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膝长谈就像精神上的有氧运动,结束后连脑仁都酸累起来,与之相伴的却另有一种心明眼亮疑困皆消的酣畅感,真是奇妙。藤丸立香仰靠在浴池边,脑袋在温暖的石砖上滚过来滚过去,这样想道。
而推心置腹的对象是查理曼,这感觉就更美妙了。他继续想着,朝对方的位置稍稍偏头——身侧的王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抿着嘴唇望向虚空出神,湿气润泽后的脸庞有种大理石雕般高贵细腻的质感,更衬得他容貌英俊,剑眉星目,眼际朱红和纤长鬓发调剂式地混入一点魅色,美得足以入画。
……可恶啊这个人为什么从哪个角度欣赏都无可挑剔地帅气。该说不愧是传说中被天主宠爱的圣骑士帝吗。立香只恨自己眼神不听话,一闲下来就自动溜达到查理曼身上去,他半张脸浸入水里咕嘟嘟吐了一串泡泡,自顾自地较起劲来。
“怎么了,Master。”查理曼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他这里,“是想要我帮你洗后背吗。”
“?!”立香差点被他这话呛了口水,“这种事、岂敢让陛下您来……”
“……你还是一直把我当国王对待。”查理曼轻笑道,“虽然一时半会不能期待最理想的改变,那么至少在这个时候,不妨反过来。你是我的Master,我是理应侍奉御主的从者之身,为自己的主人服务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吧?”
“…………”
若问他想不想被查理曼碰触,那绝对不存在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让他说不。雅戈泰特异点的时候,他甚至也让王的勇士帮他洗过头发——可是此一时非彼一时,他只对国王陛下本人心怀私情杂念,实在没有自信能在对方的触摸下保持冷静。立香费劲地滑动喉结,他看到查理曼眼中隐隐闪烁期待,仿佛有个更明朗的声音在其深处冲自己撒欢道,让我来嘛让我来嘛。
……当场投降。少年默默拽过池边的毛巾:“那就……拜托您了。”
“明白了。”年轻的王面露喜色,哗地站起来,“互相帮助清洗,这也是大浴场共浴的趣味之一啊。放心吧Master,我会很温柔地做的。”
…………请不要使用这种歧义非常大的说法。尤其还是在俩人都一/丝/不挂的场合。倍受刺激的纯情少男脑中万马奔腾,真想将整颗脑袋埋进水里溺死了事。是的请您手下留情,否则筋力A的手劲怕是能把齐格飞都搓回英灵座,他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
“我以为他的背脊本来就是弱点……?”
“嗯。所以他在迦勒底洗澡的时候到底搓不搓背,我其实也好奇很久了……”
毛巾系在腰间,热水重新浇了一次身体,立香坐在厚实的长木凳上微微躬身,双手交攥搭在膝盖,紧张得仿佛查理曼是要拿咎瓦尤斯给他背上刺字,Montjoie什么的——正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温暖半湿的毛巾轻柔按在他的肩膀上,沿着少年发育良好的身体线条直擦到尾椎,再回到肩颈一次次重复。他顿时眯起眼睛,露出猫被顺毛时懒洋洋的舒适表情。
“力度不合适的话就说出来,以及觉得身体冷了也要马上说。”
“是~,陛下。”
“还在这么叫。不是告诉过你,现在我们只是主人和从者的关系吗。”查理曼笑出声的吐息吹在他后颈,那一片肌肤急速泛红,“叫我的名字,Master。”
耳膜一酥,喉咙的紧涩感又回来了。立香试着回想梦中听到过的自介,小声让那个他也幻想过直呼的名字滚动在舌尖。
“……查理。”
尾音很轻,在偌大的浴场里依然回音阵阵,无比清晰。……直接喊出来的感觉好了不得啊!?没有王袍衬托,查理曼在他眼中更显年轻,这叫法既像亲密随和的友人,又带点似乎能跨越友情的暧昧……总之,拉近到给他可以更进一步的错觉,实在未曾预料到。少年的眼神都快慌得不聚焦,背后却传来查理曼几乎上扬了好几度的声音。
“啊,这样就好,立香。能听到你这样喊我,我很高兴哦。”
他扭过头,看到对方与平时的沉稳神态大相径庭的飞扬笑意。于是立香恍然大悟,这位国王的灵魂,从最初就只是那位年轻开朗的圣骑士的……
“?Master,你的脸也太红了。这里的温度应该没有那么热才对……”
他这一转脸就让查理曼发现了异状,“在你的故乡,一起洗澡不是不会觉得不自在的吗?还是说……”眉毛挑起,笑意偏向了使坏的心思,“因为是我才这样害羞的?”
“欸?!……那个……”
明明看上去是个通晓人情世故的王,为什么非要直说些教他不好意思的话。不知道怎么转移话题,躲躲闪闪的态度搞不好也会招对方嫌弃——若在棋盘上拉扯进退,这就是将军。人类少年赌气地瞥他一眼,微微鼓起腮帮子。
“也不能说不是这样……”
既然无解,索性把真心亮出来给他。
“谁叫查理实在是太帅气了,就是会变得很在意你啊。这很奇怪吗?”
都这样坦白了,要是再穷追不舍地戏弄……不,他相信查理曼不会这么做。应该就会被放过,再次以“逗你玩的”一笑置之吧。
“…………”
至于这话达成了多大的反效果他是没想到的。那双火烧云的曈眸顷刻亮起,有惊喜的火花在其中噼啪跳动,下一秒,查理曼低垂了眼睫,凑至气息相融的距离快如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终于,让你为我而心动了”
“?!!”
嘴唇被一个吻夺走的瞬间,立香的脑子嗡地天旋地转起来。雾气浓郁得像灌进了他的眼,注入浴池的水声在耳畔哗哗响得像瀑布,这次他能够确定,发起突袭的人只是『查理』,而主动暴露要害的自己,唯有沦陷。
——————
这场临时结伴的旅途很快就会抵达终点。藤丸立香将和他在那个引发剪定事象召唤的位置分开,查理曼有这样的直觉。他不是会对内心情愫视而不见一路带进棺材的闷葫芦,不如说恰恰相反——正是心知世事无常,别离终有时,才渴望抓住一切机会表达,并将其倾注到心仪之人的身上,尤其是……在意识到对方也对自己有着懵懂好感的当下。想让他铭记,想让他融入回忆,带着仅属于查理曼这个英灵的一分思念迈上未来的路。愿望凌驾顾虑,爱火烧尽理智,他终于放任王的强势霸气占据主导,将朝思暮想的人掠夺入怀,以吻相告。
——“我也,始终在为你心动着”
“唔、……嗯”
紧贴的双唇间,漏出少年人甜蜜难耐的低吟声。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用电闪雷鸣诉说渴望的暴风雨,他落入其中颠簸翻覆,只为稳住不被席卷到漩涡中心撕得粉碎就已竭尽全力;王的接吻,男人之间的接吻,强硬、热烈、侵略性、雄性荷尔蒙,对他来说什么都是第一次,灌满他,搅动他,配合亲吻游移在身上的抚触更是陌生又无可逃避,生涩的躯体颤栗不止,很快就臣服于对方的完全支配之下,泛出情动的红潮。立香呼吸急促,湿闷的浴场里氧气似乎都不够用,脑中晕晕乎乎云遮雾绕,体内空虚的躁动逐渐抬头,他本能地舒展双臂环绕住查理曼的脖子,依稀记得这是被那人称之为邀请的动作,哪怕邀请做什么他还不能明白,但如果是查理的话……做什么他都不会抗拒。
“立香。……你还不知道吧。”
被亲得腰肢酥软的少年不知不觉让他轻柔放躺在铺有大毛巾的长凳上,查理曼俯身上来啄吻立香的眉心,湿透的鬓发随之垂落,发梢一并轻怜他的颈侧。
“我啊……说不定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起,就钟情于你了。”
热度开始随对方指尖触摸向下盘流窜汇聚,这已是谁都阻止不了的擦枪走火;立香心头发颤,他半张开嘴,想对查理曼说他可能也是一样,能吐露的却只是几声破碎的雾化的喘息,荡起惹他害臊的回音。少年自暴自弃地抬手捻住一缕撩得他魂不守舍的鬓发,心想,就这样一切尽在不言中也没什么不可以。聪明如查理,一定能看透他的期待、他的贪婪,和他的……甘心情愿。
整座浴场的吊灯和柱子上的烛火一盏一盏熄灭,只留了近处的两支怯生生地拨暗数度,放任阴影遮断所有细节。两双昏暗中仍然清亮如洗的眼睛交相辉映,查理曼和藤丸立香不约而同地在那一刻明白了——
为什么他会被召唤于此。为什么他会被牵扯至此。
即使是仅限一夜,仅限此时的执手与纵情。
它也足以成为解释那句话的答案。
……
…………
SE.RA.PH的夜晚没有月亮,王城的牢房在静寂中等来了天空发白的时刻。玉藻前竖起耳朵,听闻金属靴叩击地面的声响,随后法兰克的王亲自来到牢内,起手拔出插在她身上的辉剑,物归原主。
“咪咕~您可算来了。虽然这东西就像一位绅士那样对灵基确实没有伤害……可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挂在墙上也是会难受的。”
巫女狐搔首弄姿地活动了一番身体,又斜视几步开外无动于衷的查理曼,狡黠一笑:“卡尔大帝您状态意外地清爽呢。改吃素了?还是说……已经先享用过另一边的美味国宴,所以现在心满意足开恩大赦,对我这样的美女也变成了提不起兴趣的陈年朽木,是这回事吗?”
这本质还是野兽的家伙,嗅探蛛丝马迹的能力和他的笨蛋勇士比起来也不相上下。尽管嘲讽的对象依然搞错中……查理曼干咳一声,不打算接茬:“你说的地方就快到了。考虑到那也有可能是陷阱,届时我会将你押在前方领路,若有不测,你就确实地会被用作盾牌。可知晓了?”
“……这是需要特地来提醒我的事情?”狐狸纳闷地甩甩尾巴。
“你毕竟不是我的勇士,还是有告知义务的。”也仅限告知而已。
“您手下的精锐就是这么用的吗。”玉藻前没辙地叹气,“算了,您也是有着与这份风度相称的帅气灵魂,看在它的份上就不进一步吐槽了。请放心吧,作为可靠的巫女狐,小玉藻给自己做过占卜,上上签就是老实做好向导的工作。”
“对你来说这样就可以?侵略编纂事象的野心呢?”
“看到您幸福得容光焕发的样子我就醒悟了,『正确的』世界不等同于『理想』,至少对我来说不是。”玉藻前忽然得意兮兮地笑起来,“这边的那个我,到最后还是失去了独占主人的正妻之位——那种天时地利都要凑齐的幸运值我可不具备,要是在进军的途中有个闪失,让主人有了新的邂逅,心偏向了别的谁……唉~,想想就害怕得尾巴都要秃了!所以,既得成果就要好好享受,后宫之战还是留给她去Fight吧。对我来说……是呢,能在美梦里平安回到主人的身边就好了呢。”
古有昏庸君王爱美人不爱江山,今有倾国妖姬要侍主不要世界。
“…………Servant也是人各有志啊。”
查理曼心情复杂地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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