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叶萱想去睡觉。
许老却说：“大小姐，刚用完膳不适合立即睡下，我带你绕着院子转一圈，看看周围环境，过会儿再睡。”
叶萱大大的眼睛原本已经微耷，闻言，蝶翅般的眼睫颤了颤又抬起。
到底是成年人的内心，她顽强抵抗住了困意，迈着小腿跟着许老出了门。
许老照顾叶萱人小腿短，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和她说院子布局。
整个院子是以多间房子围绕成的“合院”。
乍一看很像围墙围起来的四合院，但除了正房三间外，别的构造和四合院有很大不同。
左右两侧不是厢房，而是各建了两栋相邻的平房，独门独户，平房面积都不小。
认真看，还能看出左右那两两毗邻的屋子，新旧不同，显然不是同一时期建造的。
院子中间的面积挺宽敞，几乎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中间按着某种奇特的规律，种了几十棵桃树。
这些桃树开得正盛，一片粉霞簇拥，既遮掩了从院门看正房的视线，又遮掩了左右两边屋子的视线。
除开桃树外，空地面积也不小，以平整的石板铺就。
应是有人勤清扫，院子各处除了零星的花瓣落叶，都十分平整干净。
“左边两间屋子，一间我住，一间三个男弟子住；右边两间屋子，一间两个女弟子住，一间作为他们五个的书房。”
“一开始，我没想到收这么多徒弟，除了正房外只围了围墙、建了一间房，后来徒弟捡多了，便加建了几次，好在每间房都按统一形制，倒也不乱，勉强能看得过去。”
“倒座这边是厨房、柴房、杂物间以及院门。”
走到厨房这边，就看到阿枚和元宝在厨房前的空地上挑豆子。
见他们走来，两人早早从小凳子上起身，上前行礼。
先前，许老抱着叶萱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是在挑豆子。
这个位置，能看到院门外。
叶萱让他们不用多礼，好奇地看向放在高凳子上的圆形簸箕中的各色豆子和……米。
黄豆、绿豆、红豆、大米。
阿枚和元宝坐的小矮凳旁，各放了四个木碗，每个碗中各自放着相同颜色的的豆子或米。
阿枚的四个碗中均已装了大半，元宝的碗中才刚铺了底。
显然，他们是在把掺杂在一起的豆子和米分别挑出来。
叶萱奇怪地问：“这些豆子怎么和米掺到一起了？”
许老解释：“这是故意混在一起让他们挑选，以便他们练习对灵力的掌控力。”
说着，他看向阿枚：“阿枚，你做个示范。”
阿枚面色微慌，迟疑了一秒点头应是，紧张坐下，认真看向簸箕，双手微抬，打出一个简单的手诀。
叶萱敏锐感受到，随着阿枚手诀形成，出现了一股极其细微的灵力波动。
但她看不到灵力流动的轨迹，遂问系统。
系统不能扫描人身体状况，但能感受灵气属性。
他给叶萱解惑：【她的灵气是红绿黄三色，红为主、绿次之、黄稀少，也就是说她是三灵根，火木灵根为主，土灵根为辅。】
系统高兴地说：【萱萱宿主，她天赋不错，有木土灵根，很适合种地！】
叶萱莫名就听出了“这种人才我们可不能放过”的潜台词。
叶萱：【她才十三岁。】
系统振振有词：【你已经吃过她做的饭了，再让她种地又有何不可？小萱萱，不要用你在现代看事情的眼光看这个世界，请你入乡随俗，要与时俱进！】
叶萱恍然想起系统给她当老师的幼儿园时光，被噎住，正要再说什么，视线被簸箕内的变化吸引。
只见一颗颗绿豆——大约有二十来颗，从簸箕中浮空，接着又随阿枚的动作指示，飘向盛放绿豆的碗上空。
最后缓缓落入碗中，发出一阵轻微的咚咚咚钝响。
尽管所有绿豆全部入碗，阿枚也没有丝毫放松的，她绷着脊背，姿势略僵硬地起身，忐忑地看向许老。
“师父，徒儿示范完毕。”
叶萱本想捧场夸夸阿枚——她真觉得这一手很厉害，但看阿枚那么紧张，又见许老表情严肃像是不怎么满意的样子，就没有出声。
许老微拧着眉，问：“这是你的极限？”
阿枚羞愧地点头。
许老语气严厉：“为师外出近一年，你为何没有半点进步？”
阿枚噗通跪地，垂头认错：“徒儿多有懈怠，请师父责罚。”
一边圆头圆脑的元宝忽然开口：“师父，三师姐不是没有进步，她厨艺进步了，学了好多种新菜色和新点心呢。”
边说边咽了咽口水，似乎是想到了阿枚做的美味吃食。
叶萱：……
感情这是个小吃货啊。
叶萱去看阿枚，发现阿枚的脑袋朝元宝的方向微微偏了偏，圆润的下颔线微微绷紧。
她有理由怀疑，阿枚此刻很想捂住元宝的嘴。
她又去看许老，却发现许老眉头虽紧锁，却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许老沉默一会，叹了口气，问：“看来你是决意走灵厨一道了？”
阿枚闻言挺直了腰，之前的忐忑不安全变成了坚定：“是，师父，徒儿志在此，不会变了。”
许老沉默几秒：“你起来吧，这次为师不罚你，只是你要记住，如今修真界式微，修行不易，灵厨一道更是难上加难。”
“往后你定会遇无数坎坷，只望不管怎样，你还能记得今日的初心。”
阿枚知道师父这是允许她修灵厨一道了，脸上一喜，重重磕了个头：“多谢师父，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这才起身。
许老又说：“虽说大道三千，个人有个人的道，但有一点是共通的，修行之人，基础很重要。你想要在灵厨一道走远，光练习厨艺远远不够，平日里的修行不可落下。若再出现今日的事，为师必然重罚你。”
阿枚再度羞愧低头：“徒儿再也不敢了。”
*
许老继续带着叶萱在小院里转。
本是存着饭后散步的心，许老没想和叶萱说什么严肃话题，不过经过阿枚刚才那遭，他又改了想法。
大小姐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对这个世界全然陌生，多了解一点，她也能多一些安全感吧。
一边走，他一边给叶萱科普修真界的信息。
“我刚才和阿枚说，灵厨一道十分艰难，事实上，如今修行，不论走哪条道，都很艰难。”
“自数千年起，天地灵气就一直在消散，到了如今，天地灵气已大不如前，这影响了修真界方方面面。”
“首先，新出生的孩童中，有灵根的大大减少，修炼天赋高的难得一见。如大小姐这般天灵根的天才更是几十年难见一个。”
“其次，修士的修行速度变得极慢，绝大多数修士一辈子连金丹都无法突破——要知道千年前，金丹都上不了台面。”
“再者，因灵气匮乏，灵植生长困难，高阶灵植变得十分稀少，修士很难借灵植及丹药辅助修炼，也越发让修行变得更加困难。”
“此外，灵兽也少了很多，且许多灵兽因灵气不足渡劫失败，堕为魔兽，常四处作恶，危害人间……”
总之，因天地灵气变少，危险变多了，而修真界人才、资源都在变少，修士自身修炼速度也在变慢，修为突破困难。
而众所周知，和修士修为直接挂钩的，是寿元。
修为越高寿元越长。
谁都想活得久。
叶萱想到这，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场梦中的场景：那些修士不顾形象趴在地上，争夺一棵棵即将枯萎的灵植，抢到一棵哈哈大笑，见一棵枯萎如丧考妣；为争冰棺，不惜将其打碎，唇枪舌剑只为多争一块碎片……
叶萱仰头看向许老：“许爷爷，既然现在修炼资源变少，那那些强大的宗门、想要在修行路上走得更远的人，是不是会想尽方法霸占、抢夺资源？”
许老见缝插针地夸赞：“大小姐，你真聪慧！”
“确实如你所说，修真界不太太平，为争夺资源常有矛盾。”
又说：“不过大小姐不必害怕，我会护着你。况且，大小姐天赋绝佳、天资聪颖，终有一日能修炼有成，没有人能伤到你。”
系统积极附和这个话题：【是的，小萱萱，有我的帮助，你一定能成为天下第一人，谁也不敢欺负你！】
叶萱：“……”你们都对我好有信心哦。
和她一样。
叶萱一脸认真：“我会好好修炼！”
许老担心她急于求成，立刻说：“大小姐也不用着急，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稳固神魂。”
他说起稳固神魂，叶萱就想起梦中曾有人提起的“养神花”。
她好奇地问：“许爷爷，我刚醒的时候，看到大殿里有好多灵植都枯萎了，那些灵植都是娘亲和爹爹种的吗？是不是很珍贵？”
许老下意识摸了摸装了灰烬的乾坤袋，脸上露出肉痛的神色，很快隐去。
他看向叶萱时，自觉表情已经调整得很自然，言语和缓：“是的，那些灵植都是家主和主君种来为你疗伤用的，至于珍不珍贵……和大小姐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哈，不值一提！”
叶萱就知道，那些灵植，在许老眼里，也是非常非常珍贵的。
怪不得当时许老连残渣和土壤都带走了。
叶萱摸了下手腕上金镯上的铃铛，抬起手：“许爷爷，我手上的铃铛、玉镯，脚上的珍珠是不是也是娘亲和爹爹给我准备的，是不是也很珍贵？”
许老定定看了铃铛几秒，脸色变了变，移开视线；看向她脚上大大的珍珠，脸上露出怀念的微笑，转瞬带出几分感伤。
他蹲下身，轻轻抚了抚叶萱的发髻：“是的，大小姐，你这一身，全是家主和主君为你准备的，都十分珍贵。”
叶萱面露担忧：“既然它们都这么珍贵，我这么穿着，若被外人看见，定会引起觊觎，我还是把它们收起来藏好吧。”
宝贝就该好好地放在保险柜才安全啊，不说被人偷了抢了，就是不小心被自己磕了碰了，她都会好心疼的。
叶萱财富观简单概括：多多赚钱、财不外露、低调炫富。
虽说她在现代时，曾因为某些原因不止一次高调炫过，但那时不是没存在感吗？
不管做了什么惊天动地、惊世骇俗的事，转个身，别人都会把她忘个一干二净，完全不必担心被人盯上。
现在情况不同了，当然要随机应变。
许老本想着，晚一点和叶萱说把衣饰换下来的事。
他担心她会舍不得，也觉得让她换回普通衣服实在委屈了她，私心希望她能多穿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小院目前很安全，不会被外人发现。
不过既然大小姐都主动提起来了，他也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
“大小姐考虑得很周全。你的衣裳、首饰目前确实不适合日常穿，都得好好收起来。”
他顿了顿，看向她手腕：“这根挂铃铛的金镯子和铃铛可以留下来，不碍事。”
叶萱下意识抬手，铃铛晃了晃，但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这是普通的金镯子和铃铛？”
许老失笑：“恰恰相反，它们最特殊。只是，只有极少的人能发现它们特殊，而发现它特殊的人，都不会对大小姐有威胁，所以日常佩戴，不要紧。”
叶萱低头，认真看了看铃铛，看上去这就是一个金色的、没有一点儿花纹的普通小铃铛。
“这个铃铛为什么不响？”
许老眼神闪了闪，有些不愿提起，神神秘秘卖关子：“大小姐不用心急，等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这铃铛的用处。”
叶萱抿了下唇，不喜欢这种好奇心被吊起来又得不到答案的感觉。
只是许老明显没有给她解惑的意思，她也只好压下好奇，不问了。
大致逛了一圈，许老将叶萱送回房间，阿枚已经候在门外。
阿枚已经准备好热水供叶萱洗澡，还表示要伺候她。
叶萱拒绝，但许老以“大小姐身体尚未恢复，自己洗漱不便”为由，坚持让阿枚帮忙。
等叶萱看到有她半人高的浴盆，再瞧瞧自己的小短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许老说“洗漱不便”，其实是在说怕她洗个澡被水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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