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留院观察,严天逸不出所料都没有出现。
倒是容修这个私人律师,反像是充当了个助理的角色,时不时都会来医院里,出现在钟尘寰的面前。
“容律最近很有空?”这天,在床上准备坐起身的钟尘寰看向正在盛汤的容修,冷不丁发问。
容修动作顿了几秒,紧接着就用汤匙在汤里舀了几下,散些热气才拿到他的面前,接着在他背后塞了个枕头,“总裁那边需要汇报情况,你这边又没个什么照顾的人,忙完公司的事情,就抽空顺便来看看你。”
面色如常,语气无半点波动,似乎他真得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钟尘寰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没再追问,只是状似无意撞上容修偷偷瞥来的目光,满意看人神色一僵后,扬唇轻笑:“昨天嘴馋忍不住提起了玉米排骨,没想到容律你记住了,不过谢谢,真的很好喝。”
“……喜欢就好。”容修本有几分拙劣借口被戳破的不自然,但看见那笑容倒是突然觉得无所谓了,“还有,不用成天容律的叫,我们也认识很久了不是吗?不必这么生分。”
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不妥,正要开口补充时,钟尘寰已经放下碗,轻轻唤出了声:“容哥。”
容修呼吸猛然一窒,他并不是很想承认,但此刻他的心确实为了这久违的称呼而快速跳动了起来。
“滴滴滴。”
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容修的思绪,怔怔望向正看着自己的钟尘寰,片刻反应过来慌乱转过身,也顾不上去外面接电话,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
医院距离别墅并不远,总共也就十来分钟的车程,却足足花费了半个多小时。钟尘寰漫不经心看着车窗外缓慢退后的景色,最终停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他的视线也紧跟着落在了后视镜中欲言又止的容修。
那通电话之后,容修就不复前几日那般热络与主动,沉默着帮他办好出院手续,又沉默的送他回来,就好像破碎的美梦。钟尘寰都看在眼里,但他最终也没有开口,径直下了车,顺着草地的石子路走到别墅前,推开没有上锁虚掩着的门,步入那晚的玄关。
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要不是腕处才开始结痂的伤口还隐隐作痛,那夜恍如一梦。
他踏上沙发边柔软的毛毯,眼前逐渐显现出男人的身影,紧接着一双有力修长的腿出现在视线中,抬脚自然交叉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一个慵懒清冷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轻飘飘道出足以让娱乐圈许多人狂喜的话语。
“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不止这次文导的剧本,以后公司投资的剧本都可以随你先挑。”
严天逸的声音似乎极具穿透力,直接重重敲击在钟尘寰的心里,那瞬间窒息的痛苦和酸楚,让他不由皱眉——
这是来自原主的残留情绪。
对于他而言,放任原主的这种情绪肆虐,并不影响什么,相反,有时候还能帮助他达成更为真实、足以以假乱真的表演效果。
这不是随便哪个宿主都能驾驭的,但他是钟尘寰。
所以,他很快调整过来,踌躇着挪步到了严天逸的跟前,缓缓抬起头。
严天逸正随意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指间正夹着根烟轻吸了一口,白色烟雾模糊了神情,却没掩藏住眸中全然没有看见情人的欣喜,只有令人几乎窒息的冷意。
钟尘寰视线接触到严天逸那刻的瞬间怯懦低下头,后知后觉艰难扯出抹笑容,视线飘忽到一侧,似乎压根不敢跟人对视。
“多谢这些年来严先生对我的照顾。”
严天逸又吸了一口烟,毫不在意抬头却在跟钟尘寰对视的刹那,目光阴冷湿黏紧盯住了对方。
那双眸子实在太过平静,就好像早就看穿了自己一般,让他有些不适。
他不由将钟尘寰从上至下好好打量一番,只是刚才那瞬间的感觉似乎只是个错觉,对方的神色跟往常无异,眸中满是脆弱与哀伤,明明还是那个痴痴爱慕着自己的步惊鸾。
严天逸收回目光,心中夹杂着几分不屑与蔑视,吐出烟雾,他应该是这几天太累,竟然觉得步惊鸾变得陌生了。
当真是笑话。
不过要是步惊鸾真的能变得听话一点,让他少些麻烦,自己倒也不吝啬多恩赐人一些好处。
可对面人接下来的话,直接打了他个猝不及防。
“我一会儿就会搬走,不会再妨碍您任何事情。”
对面青年不准备纠缠的态度让严天逸错愕,恍惚之间,竟是忍不住直接脱口而出:“你不想留下来?”
青年动作似乎因他的话一僵,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忧伤和难以言说的情绪,声音似乎都带着几分颤抖。
“这些年来,我真得很爱先生……但是既然先生真正爱的人回来了,我就不该继续鸠占鹊巢,让您为难。”
说到最后,青年的声音甚至是不禁带着几分哭腔。但青年还是倔强的转过身,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这脆弱的一面。
严天逸无言,看着青年孤寂挺拔的背影缓缓上楼,最终消失在视野里,低下头陷入回忆,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记得,初见步惊鸾的时候,就是这般倔强的样子。
没背景,遭遇潜规则。
对于这种清高却认不清事实的小子,他向来没有多少兴趣。可对方眉眼之中的爱慕和深深的眷恋平白为人添了不少的神采,他鬼使神差得朝容修暗示,讨要了这人。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步惊鸾爱恋的目光渐渐转移在了自己的身上。在没有成名的一个夜晚,他明明害怕的自己鼻子都红了,哆嗦着,像个可怜虫,却还是拉着他的衣角坚定地说道:“先生,我想要演戏,请您帮我。”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发觉那眉眼间的倔强像极了自己藏在心尖上的人,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替身。
可一切别样的感觉,在听到对方同意自己玩笑提出的包养协议之后,戛然而止。原来他也跟娱乐圈中虚荣的男男女女一样,只要可以成名上位,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又怎么能比得上那个人……
小光圈跟着看完了整场苦情戏,十分真情实感,拿着数据化成的帕子擦了半天并不存在的眼泪,呜咽评价着:“呜呜呜,原主太惨了。不过大佬你也别太代入了,对严渣男这种不值得!”
脸上早无哀伤神情的钟尘寰睨了单纯的c级系统一眼,眯眼挑眉,再行至楼梯转角,最后瞧了眼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严天逸,面不改色,轻轻吐出四个字,但却让系统听得清晰。
“傻逼东西。”
“啊?”小光圈再度傻眼。
钟尘寰嗤笑着伸手触碰小光圈,虚空揉了揉它的头,走向原主的房间。
“他觉得步惊鸾是自甘下贱,却心安理得享受起人追捧自己的满足感。他是步惊鸾所有痛苦与挣扎的源头,却从来没有任何的愧疚与自责。现在倒是开始假惺惺,玩自我感动的那一套。”
他目光深沉,顿住了几秒,随后推开房门。
“简直让人恶心得想吐。”
别墅外,容修烦躁地扯开了自己的衣领,靠在车窗边,出神看着后视镜的倒影。他知道自己今天很不对劲,或者说,自从那晚焦急地将浑身是血的步惊鸾送进医院后,他都很反常。
医院短短这几天,却他总是忍不住想起曾经。
那时候也只有他和步惊鸾,他还不是天宇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只是个刚从法律系毕业,脱离贫瘠故乡的三无青年,而步惊鸾也只是对演戏有满心热忱,比他小半岁,自己却偏爱喊他步小孩。
他们各付一半,只能租住在条件简陋的地下室,彼此依靠扶持,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熬。一天夜里,看着步惊鸾的侧脸他真得第一次感到疯狂的念头在滋生,第一次那么想要不管不顾的去做,想要拥抱、亲吻,诉说即将掩盖不住的爱意。
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抛弃了他的步小孩,换取被一手提拔成为了天宇集团首席律师的机会……
“容哥,抱歉让你久等的。”青年略带歉意的声音在他的左侧响起,与回忆中的重合,将他的思绪猛然拉回。
容修连忙收起难以言明的诸多情绪,开了锁准备下车帮忙拿行李,却看到青年身边空空如也只提了一个显得瘪瘪的袋子,视线凝固在上面。
钟尘寰坐进了车内像是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局促的将袋子推到了身后。
“这些年总裁送你的那些……”
“那些说到底都不是我的东西。不过,也可能是我的问题,我还做得不够好,辜负了先生。”钟尘寰有些苦涩的开口,不知到底是在说东西还是在说自己。
复杂的情绪堆积在容修心间,逐渐克制不住地转为对严天逸愤怒的情绪。
既然不喜欢不珍惜,为什么当初威逼利诱也要将步惊鸾抢到自己身边?他额头青筋隐隐暴起,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逐渐收紧。
用力之大,他的指尖都开始变得没有血色。
钟尘寰透过车内后视镜观察着容修细微的动作,面无表情,却是继续说着对于对方感激的话语:“这些年也多谢容律的帮助与照顾,只可惜我可能没办法再多回报你些什么了。”
这话语中到底有多少与真心完全不重要,他要的是提醒容修,不该只恨严天逸,而该想起曾经为了前途,亲手将原主推向深渊的自己。
五年后那个雨夜,原主死得很惨,他亲眼所见。
一百二十码的跑车,被撞飞了好几十米,根本没有什么奇迹可言,当场死亡。可这件事最终也不过就是登上了社会新闻的一角,被当作案例警示众人。
而严天逸忙着陪那位白月光,竟然连一次都没有来过步惊鸾的灵堂。
倒是容修来过一次,说是替总裁前来。
但作为灵体飘在一旁的钟尘寰看得真切,向来冷静自持的容律毫不掩饰为顶头上司的这位小情儿红了眼眶,站在灵堂中央静默了许久。
可迟来的深情又能代表什么?
步惊鸾所遭遇的种种,容修当真毫不知情吗。
钟尘寰渐渐收了笑意,平静看着眼前的容修,任由原主的情绪升腾起来,语气极轻。
“这些年,后悔了吗?”
容修没听清下意识回头,却在看到对面人脸上哀伤的神情而愣住。
钟尘寰看着容修完美面具崩裂下所流露出的无措与慌乱,不给人任何挽留的余地,直接无情地拿起袋子下了车。
“我临时租住的地方离这边并不远,这几天也够叨唠容律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落日黄昏,映照下只能看清青年离去的模糊背影。
而容修却是感到眼眶发酸得厉害,额头抵在了方向盘上,他不想的,可一颗泪珠不受控从他的眼角滑下,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一晚,这次他没有再逃避,而是一点一点细细亲吻着人的唇瓣,倾诉内心最深处的爱意。
耳边似乎响起当年人甜甜回应喊自己容哥的声音,猛烈的情绪充斥在心间。
他知道,那是后悔。
第二章奉上,求收藏和评论,也感谢昨天三个野收小可爱!!开心了一整天
修改的主要是容修跟原主的过往
你们觉得容修这种,算不算也是种渣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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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替身小情儿他不长命02(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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