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询问的弟子有些窘迫，但还是回去，把夏云销的原话转告给了凌虚真君。
“真君，夏云销师弟说等吃完饭再过来，他还说他是......嗯，他还说自己是饭灵根......”弟子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这话听的自己都羞耻。
什么饭灵根啊，这世界上有饭灵根吗？！
立在廊沿下的男人沉默不语，还是从容镇定，面子上瞧不出任何情愫。
仿佛这句话已经在预料之中，他也全然不在意。
但是前来禀告的弟子总觉得周围冷了很多，气压瞬间沉了下来，空气中夹杂的霜雪味道都凌冽了不少。
“那弟子就先告退了。”辞别凌虚真君，弟子匆匆从山峰下来。
夏云销吃饱喝足，在灶房里填饱肚子，又拿着饭菜悄悄喂过腰上那条蛇，之后才晃晃悠悠往上山走。
他一会走个岔路，一会摸摸那个碰碰这个，一会再凑近路边闻一闻，在各处都蹭上一点自己的气味。
变成狗后好奇的天性都增强了很多，更别说夏云销本就不太想回去。
雪花飘飘然落在身上，将肩头的衣服和脚下的靴子浸湿。
等终于到达山顶，已经在路上浪费了很长时间。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透过鹅毛纷飞的大雪，夏云销一眼就看到身材颀长，笔直地站在殿外的人。
“真君？”夏云销有些诧异。
总不至于在这里等他吧？
霜雪斜吹进廊沿，在凌虚真君肩头也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
男人的面孔愈发硬朗，仿佛为雪所生，自带风骨。
墨画一般的眉峰中夹杂了几丝雪粒。以孤冷的姿态站在风雪当中，瞧上去少了难以靠近的冷傲，多了几分等人心切的真诚。
夏云销一时看愣了一下。
加快脚步走到凌虚真君跟前，准备询问狗男人：“站这里干嘛？就是不冷也下了这么大的雪，总不至于在这垒雪人，你在等谁？”
然而刚刚靠近，温热的呼吸才扑倒凌虚真君跟前，男人就转身，将殿门打开，示意他跟上。
居然还真是在等他......
看落在肩头的雪，就知道已经等了很久了。
就算想给自己测灵根，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夏云销更摸不着头脑了。
本来只是觉得凌虚真君莫名其妙。
自己又不认识他，他却总是对自己上心，每每一派杀意最后却都选择放过。
哪怕不小心闯祸了，凌虚真君依然帮他化形，带他去找大夫，将他留在大殿。
甚至于亲自领他去极煞之地，喂看不懂是什么的丹药。在他被雷电电到昏倒之后，还把几根线缠绕在身上为他分担。
今早不但拉着他的手教他修行，给他治伤的药膏，现在还在这里等他。
总不会是......
夏云销拍拍脑门：“不会我真是他爹吧？”
难不成这条狗的原身是凌虚真君他爹？
互不相识的一人一狗能做到这种地步，半人蛇说的喜欢那是绝对不可能，只有爹和儿子才有点可能。
虽然上次还觉得荒谬，但现在一想又有道理。
都修真界了，狗都能化成人，那么不用考虑物种隔离，生个孩子出来也很正常吧？
夏云销猛抽一口凉气，有些震惊于自己的想法。
身前的男人闻声回头，就见青年用手拍了拍脑袋，隽秀的面孔上是恍然大悟的神情。
“......坐吧。”凌虚真君并没有理会夏云销的小动作，只是淡淡开口，引夏云销坐在对面。
两人的中间又是那块白色圆石。
夏云销看到就发怵：“我不想测。”
他还记得上一次在幻境被吓成了什么样。
夏云销还想打哈哈，还想和面前的人周旋几轮，再之后随便找个理由逃走。
但眼神刚闪躲了两下，凌虚真君就握着他的手掌，将夏云销的掌心贴在了圆石上：“不会吓到你，这次的幻境很温和，我会给你提示。”
身前的青年立马偃旗息鼓。
并非不想挣扎了，而是凌虚真君直接压着他的手掌。
夏云销还没来得及胡说八道寻找借口，还没来得及扯东扯西周旋一下，他就已经进入梦境。
·
凌虚真君在夏云销的梦境里幻化成食物的模样。
答应了制造的镜像会很温和，所以变成了食物，被夏云销拿在手里。
幻境里夏云销舔了两口食物。
现实里，夏云销也是微微挺腰，伸出舌头舔了舔凌虚真君的下巴，接着又啃了啃凌虚真君水润的唇瓣。
双目空洞又无神，瞳仁没有聚焦，但眉心的红色却愈发亮堂。
凌虚真君瞳孔骤然缩紧，身上的灵气像炸裂的冰块一般爆开。
一直运用的游刃有余的灵力忽然不自主往外爆发，在身后殿门的门板，以及周围坐着的一圈留下一道道冰裂似的花纹。
“操，怎么这么冷？”夏云销猝不及防从幻境里跌入现实。
只记得自己进去幻境就不敢动弹，也不敢乱走乱跑，生怕露头就秒，所以干脆坐在原地啃手上的食物。
本来还在寻思，这次幻境这么贴心，怕他饿了还给了食物，就像是打游戏上来送装备一样。
结果没吃两口，身体一沉就掉了出来。
再睁眼就看到灵力爆发的凌虚真君。
面前的男人眼神凌冽，浅色瞳孔睥睨着夏云销，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站在那里。
丝丝寒意顺着他的身体往外冒，根本不像教自己运行小周天的时候那样温暖。
逆着光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
但火光映照着他的上半张脸，所以能能看到鹰骛一般锐利的瞳孔。
夏云销心里一慌，忙用手撑着地板，悄悄把屁股往后挪了挪：“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难不成爹和儿子想错了，凌虚真君是他爹？
是不是没测出灵根，凌虚真君一时火冒三丈，这会老子要教育儿子了？
“我幻境里啥也没做，我是良民啊太君！你不能因为又测不出灵根对我发火吧？”夏云销茫然又无辜。
站在身前的男人喘了口气，半晌，紧绷的身体还是慢慢放松，告诉夏云销：“测出来了，饭灵根。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灵根是饭灵根的？”
夏云销：？？？
他不知道啊，他随口瞎说的。
凌虚真君意外青年对他作出的举动，却也意外青年的灵根属性。
幻境里会产生不同灵根属性的东西，对哪个不抗拒，选择了主动接触，最后就是哪个灵根。
夏云销一直抗拒着所有东西，唯独主动舔了舔食物，所以真的是饭灵根。
凌虚真君飞升以后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告诉夏云销：“宗门今后的饭食由你来做，你做便是修炼。”
“？？？”
夏云销也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整个云仙宗的御用厨子。
……
在此之前他做饭单纯是为了自己吃好。
现在被迫成了任务。
夏云销一大早被凌虚真君从被窝里捞出来，让他坐在石头上打坐，吸收天地日月精华。
中午和晚上的饭点还得去灶房做一整个宗门的食物。
宗门弟子修行，他在这里做饭；宗门弟子比赛，他在这里炒菜；宗门弟子闭关，他在这里吃饭。
锅铲都拎的冒火，拎了几天就不想拎了。
夏云销蹲坐在灶房外的冰湖上思考自己的狗生，一边偷懒一边看着湖底下游过的鱼群。
冬天没有鸟类捕食，湖下的鱼也都长了膘。
夏云销正盯着游来游去的鱼群出神，头顶就笼罩下一层阴影。
“你想做鱼的话，我可以给你钓出几条。”
抬头，是多日未见的元尘。
这小子要说长得也快，本身是个少年，但总一副成熟稳重，谁都不爱搭理的阴翳模样。
夏云销看到他身体就往后跌。
屁股还没坐到冰面上，衣领的领口就被提住，元尘的力气还真不小。
“拿着。”元尘用手里的剑，在冰面上划出一个碗沿大的圆圈，接着将剑扔给夏云销，亲自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符咒贴在冰上。
他用手掐了几个字诀，口中念念有词，脚下的冰块便震了一下。
“这就是符修吗？”还是第一次见元尘用灵符。
夏云销蹲在这里其实也不是为了鱼，但是看到这一幕，还是想凑近点看看。
谁料没等靠近，脚下咔嚓一声，一大片冰面全部裂开，夏云销和元尘同时掉进了水里。
夏云销：......！
天杀的元尘！
不会用符就不要用，耍什么帅，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救我，我不会游泳！救命啊......救......”冰冷的湖水灌入领口，棉衣被寒水浸透，变得又湿又重。
夏云销挣扎之间扯掉了帽子，伸着手想往上挣动，但棉衣太沉，湿冷的重量死死把他往下拉。
“夏兄！”元尘在水中脱去自己的衣物，朝着夏云销游了过去。
看到橘色的耳朵从一直遮掩的帽子中冒出来，他的动作微微一滞，神情也变得有些怪异。
隔着清透的湖水，看到元尘停下来的动作。
夏云销心里一凉，心道完了，这次真要重开了。
然而最终还是被拉住了手腕，元尘游到他身边，三两下扯开他的棉服，托着他的两肩把他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咳——”夏云销浑身**，苍白的皮肤暴露在外，湿漉漉的尾巴黏在大腿内侧，单薄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元尘一直盯着他的身躯，随后忽然冲过来掐倒他，审视的目光在夏云销浑身上下扫视：“你怎么变成人的？你吃了多少人，才可以变成这么好看的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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