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燕摸了摸她的头,道:“傻丫头,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她护不住苗秀儿。
她继续哀求岳培耀,语气哀婉,做足了姿态。林羽燕深知自己貌美,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
美人垂泪,岳培耀心中的确升起不忍,痛快应下。
苗秀儿反而更加决绝,倔强道:“小姐,我不走,我要陪着您。纵使什么都做不了,陪着您也好过我苟活。”
她家中人已死尽,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便是恩人。若让她不管恩人苟且偷生,不若即刻杀了她!
林羽燕擦掉落下的泪,道:“为了一碗粥,做到这个地步,傻子。”
岳培耀鲜少作恶,他此生算不得圣人。但一路走到宗师之位,也没有少行侠仗义。如今他倒也成了恶人,他叹了口气,还是将两位女子送回林府。
府内,原本晴朗的天空此时却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一片也代表着现在这些人的心情。
林上荣脸色铁青,胸口起起伏伏,显然气坏了,待送走岳培耀后,在院子里踱步几圈,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三两步抄上前,指着林羽燕破口大骂:“孽女!”
林羽燕见事情败露,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也没有再忍下去,而是冷笑着嘲讽道:“怎么?难不成指望我被你卖了还割肉喂血给你吗?”
林上荣听到这孽女的话感觉火蹭蹭往上涌,这孽女终于不装了。头突突的跳个不停,尤其是在看到她那桀骜的眼神时,气得手都在抖。
他左顾右盼,见到旁边人手上的鞭子,他想都没想接过鞭子狠狠抽向林羽燕。
那人看到林羽燕被抽倒在地,笑意一闪而过,才故作着急上前,拦下林上荣,夺过鞭子让下人接过,拍着林上荣的背:“父亲,别气坏了身子。大姐已经知道错了,今日可是大姐大喜的日子,待会殿下就要上门了。”好似刚才故意露出手中鞭子的人不是他。
他正是林羽燕的弟弟——林一麒,百晓堂的少堂主。
林上荣原本只有林羽燕一个孩子时不以为意,直到嫡妻病逝迎娶新人,后面五个孩子还是女儿,才着急。
千求万盼,第七个孩子得到了儿子。取名一麒,暗指这个孩子是世间麒麟,所寄厚望不言而喻。那妾室也母凭子贵,成为林府的女主人。
林羽燕看不惯他,他也看不惯林羽燕。不过是有几分聪明,那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要成为他的垫脚石。
父亲权势滔天,真不知她为何非要与父亲抵抗,但凡顺着父亲些,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林一麒自然也不会明白,林上荣于他而言是撒个娇便什么都会满足的存在,根本原因是因为他是儿子。
林羽燕跪倒在地,看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眼里厌恶涌上,擦掉唇边的血,趁着无人在意悄悄握紧袖子里的药。
苗秀儿也看到了林一麒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在百晓堂内这些年见过数不清多少次林一麒煽风点火的场景,心下愤怒。
林上荣看到那孽女的眼睛就来气,脸上也不加掩饰的显露出来。
他似乎忘了,在还未接手百晓堂之时,他曾与发妻道,他最喜欢的便是女儿的眼睛。千言万语在那双眼中展露,让人看到便心软了两分。
林羽燕不再是曾经与他父女情深的好女儿,她不会再被那些嫌恶的表情刺痛。她面无表情,似千刀万剐下也不会妥协般坚定。
林上荣心中有克制不住的暴戾,想让这个孽女长记性。但看着一旁眼含担忧的林一麒,想起萧明德曾许诺的好处,他顿了顿,提醒自己别因小失大。
下人战战兢兢走到面前:“老爷……还要布置吗……”
下人们已经忙活了一夜,挂完了红绸,如今还要接着布置场景,但今日这一出,她们也不知所措。
林上荣斩钉截铁道:“当然要,一切照旧,去找夫人。”
“是。”
林上荣看到一旁心疼看着林羽燕的苗秀儿,此时苗秀儿脸上已经没有了易容,他想起手底下几个下属曾与他夸奖过这位弟子。
好啊,原来是孽女早早埋下的棋,这不孝子早早就在算计她的父亲。
他是动不了林羽燕,还动不了这个叛徒吗?
他拔出剑,剑指苗秀儿,明知故问:“便是她帮助你逃走?”
那柄剑横在苗秀儿的脖颈处,仿佛下一秒就会夺走她的性命。
林羽燕在鬼医谷见了很多上一秒还在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便再也不能如旧。
她紧张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软下神色:“父亲,我错了,女儿愿意嫁。”她被关的几年来,秀儿一直在尽力为她周旋,真心产生真心。
苗秀儿见到林羽燕愿意为了自己放弃往日一直坚持的事情,心中满是感动。
林一麒神色一动,见那清高至极的长姐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平民妥协,这个平民利用好了林羽燕自会妥协。他看了眼林上荣的神情,明白父子二人想到一起去了,上前和父亲耳语了几句便没有再说,选择静观其变。
林上荣几乎想冷笑出声,这些年来无论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训诫,林羽燕都左耳进右耳出,如今为了个贱民便如此轻而易举的妥协。她若是为了那劳什子自由什么都能放弃,他还能高看她一眼。
可是,她放弃了他这个父亲,百晓堂带给她的权势,萧明德日后许诺的凤位,竟然为了这个贱民妥协了!
他明白这是好事,可不知为何,还是有股无名火在心底弥漫着。
此时,上官昭也即将赶到京城。
沈府之内,原本应该去看守城门的沈家军,此时却倒了一片。被迷药放倒的人,也包括沈岸。
沈禾佑看向林府,在心中默默祝福友人。鬼医之前送了迷药于他,与他说做一场交易,选择权在他。
而他,也明白好友对林羽燕的情深,林羽燕也是他的故友。他明白上官昭一定会上门抢亲,他无法坐视不理。
上官昭,这算我送你的生辰礼。我祝你和羽燕,幸运点,再幸运点。
而负责城门的另一波是明景浩所带领的队伍,梁依柔早早打过招呼。
明景浩这些年来也逐渐明了些事理,他对林羽燕也很是同情。当然,主要建立在他和上官昭关系不错的基础上。
他将其他士兵支去别的入口,这个入口由他和心腹把守。面对这个入口压低斗笠进来的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
林府后院。
一个端庄大气的女子正在带领着下人清点着林羽燕的嫁妆,她正是林一麒的母亲——晁华蓓。
她领着下人做最后的准备,看着匆匆赶来的下人,问道:“何事?”
她听完汇报后蹙起了眉,尤其是林一麒想要光明正大拿着苗秀儿威胁林羽燕,暗骂蠢货。
晁华蓓本是高官家的小姐,后来父亲卷入朝政争斗,匆匆下嫁林上荣。
她生下林一麒后才掌管了林府,原本想要多加管教林一麒,没想到林上荣中年得子对林一麒很是宠爱。
他对林一麒多加溺爱,她也无法管束这个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一麒成为废物。
林羽燕嫁给萧明德,她若有心讨好萧明德,枕边风便够林一麒吃够苦头。便是不讨好,萧明德执意求娶林羽燕,日后为了讨她欢心,不着痕迹让林一麒吃点苦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些年她早发现了,林羽燕骨子里有着一股反叛,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会认命。
林上荣仗着是林羽燕的父亲肆意妄为,可她认为,二人的父女情分早在林上荣卖女求荣之时已经耗尽。
麒儿何苦说出那番话来做恶人?林上荣自然不会放过她们。如今他说出这番话,但凡苗秀儿出了点事,林羽燕跟他也是不死不休了,他们所有的打算都会付之一炬。
若不是在萧国女子只能依靠夫君儿子,她当真不想管这二人,只恨她不是男儿身!
天色渐明。
林上荣面上装作冷硬,实则想要林羽燕妥协更多,得到更多好处。
而林羽燕看着林上荣不为所动,冷厉如初的神情,眼底也闪过一丝杀意。她看向苗秀儿,悄悄做了个手势,见苗秀儿小幅度点了点头后,收回注意力。
林上荣压着怒气好一会,刚准备开口时。
“小心!”
林一麒也没想到他这位姐姐这般胆大,眼尖看到时为时已晚。
林上荣还未曾反应过来,迷烟散开。一阵风将将吹过,将那阵迷烟吹向其余人。
林羽燕和苗秀儿早在凌晨给众人下药之时,便已服过鬼医给的解毒丹,这阵迷烟对二人也没有影响。
林羽燕再次被抓回来之际,她想过利用迷烟拉他们一起死,但鬼医迷烟只能拖住一时。她如今受了伤,百晓堂武艺佼佼者不再少数,已然心灰意冷。
她准备认命不再选择逃跑,而是直接准备在大婚之时自刎血溅当场。
她倒要看看,萧明德逼死女子传出去,他们还能不能那么和谐一心。
但她还是想让苗秀儿活下来,林上荣他们不会放过自个,但只是一个弟子逃离。他们还对她有所图,想来他们不会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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