色衣袍犹如花朵一般,刷得散开。
少女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摆没有沾到一滴水,得意得勾起了嘴角,但当听到身旁树林中传来鼓掌声,嘴角又压了下去。
“花师妹,灵力运用的愈发熟练了”,一个男人鼓着掌,从一旁的树林中走出来。男人长着挺直的通天鼻梁,一双狭长狐狸眼,男人虽是笑着,但这笑意却不及眼底。他同样也是一身白袍,只是袖口有着金丝绣的云朵纹路,微风拂动,裙裙飞扬,腰间系着一条青色束带。
花轻梦所穿的普通白袍代表灵溪宗长老亲传,而绣着云朵纹路的白袍代表着灵溪宗掌门亲传。
他是灵溪宗掌门楚和维的第二个徒弟,周羽。
“周羽师兄好”,花轻梦扭过头,冲男人笑了笑。她生的本就好看,微唇一勾,脸上梨涡浅浅,那双澄澈的鹿眼更是弯成了月牙。
看得周羽呆了呆。
花轻梦今天早早出门就是想避开这个人,她已经被连续蹲好几次了。
少女压着心中的不快,和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一同向栖霞峰走着。
好在栖霞峰离云落山很近,过了云落山的山脚下的河,继续往东走二里,就是栖霞峰山脚。此峰满山都是枫树,到了秋天满山遍野的红,好似落霞一般,因此得名栖霞峰。灵溪宗的学堂,藏书阁,药房,演武场等等都在栖霞峰。
虽然二人同为筑基期,都不会御剑,但修仙之人脚力远胜于凡人,再加上花轻梦想早点摆脱周羽,脚下走的比平时更是快上些许,不多时就到了掌门传道的地点。
“花轻梦!”一个少年在传道的大殿门口挥着一只手处大喊。少年大概十六七的样子,同样一身长老亲传的白袍,柔软的黑色长发随风飘扬,面容轻清秀但有些稚嫩,黑色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尖尖的下巴,身体清瘦,但不单薄。
“周师兄,不好意思。”花轻梦冲身旁的周羽笑了笑,随后朝那少年方向走去。
“无妨,师妹。”周羽脸上带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啧啧啧,周羽这是蹲你第几天了?”少年压低声音问,语气满是调侃。
“自从我及笄,就开始了”花轻梦找了座位坐下,无奈的扶了扶额头,接着又道:“不过有一点不错,他一来,其他人就知难而退了。”
这个少年,是江晓白长老的小徒弟范洛洛,年龄只比花轻梦大两岁,并且江晓白长老在沧浪山,离云落山又近的很。这就导致小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算是青梅竹马。
“是是是,我们花仙子天生丽质,自是会有被很多人追的这种烦恼。”范洛洛翻了个白眼,接着拿出发簪开始扎头发“不过姑奶奶您能不能别折腾我了,上午的课,你让我到这么早到这帮你解围!”
“正好你可以早点看到你最最最爱的好师姐,这叫一举两得。”花轻梦特意加重读了三个最字。
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反驳,回应花轻梦的是身旁少年反常的沉默,以及陆陆续续有身穿黑色衣袍的弟子落座的声音。灵溪宗普通弟子皆为黑色衣袍。
花轻梦诧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范洛洛,少年一脸幽怨,眼睛幽幽的盯着斜前方,花轻梦顺着范洛洛看的方向看去。
只见周羽身边多了个同样身穿白色衣袍的少女。
少女肤如凝脂,眉目深刻,宛如雕刻一般,柳眉,凤眼,给人一种凌厉之感,柔顺的黑发被一条珍珠白宽带高高绾起,又多了几分干练。
只是那少女看向周羽的时候,眼中似有秋水。
她是江晓白长老的第一个徒弟云予兮,是范洛洛的师姐。范洛洛从小就喜欢这个大他三岁的这个师姐,这事除了花轻梦没有其他人知道,范洛洛也一直把这份感情藏在心里。
花轻梦咬了咬嘴唇,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个飒飒的师姐眼神似水,之前那双凤眼之中多是清冷。她虽然没谈过,但是谈情说爱的话本子可是看了不少,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花轻梦不擅长安慰人,范洛洛从小没心没肺的,也不需要安慰,都是范洛洛安慰她,这情况倒是头一次。少女咬着嘴唇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范洛洛,云师姐是什么时候瞎的?”
范洛洛发着呆,不知什么时候掌门来了,他看着掌门嘴巴一张一闭,好似那大鱼在云落山脚下的河水里吐泡泡,掌门的话也是从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
直到身体被花轻梦用胳膊撞了一下,范洛洛才回神看见楚和维在一排一排检查着弟子们画的符。看着楚和维微蹙的眉头,范洛洛便知道,看来掌门对大家画的都不是很满意。
花轻梦将一张画好的符箓放在范洛洛桌上,然后扭头又画了起来。时间卡的正正好,楚和维走到了花轻梦这里,符箓也画好了。
楚和维站在花轻梦身旁,看着这两张符。范洛洛坐的笔直,花轻梦确用胳膊杵着脑袋,轻松地看着楚和维。
“不错。”楚和维看了一眼花轻梦说道。
接着又看向了范洛洛道:“这最后本应一笔下来,但你在这里封了笔,你这符威力变少了些许。”
“师伯弟子知道了。”
看楚和维去指点后面的弟子去了,范洛洛默默的冲花轻梦伸了个大拇指。
花轻梦回了一个白眼。
“在快结束前,我想督促一下大家的修行,明年就是北岭十年一次的筑基交流会,一个修士只能参加一次的交流会。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好好准备,勤加修炼。”楚和维挥了挥手,表示今天的课到这里就结束了,可以走了。
大家稀稀拉拉的起身,稀稀拉拉的向外走去。
春天的栖霞峰,没有秋天的热烈,也没夏天的喧嚣,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满山的枫树也刚抽出枝芽。
花轻梦看着像木偶一样慢慢向山下走去的范洛洛,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张了张嘴最后确什么也没说。
“你说,我要是早点对师姐表露心意,是不是说不定就不会这样。”少年突然停住脚步,声音中满是没落。
“周羽花心大萝卜一个,全宗上下无人不知。洛洛,云师姐只是一时糊涂……”花轻梦声音越来越小,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周羽花心确实是真的,全宗上下都知道也是真的。但是依旧有人投怀送抱,被甩了之后还念念不忘……
范洛洛回头,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只不过那没落的眼神出卖了他。
“花轻梦,我先回去了,累了。”
栖霞峰的风将少女的白袍吹得猎猎,透过树枝洒下的斑驳阳光被吹得摇晃,也将少女的心事吹得摇曳。
“早点……表露心意吗。”花轻梦呢喃着。
那声低喃被风卷了去,又揉碎了,消散在了山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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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落清河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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