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辞开口后，那道沉重的威压顷刻消散，响起缥缈的言语，像是高山流水，徐徐传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踏足这里了。”
祁辞感受到身上一轻，也就没有计较那人不礼貌的行为，但他作为后辈，也还是比较有礼貌的。
行了一礼后才开口道:“我来此处只是好奇，既然此处有主，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月明眨了眨眼睛，仰着头看老大，心里疑惑更甚，但也不好现在开口，只能闷着等出去再说。
但月明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祁辞刚要走，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微微有些不满的祁辞再次开口:“如有打扰，十分抱歉。但我并没有做什么，前辈不至于和我这个小辈计较吧？”
虽然在质子界中，祁辞实力强横，可以在质子界中横着走，但祁辞的礼貌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只要没有冒犯他，他能够礼貌待人。
反之，祁辞会直接报复回去。
所以，即便在质子界中，那些恐惧祁辞的人其实不多。除非是站在祁辞对立面上的……
但此刻，祁辞的修养依旧让他保持谦卑的态度。
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处处受到限制，祁辞的心情当然不会好。
没多久，似是那佛像里传出的声音，这回语气凝实了许多:“你不想从这里得到点什么？”
祁辞撇了一眼百丈高的佛像，视线下移，看到了供奉神佛用的神龛，那里有香炉，香炉里插着许多未燃尽的陈香。
几乎只是思索了片刻，祁辞就将话吐了出来:“看着石像悟道？没兴趣。”
禁锢消失后，祁辞转身准备离开，顺道又补了句:“我不信佛，从不烧香跪拜。”
不用多想也可以猜到，与祁辞对话的，只可能是亡灵，亦或是在大道中尚未消散的一抹神魂。
但总归，不是活物。
可以方才的威压来看，此人生前必定是一方大能，不然不会有这么强的气势。
石像中匿藏的古魂有些气得牙痒痒，他不过是装上了那么一下下，好让来人觉得他高深莫测么？结果来人根本没有兴趣。
最后古魂还想诱惑一下这万年好不容易才进来一个的小娃娃，他沉声道:“你就不想要这大衍传承吗？”
果然，祁辞顿了顿，在古魂期待的目光中，祁辞也仅仅只是顿了顿，而后就跟没听见一样走了。
古魂气得牙痒痒，但内心深处又觉得这小娃娃装的很，他就不信这小娃娃还真的不想要那上古的传承。
哼，就算他想要，也不见得传承会认可他呢。
虽然古魂是这么想，但他心底又升起了一股亘古无法消散的悲伤。他没有多长时间了，他还要解决几千年前那小子带来的麻烦……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刚刚那个小娃娃身上了。
看得出来，那个小娃娃身上背负的因果太复杂了，仅仅只是远远一看，就能被那小娃娃身上的因震惊。
被这小娃娃窥见这方天地，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走了许久，月明才用身子拱了拱祁辞的手臂，小声地问:“我们是要回去吗？”
“嗯。”祁辞准备破阵。
过了一会，月明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总觉得刚刚很不对劲，那个黑色的盒子，被供奉了起来，在神龛那里。浑身都不舒服。”
祁辞当然注意到了神龛里的黑色木盒，不过他没兴趣探究那里面是什么，只要和他没有关系，他就无所谓里面是什么。
不过令他在意的是，方才在与那个陌生神魂交流的时候，黑色木盒里的一丝黑气缠饶了过来。没等他驱逐，那一丝黑气就已经没入身体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少，祁辞感受不出来异样。
月明默了默又继续说:“我听老师说，我和风清的感知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个盒子真的有问题。”
祁辞似是若有所思，指尖不自觉就捻起了月明的黑乎乎的软毛，“我知道。”
月明见老大心里有数也就松了口气，它又欢快地询问老大为什么不接受那个老头嘴里的传承。
至于月明为什么会先入为主觉得那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主人是个老头呢，理由也很简单。一般守护传承的，一般都守了数千年了。
而获得传承就是快速提升实力的捷径，月明想不通老大为什么不想要传承。
要知道，随随便便一个传承，丢外面都是被人抢疯了的存在。月明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老大这么淡然。
祁辞倒没发觉怀里的小兽想了那么多，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麻烦。”
对于任何收获，都会有其相应的代价。
祁辞不想麻烦，更不想生出无故的事端。
走了许久，祁辞停下了，找了一个能量波动轻微的地方准备破阵。在祁辞伸手触碰墙壁的时候，一股吸力直接将祁辞转移到了原先看石像的地方。
“……”
在祁辞短暂无言的时刻，古魂赶快解释了:“小友要离开，我可以送你啊。”
“不牢麻烦。”见那神魂语气柔和中带着些讨好，祁辞的太阳穴有点突突直跳，忍着那股不好的预感回绝了。
可那声音却越发殷勤似的讨好了:“不麻烦不麻烦，都怪我刚刚太装了，让小友误会我不好相处，其实没有那么回事。老头子我最喜欢小友你这幅不卑不亢的姿态了。”
祁辞压了压太阳穴，冷静地开口:“有什么事吗？”
实在不是祁辞好说话，是对面的声音实在太没攻击性了，就差没直接用言语讨好了。
也正是因为祁辞态度的转变，那古魂居然嘿嘿笑了起来，完全没有方才那神秘莫测的模样了。
眨眼间，祁辞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不怎么正经的老头，他身影虚晃，个子没有祁辞高，衣服穿成了破洞，实在不像是个厉害的大能。
就是这么个魂魄，一脸笑眯眯地看着祁辞，一边看还一边流口水，“怪哉，怪哉，这因果……香饽饽啊这是。”
月明被这老头恶心了一下，索性闭眼不看，整个身体蜷缩在祁辞的怀里。
祁辞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
古魂也自知失态，立即擦了擦口水，正色道:“吾乃吴清子，是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守在这里的守阵魂。”
祁辞顿了一下，开口:“你守阵？”
“正是。”
“难怪找不到阵眼。”祁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绕过古魂便朝那石像面前走去。
古魂又被气着了，但忍着不发，谁叫他一开始装呢？现在这个娃娃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做好心理建设的古魂转身就被祁辞的动作惊得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支吾道:“你……你……你怎么敢的！”
祁辞将那桌案上的香炉挪开，随手刻画了一道符文。因为离那神龛近，所以祁辞有意无意地就注视到了神龛里的木盒子。
木盒子旁边是一尊魔神像。
魔神像上有黑白两气悬浮，能量波动细微且平衡。
鬼使神差的，祁辞将那尊魔神像拿了起来。
古魂见祁辞拿着魔神像不由得吸了两口凉气，半天才又吐出了句:“大不敬啊，真是大不敬！”
月明此刻抬眸正巧盯上了祁辞手里的神佛像。
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奔脑壳，月明哆哆嗦嗦得觉得自己被什么盯住了，好在祁辞放得快。
因为方才的动作，祁辞感受到原本悬浮在魔神像上空的两股细微的力量钻进了身体。
像水沉入大海，片刻就没了痕迹。
祁辞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默了默，然后道了句抱歉。他原本是想破阵离开的，但没想到自己会鬼使神差的接触魔神像。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应该不重要，毕竟魔神像上的气息那么微弱，而且守护这里的古魂也没有出手制止。大抵是不重要的。
所以祁辞自动忽略了老头悲愤的声音。
古魂似是痛心疾首，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小友啊，你怎么可以惊扰上界之魂？万一上界那些人发怒了，你让我怎么办呐！”
没等祁辞开口，古魂就悲壮地开口了:“这样吧，你答应我几个小小的请求，我就安抚上界的魔神，好不去责怪于你，给你这乱七八糟的命数再加点磨难好了。”
祁辞感觉自己被讹了。
“上界的魔神是什么？”祁辞耐着性子询问。
古魂来到祁辞身边，悠悠地开口:“修真界之外的世界就是上界。当修为足够突破，那就晋升上界了。至于魔神嘛，你有机缘飞升，自然就会知晓的。”
祁辞了然。
看来有必要在修真界探查一番后去上界看看。
古魂见祁辞丝毫不慌，他急了。连忙控诉祁辞触碰魔神像的后果，最后苦口婆心地说道:“只要你接手一个烂摊子，我甚至可以把传承一并送给你，怎么样？划算吧？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祁辞没有说话，他低眸看了一眼桌案上刻画的符文，上面的金光很快就暗淡下来，失去了能量支撑。
在进入这个阵法的时候，祁辞就知道了这里抑制能量。不论是他画符也好，抽动灵力也好，凝聚的能量总能很快消散。
而且越靠近这个神龛，能量消散得更快。
这也是为什么，祁辞会耐着性子听这老头说这么多的根本原因之一。
至于刚开始老头说送祁辞离开这里，祁辞本能就觉得这个老头是要坑他，所以果断拒绝了。
这个阵法不仅不简单，还很诡异。
单说方才的传送就可以看出端倪。
祁辞想了一会，才正色看向老头，“什么烂摊子？”
说完，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祁辞突然有些后悔询问。
古魂见这娃娃来了兴趣，忙不迭地回道:“千年前，有个可恶的魔修将自己的恶念封进了这里，那个恶念有点强，就需要人感化他……”
话未说完，古魂心虚似地撇了一眼祁辞，又道:“要不是那小子实力了得，我才不会管他，我要不接手，这整个洞府都得塌。”
说到这里，古魂气得胡子都有些分叉。
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小子，他至于这么低声下气得求人么？不过眼下来的这小娃娃倒很适合压制那业孽。
身上诸多怪异因果的他，最适合压制难以驯化的业孽了。不错，不错，甚是不错。
最后古魂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很深，“小友，因你身上的业果实在诡异，所以天命都可更改一二，是接受这恶念的不二人选。至于影响嘛，就是影响点气运，变得倒霉一点。”
说到这里，古魂又有点心虚了，但还是装着沉稳继续说道:“虽然是这么说，但你外一就获得传承的认可了呢？这可是大衍传承，是凌驾任何一族的上古底蕴。”
听到这里，祁辞开口了:“认可？也就说，不一定能得到。那我为什么要接手这个麻烦？”
不想用，连这个古魂都觉得麻烦的存在必定是很麻烦的。祁辞没有功夫带着一个拖油瓶。
更何况是一个会影响气运的拖油瓶。
至于气运什么的，祁辞是不太信的，但拖后腿惹麻烦是必定的。
古魂瞬间不乐意了，“我看中的人，十有**没问题。”
祁辞思索了一会，才凉凉看向古魂，“我拒绝。”
古魂脸色瞬间就变了，这是千万年来第二次被这么落面子，他周身气息变得磅礴，一股气旋从体内迸发，虚空落下一只金色虚手，狠狠朝祁辞压来！
百丈高的石像开始抖动，一些细碎的石子被那强大的气流震落，急速下坠！
祁辞快速躲闪，抽出了手臂上藏着的小刀，快速朝古魂攻击而去，因为考虑到古魂没有实质，所以祁辞在小刀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灵力。
单纯的引导灵力，祁辞已经做的很熟练了。
就像熟练使用过千万次般，并无任何阻碍。
月明见架势不对，想要挣脱离开，但被祁辞箍住，下刻就听见祁辞凉薄的声音:“你要跑了，就成碎渣了。”
吓得月明将身体缩得更紧了。
古魂恼怒:“冥顽不灵！”
空气中的灵力瞬息化作无数利刃，只停留片刻，便尽数朝着祁辞射杀而来！
很好。祁辞心下了然。
被祁辞接触到的无数刀刃瞬间化解成灵力，转息间就变成了柔和的灵纹，在不断躲闪间，灵纹即刻成型！
“别走！”古魂瞬间急了。
灵纹成型的那刻，祁辞的身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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