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唯捧着手中的板砖,嘴角抽搐。
“小十七你别看这板砖长相普通,但用处极广。”谢浩川在板砖上轻敲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这是我从咱们百年老丹炉中扣出来的,质地坚硬,外形酷炫,攻击力也是一绝,小十七你想想,当你和他人对决时,掏出这东西,保准吓得对手屁滚尿流。”
殷唯斜眼看向谢浩川,听他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对决时她倘若真掏出这东西,对方会不会屁滚尿流她不知道,自己丢人丢到姥姥家是一定的。
“谢谢二师兄!”殷唯扯出一个商业假笑,小心后退半步,拉开和谢浩川的距离。
“别客气,应该的。”
殷唯无语,她将板砖放进储物袋,抹了一把手上的黑灰,抬眼环视一圈。
和殿外的庄严肃穆不同,殿内则是一片杂乱。
外殿的空地上伫立着整整两大排被熏得黑黢黢的丹炉。
主殿的院子里还晒着各式各样的灵草灵药,杂乱不堪到没有地方下脚。
殷唯越看心越凉,有一种被渣男始乱终弃的无力感。
还没等她缓过神,忽地胳膊被人扯了一把,害得她险些摔倒。
“哎呦!这就是小十七吧,我是你十师兄秦乔。”
只见一同样系着暗黄色道袍,身材健硕,面色乌黑的憨厚男子满脸带笑地看着她。
“啧啧啧,你看咱小十七,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一看身体就不错!”
说着还在殷唯后背上没轻没重地拍了两巴掌。
殷唯被这两巴掌拍得差点背过气去,强行稳住身子才没被拍飞出去。
她被秦乔的那句身体不错给夸懵了,正常人谁会这样夸人?
只有买卖牲畜时才会关注到牲畜身体好不好,牙口好不好吧。
殷唯脚步往一旁挪了挪,心中警铃大作,隐约有一种被人卖进黑煤窑的错觉。
“咳咳咳!谢十师兄夸奖。”
秦乔高兴极了,拉着殷唯就往内殿去。
“知道你要来,我老早就布下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秦乔真诚地看向她,热情地招呼她入席。
殷唯被这突变的画风搞得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她心中嘀咕,难道是她误会了?
甚至还对自己刚刚的离谱猜想感到那么一丝丝愧疚。
但事实证明,人的第六感是多么灵验,总之,她还是社会经验太少,很傻很天真。
殷唯被拉到一个圆桌旁坐好,还没等她坐定,秦乔就迫不及待地往她碗里夹菜。
“小十七,别客气,多吃点儿。”
眼看着饭碗越堆越高,殷唯看了两眼身边两位师兄,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不自在地捏紧了筷子,心下防线渐现崩溃。
筷子上的菜在她嘴边辗转数个来回,看着秦乔的表情由殷切逐渐变成急切,手中夹菜的动作更慢了些。
他不对劲,但是她已经被架在这儿了,如果驳了秦乔的面子会不会血溅当场啊?
正当菜就要入口之时,内殿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瞬间大门应声倒地,烟尘四起。
一道纤细身影逆光而入,若不仔细看俨然就是一窈窕淑女。
待到人影走近,只见一和秦乔打扮得别无二致的高挑女修走了进来。
好嘛!感情这屎黄色道袍是统一服饰,实在是服了师父的脑回路,在万千色彩里偏偏选了这么让人便秘的颜色。
“住口,不要吃!”只见那女修侧身而立,拉开架势,帅气地摆了一个造型,乍一看上去竟有那么一丝浩然正气。
“小十七千万不要吃十师兄的东西,有毒!”
殷唯一个机灵,噌地一声站起身,将手中筷子扔出老远。
“什,什么情况!”
她就知道,她的第六感没有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起初秦乔的表情还有些紧张,但眼看露了馅,紧张化作愤怒,周身气质也浮躁了起来,显然是想摆烂了。
“段雪柔,你什么意思?”秦乔怒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只不过是不忍心看小十七沦落到被试药的下场。”只见原本还杀气腾腾的段雪柔竟矫揉造作地低头拭泪。
“快来,小十七,让师姐抱抱,师姐心疼你啊。”
众人无语,无不为段雪柔精湛的演技所折服。
秦乔上前几步,一把拉住段雪柔命运的脖领子,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威胁。
“少给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想来参一脚,门都没有。”
这话说得非常不客气,扑面而来的尴尬让她险些睁不开眼。
殷唯瞥了一眼身旁的谢浩川,只见他表情淡定,深情惬意,俨然一副看戏的态度。
好吧,看来这师门就没一个正常人。
“那就是没得谈了。”段雪柔也抓住秦乔的衣领。
两人脑门顶着脑门,死死瞪向对方,活脱脱两只互啄的斗鸡。
秦乔叹了口气,妥协般低声和段雪柔嘀咕着什么。
殷唯伸长了脖子,仔细聆听,隐约听见你一三五,我二四六云云。
她悟了,感情这两个在进行只针对她的人体交易?
不是,她还在这呢,他们两个做个人行吗?
“我看你就是乌龟吃黑炭,黑心王八蛋!”段雪柔一拳打到秦乔的鼻子上。
很明显,二人是谈崩了。
秦乔也不甘示弱,一把掐住段雪柔的脖子,二人脚下一个不稳,滚作一团。
还没等谢浩川劝说两句,两人便噼里啪啦地扭打在了一起。
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桌子上的饭菜被打翻在地,泥土灰尘飞了满院子,场面实在算不上体面。
很快两人便衣衫凌乱,鼻青脸肿。
然而二人并没有要停手的意思,拼命地向对方嘴里塞自己炼制的丹药,扬言要毒死对方。
最终以双方身体痉挛,口吐白沫结束战斗。
要不是大师兄急时叫来医修为二人诊治,恐怕要真的螺旋升天了。
殷唯在翠鸿山一呆就是半个月,每日里采药,浇水,拉磨。
脸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头发油得能炒菜,哪里还有当初白嫩嫩水灵灵的模样。
就在她想要撂挑子不干时,段雪柔和秦乔终于回来了。
这两位虽然还如往常一般疯疯癫癫,但好歹分担了不少工作,不至于让她劳累致死。
这日殷唯正磨着磨,嘴里不停嘀咕着。
“坑爹啊!生产队的驴都没我命苦。”
忽地一道清朗地笑声传来。
殷唯脚下踉跄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停。
她抬眼看去,正看见商越站在紫萱宫大门口笑盈盈地望着她。
不似以往的一身黑,今日的他内搭红色内衫,外穿月白色长袍,一头黑发用木簪简单绾了一个髻,为他严肃的面容增添几分柔和。
“商大哥!你怎么来了?”殷唯停下手里的活迎了过去。
一晃半个多月没见,她向他迎去的步伐有些急切,嘴角也不知不觉浮起一个弧度。
此刻她不明白这急切从何而来。
殷唯只知道,此时的她是高兴的,高兴到不经意间碰掉几根灵草都没能发现。
“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商越的眼睛在周遭转了一圈,最终定在她的脸上。
他忽地轻笑一声,伸手在殷唯脸上抹了一下。
商越展开手给她看,手指被她脸上的污渍染黑。
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我挺好的,师兄师姐,也挺好的。”
殷唯莫地顿了一下,除了师兄师姐有些神经质以外,大体是好的吧。
她把商越让进内殿,上次被踹坏的殿门还没有修缮,天光直直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看去,宛如一对璧人。
殷唯正看着影子发呆,一阵叽叽喳喳的笑闹声从内殿传来。
她无意间拉过商越的胳膊,紧走两步,就看见段雪柔正揪着秦乔的耳朵不知在说些什么。
谢浩川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眼角带笑,看上去和谐极了。
“师兄师姐!”
殷唯快步上前,一下子蹦到三人面前,竟是想吓他们一跳。
谢浩川笑看向她,但当他看清身后来人时,嘴角的弧度微微拉平了些许。
一瞬间安静下来的气氛有些奇怪,她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商越,实在是找不出这份奇怪到底从何而来。
“这是我的,朋友商越。”殷唯冲商越抿唇笑了一下,眼神晶亮,睫毛扑闪扑闪的,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哦!朋友。”三人异口同声,特意拉长的语调听上去实在算不上正常。
商越唇边的笑若有若无,只见他抬手在殷唯脑袋上揉了一下,看上去竟有那么一点宠溺的意味。
“阿唯承蒙你们照顾,看见她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这动作,这语气,活脱脱一副大家长既视感。
殷唯嘿嘿傻笑一声,心中一暖,和商越多日不见所产生的生疏感慢慢消散。
终究在她心里他是特别的,他救了她,帮了她,这份恩情,她永永远远都不会忘却。
“这是自然,她拜入师父门下就是我的家人,我定不会让她受委屈。”谢浩川站起身,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
商越微微颔首,从储物袋里召出几条白玉手串交到谢浩川手中。
“这是我特意请佛修开过光的,有明心静气,安魂养魂之效,小小薄礼还请收下。”
谢浩川愣了一下,殷唯竟从他眼中看出了那么一丝丝挣扎,但具体他在挣扎些什么她就不懂了。
大体是那手串确实价值不菲,谢浩川终是勉为其难地收了下来。
“多谢多谢,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
看着谢浩川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殷唯嘴角抽搐了两下。
她承认她酸了,其实她并不在意什么礼物,但偏偏就她没有,实在是让她不在意都不行。
几人没聊多一会,殷唯将商越送出门口,二人站在药园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开。
“小石磊前几天还念叨你,等你闲下来去看看他,也让我耳朵少起些糨子。”商越低头看她,嘴角噙着笑。
殷唯想起那个小屁孩,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你帮我转告他,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看他,到时候我带他去镇上,给他买糖饼吃。”
商越眉眼展开,在她脑袋上拍了拍,手掌顺着头发滑下,手指轻动,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
殷唯被他的动作搞得红了脸,她抬眼看他,和他不经意对视。
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瞧他,他鼻梁高挺,脸部轮廓硬朗,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平静无波的深潭,幽暗深沉,让人不可捉摸。
斑驳的树影摇晃着洒在殷唯的脸上,晃得她移开眼。
忽然一阵脚踩在草地上的声音由远至近传了过来。
二人闻声望去,就见一身穿暗黄色道袍,头发蓬乱,身材瘦弱的赤脚男子急匆匆走了过来。
这人她在来到翠鸿山的第二天就见过,当时他急匆匆出门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谢浩川同她讲过,这人叫周延,排行老九,不善交际,最爱的就是采集各种灵植,他的炼丹造诣也是师门里最高的。
看着迎面而来的周延,殷唯侧身给他让出一条路方便他通行,甚至还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九师兄,你回来啦。”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她,只见周延直挺挺地走了过去,给身后的二人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好吧,她认了,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他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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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产队的驴都没我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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