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夏云逸就想到了最关键的一件事，他们要怎么去抓艳骨姬和玉面郎？
对于这个问题步有疾同样陷入了沉默，要怎么才能不打草惊蛇地把他们引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啊。
步有疾灵光乍现，一脸正气地看向夏云逸：“你们家无忧不是那个谁的亲儿子吗？”
“退一万步讲你也不能让一个孩子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啊，更何况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好，你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吗？”
步有疾连连摇头：“不是让他去认亲，只是假借这个关系混进去就行。”
“别的不谈，我们现在就连他们背后的人是不是聂砚骁都不知道，这事也只是一个猜测，万一是聂家的叛徒做的局呢？借着聂砚骁的名头招摇撞骗，虽然概率微乎其微，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反正我不同意。”夏云逸撇过头去，有些和步有疾置气。
“你怎么比婳儿还娇养孩子，他都离开了五十年了吧，再怎么也有六七十岁了，怎么就成小孩子了？你教出来的徒弟你自己还不放心吗？再说了我们在外面守着，出了问题就立刻闯进去，肯定不会让他受伤的。”步有疾不理解夏云逸，他心里只觉得这人太把弟子娇生惯养了，毕竟他养大的那群娃娃都是自己把自己拉扯大。
“你说的轻松，你怎么知道他这五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他是不是一个人从千里之外走到的青云宫，我养他的时候他就是众叛亲离的没人要的孩子，他敏感多虑心里脆弱这些我都知道，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敢保证他身上没留下一点旧伤，你现在又让他顶着他父亲的名头去做这种危险事……”夏云逸盯着步有疾的眼睛，似要将他盯出个窟窿，心中又气又无奈。
“你比谁都清楚这种感受不是吗？”他又问，紧攥衣袖的手轻轻放下来，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咄咄逼人。
步有疾就像是起了胜负心，他不由自主地反驳起夏云逸的话：“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忘记那些事了，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
“不管他忘没忘，在意不在意，我们至少也要问问他的意见，而不是直接替他做决定。步有疾，你在意吗？”
步有疾双手抱臂，抬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只是单纯不想让自己那么尴尬。他紧咬下唇，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感慨道：“夏云逸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你了。”
“什么？”他的话说的含糊，声音也不大，夏云逸只听清了自己的名字。
“没什么。”步有疾摆摆手，自顾自朝前走，“我来，我想办法，晚上记得带着那小娃来找我。”
夏云逸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喂……”
步有疾只是挥了挥手：“不必劝我，我意已决。”
“不是啊……那根本不是回宗的路，你再往前走就是肉铺了，你想吃猪肉吗？”
步有疾脚步一顿，冷笑一声，单手扶额轻蔑地回头看向夏云逸：“当然知道，我只是想要给婳儿做点红烧肉而已。”
夏云逸“哈哈”笑了两声：“这个点只有猪头肉了吧，你要是敢买回去婳把你打成猪头肉。”
又是一声冷笑，步有疾高扬着头颅，即使被阳光照的睁不开眼他也没有低下去：“我当然知道，不过是考验一下你是否细心，不错，你有资格当我师兄。”
“……”夏云逸有些无语，“我真应该把刚才的视频高价卖给婳。”
步有疾走到夏云逸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靠你了。”
没等夏云逸明白其中的意思，步有疾的身体逐渐变小，最终成了大家最熟悉的老头样子，夏云逸欲哭无泪，忍下打他的冲动：“苏婳太坚强了，真的，我在你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要随地变老头啊喂！
此刻的夏云逸多么想直接拽着步有疾的后衣领把他拖走，可是街上还有人，会被举报虐待老人然后被巡安警带走的吧……
“如果你不想我当街撒泼打滚装疯卖傻，那你就变回去。”
“云逸，爷爷年纪大了……没用了……连累你了……”
“滚啊！不要随随便便冒充别人的爷爷好不好？”
夏云逸知道的，步有疾比他不要脸一百倍，普通的羞辱办法对他没用，所以夏云逸选择拨通了苏婳的通讯蝶：“婳姐，我在街上被流氓老头揍了。”
步有疾健步如飞一把夺过了没有接通的通讯蝶，在两人正式通话前挂断了电话。
他变回了正常模样，如芒刺背如鲠在喉，他看着夏云逸，眼含热泪，像是被至亲至爱之人背叛：“我那么信任你，我从来想过要害你，我步有疾这辈子，好事做尽，人见人爱，我独独没有想过要毁了你，可你都做了什么！”
“我求你了哥，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别说了，咱们回去行吗？我真求你了。”夏云逸快哭了，太丢人了……
其实步有疾的“忏悔”也只是害怕被打而已。
夏云逸明显的不信任步有疾，事实也是如此，他就不值得信任。因为在晚上他带着林无攸如约而至，却只见到了不知从哪搞来一身警服，若是陌生人，只怕还真要以为他是什么正经人。
对于打扮的解释，步有疾是这样说的：“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信服，那就是假扮巡安警就说是例行检查。”
“……”夏云逸沉默着，也有些无语；“先不说可行性，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吗？另外如果是要假扮巡安警，三更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检查吗？你是生怕对方不怀疑你吗？”
步有疾一顿，看上去像是完全没想到：“原来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啊！你这样还不如扮演一个路过的无家可归的书生有信服力……”
步有疾两眼放光，看样子是真的信了。
“你够了。”夏云逸淡淡吐槽，他真的就不应该信步有疾的。
林无攸沉默片刻，见二人陷入僵局，主动提出：“我来吧，是聂家人会好办的多。”
“如果不是呢？”夏云逸有些担忧。
“婳师姑已经查到了，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多多少少是和聂家有关系，我想假借这个身份总比现在什么也不做僵持着，或者用师叔的玩笑要保险的多。”
“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
林无攸轻轻摇头；“您不行，我的那把剑倒是可以证明我的身份，那剑认主，也就只能我去。”
夏云逸以为林无攸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顿时有些赵姐，逐字逐句给他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太危险了，如果中途出现什么意外你受伤了怎么办？”
“不会的。”林无攸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有靠山。”
这个靠山，夏云逸曲解为了他和步有疾，心里虽然很不放心，但见孩子这么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心里盘算着该怎么保全他。
林无攸则没有夏云逸那么着急，他知道自己肯定证明不了他是聂家人，就算能他也不愿意承认这层身份，不过他还有其他的法子。
就是他方才提到的靠山，只要是认得她的人，就不可能敢动林无攸，除非是上赶着找死，尤其是地府来的鬼怪。
三人就这么来到了胭脂铺前，夏云逸和步有疾远远躲在一旁伺机而动。林无攸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第一下没有动静，隔了一会他又敲了下，一直到第四次敲门，房门才被打开。
来开门的是玉面郎，他俊美的容颜上沾染上怒气，身后的艳骨姬也是不耐烦地缠着自己的头发。
林无攸举起自己的剑，若是细心些就能发现，这把剑并不是五十年前林无攸用的本命剑，虽然外表看上去极为相似，但是气息完全不同，若不是夏云逸和步有疾离得远，二人准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
艳骨姬和玉面郎眉头一紧，仔细辨认着剑上的气息，半晌才心有余悸地给他让开道。
林无攸顺势走进房间。一旁观察着的步有疾戳了戳夏云逸的胳膊，有些感慨：“你家小徒弟还真有本事啊，居然真混进去了，怎么样，要不要包抄？”
“再等等，无忧说要诈出来更多的东西。”
“行吧。”步有疾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自己的脚，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静观其变。
艳骨姬和玉面郎面面相觑，不断用眼神交流，像是为自己打算后路。
林无攸双手抱臂，将长剑握在手中，他倚靠着墙冷笑一声：“怎么，都认出来这是谁的武器了，还想着耍小聪明？省着点力气，后面有你们受的。”
艳骨姬一甩长袖，看着林无攸带着些许傲气：“我倒还真是不明白了，您的手怎就伸的这么长，若是在地府我们夫妻二人作恶被您教训也就罢了，可如今到了人界，莫说是您了，就是了斋阁的人来了，那也管不了。敬您一声大人，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纵横六界的狠角。”
玉面郎连忙去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快快停嘴，艳骨姬这才没好气地住了嘴。
“我不是她。不过你们既然认得我娘，也知道我不是你们能动的人。旁的我也不废话，今日若是要动手打就是，但后果可就不是简单的刑罚，若是你们安分守己，我兴许还能给你们落个积极配合的名头酌情减刑。”
玉面郎虚伪地笑着，面上堆着苦笑试图和林无攸打感情牌：“您瞧瞧，这可不就误会大了。且不说旁的，哪只鬼不作恶？我们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明个我们就消失在您面前，保证无影无踪。”
“你说的无影无踪怕不是日日换个皮囊，继续在地下搞着胭脂的黑生意。按理来说，这事地府还真管不了，不过我也说了，我不是她，我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青云宫弟子，你们把东西卖给了我宗弟子，我这个做师兄的，怎么着也得给他讨回公道，你说是吧。”
“不过是混口饭吃，谁家的生意好做呀，出现一些问题也不过是体质不同，和我们的胭脂有什么关系，有些东西就是这个人用了没事，那个人用了有事。至于外头传的左右不过是个噱头，只是普通胭脂，若是这样就要来找我们讨公道，大人您未免有些不讲理吧。”玉面郎抬头小心翼翼观察他的神情，怕这人喜怒无常，又怕自个遭了罪。
“……”林无攸短暂沉默，换了个姿势有了几分正经样，眼睛直勾勾盯着二鬼，“蛊毒？解不了所以给他卖命吗？”
艳骨姬一惊，紧攥着拳怒目圆瞪着林无攸：“你把话说清楚。”她极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和激动，想要冲上前，在踏出一步后被自己的理智拉回原地。
玉面郎同样的不可置信，因为拿林无攸无可奈何，他只能尽可能去试探林无攸的底：“大人这话说什么意思，我们不过是混口饭吃，怎么就又是蛊毒又是卖命的，莫不是您将我家胭脂和旁的弄混了，买到了毒胭脂？”
林无攸冷笑一声，语气淡淡，带着几分玩味，他的目光在二鬼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这两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应该是身上有了蛊痕：“就算不信任，也该知道我娘的名号，你们是觉得一种毒就能难倒她？莫说是这蛊毒，活死人肉白骨亦不在话下。”
“我不懂。”玉面郎佯装不懂，一定要林无攸将这话说清了。
“这能有什么不懂的，就那句话，我娘能救你们，信我就跟着我回去，不信我就把你们打晕带回去，懂吗？”
艳骨姬抓着玉面郎的衣袖，面色凝重也有些犹豫不决。玉面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能否给我吗一些时间考虑。”
林无攸没有回话，拔出了手中长剑在自己手心划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只是片刻，伤口竟神奇地愈合了，甚至未曾留下伤痕：“现在呢？”
“谁知道你说的东西，对我们管不管用？莫不是你的把戏。”艳骨姬盯着林无攸愈合了伤口的手心看，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渴望，万一是真的呢？
林无攸伸出手，示意她将手递过来，艳骨姬没有动作，林无攸就把手中剑丢了过去：“你划出一个口子看看再说。”
二鬼迟迟不动，艳骨姬握着长剑的手越发紧，似乎还在想要拿着剑逃跑的事。
“行了，武器认主，你们要是跑了，要面对的可就是我娘了，我也没什么要图你们的，不信我就自己验证看看。”
在半信半疑间艳骨姬还是决定划开手臂，一道浅浅的伤口出现在布满狰狞的青筋和紫黑色纹路的手臂上，林无攸上前一步，手中握着一个白玉小瓷瓶，瓷瓶中装着的是鲜红的血，一滴血从瓶口滴落到她的伤口。
也许是用量太少的缘故，伤口缓慢生长，周遭紫黑色的纹路也在变淡。
似乎真的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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