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低头看手机。
手机壳是皮质的，本来应该显得贵气，但是因为磨损严重，显得更为寒酸。
手机看样子也是好多年前的款式，虽然没有登录原主账户也能看出原主并不宽裕，段青小心地将手机揣回口袋，抬起胳膊侧头闻了闻，立刻皱起眉头。
在病床前来回踱步许久，推开门去办理出院手续。
跟随记忆走到一个高档小区门口，本来还有点迟疑，但是门卫跟他视线相对的瞬间就露出标准笑容，然后打开门：
“欢迎业主回家。”
段青迷迷糊糊走进小区，看着四周种植的不认识但大概率很贵的草木，抬头看每层都装修很精致的窗户，走到原主记忆中那间房屋跟前，敲了敲门。
段青有些忐忑地站在门口，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但是门在这时候被人从里面拉开，段青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好看的眼睛。
烟灰色的瞳仁原本应该让人显得不好相处，但眼前的人扬起一丝笑容，让人觉得温和。
他就好像一只无害的青蛇，高贵淡雅，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
段青想要后退保持距离，但是屋内的男人却先他一步后退：
“回来了？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吧。”
段青从门缝里钻进去。
客厅内摆设也是单调的灰色，干净利落中透着冰冷，这就让沙发上摆放的几个小熊玩偶看上去有点格格不入，但段青没有多想，说不定是主人家的女朋友送的。
段青准备回自己房间。
他闻到自己身上已经有点味道了，估计从原主跳江到现在还没有洗过澡。
他这么着急忙慌跑回来除了想要熟悉原主的生活，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洗个澡。
段青转头，看到房东已经坐在餐桌前，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掀起眼皮看向自己，问：
“要一起吃吗？”
桌上摆放着四菜一汤，估计刚端上来，还冒着热气，房东跟前的米饭也没有动过。
段青摇头，觉得这个房东人还挺好：
“你先吃吧，我洗个澡。”
房东点头，段青推开自己房间门。
跟客厅的整洁完全不同，原主的房间被各种家具堆得满满当当的，段青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敞开的抽屉，径直走过去把里面一沓照片拿在手上翻看。
最上面几张照片的主人是褚木，看得出来都是偷拍。
会议中从桌底偷拍的褚木，地下停车场喝水的褚木，还有刚从厕所里面出来，镜子里照出的正在洗手的褚木。
照片左下角一处有明显的油亮，看得出来原主拿照片的习惯。
段青继续往下翻，看到一张跟前面几张照片相比明显昏暗的照片，照片的主人公也不是褚木，而是原主的房东——杜宥则。
拍摄时间是晚上，杜宥则已经入睡。
摄像头怼得很近，杜宥则的睫毛在照片中根根分明，闭上眼的人看上去很是温和。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眼尾有点泛红。
段青正准备看下一张照片，太阳穴突然又是一阵刺痛，还没等他抬手刺痛就消失，缓过神来的他低头看手上杜宥则的照片，突然陷入沉默。
照片确实是晚上偷拍的，原主的房东杜宥是个网络红人，平常在网上发些秀身材的照片，人称赛博daddy。
晚上偶尔会直播，而原主则是直播间的忠实粉丝，虽然从来不打赏，但是每一场直播都不会落下。
回顾原主在直播间的发言：
【流汗了，要我帮你舔掉吗？】
【身体的颜色真好看，适合在上面画画】
【好想抱在你睡觉啊，哪怕是从背后……】
所有人都把这当成是原主的口嗨，但是段青知道，原主是来真的。
这天晚上杜宥则提前半小时结束直播，说自己有点累了，想要提前休息。
一直关注杜宥则直播间的原主一下从床上坐起，焦灼地等了半小时后就这么穿着大裤衩和T恤踮着脚动作极轻地推开房间门。
晚上的客厅静悄悄的，落地窗没有关严，风吹过阳台掀起乳白色窗帘，像是鬼魅在跟随满月的光辉起舞。
窗帘的一角拂过原主脚踝，像是在邀请，或者是阻止。
但是原主并没有在客厅多加停留，走到主卧门口，握着门把手慢慢跪在地上，耳朵紧紧贴着门板。
大概过了十分钟，原主的腿都麻了，门内依旧没有声响，他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动作依旧很小心。
一点点向下压着门把手，瞪大眼睛从门缝中窥探，确认杜宥则熟睡后壮着胆子走进去，蹲在杜宥则床前。
先是用手抚摸对方棱角分明，但是在夜色的帮衬下显得极其柔和的面部轮廓。
然后用指尖描摹对方好看的嘴唇，逗弄着不太明显的唇珠，最后俯下身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杜宥则的嘴角。
杜宥则没有反应，原主也因此更加肆无忌惮。
喉结、下巴、嘴唇、鼻尖、眉眼、额头……
原主像是一只猫，用触碰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友善，殊不知这举动在人类世界往往被称为变态。
杜宥则还是没有醒，但是嘴唇因为原主有些用力的揉搓变得红润，眼角也泛起绯红。
看着熟睡中的人这般好看的模样，段青拿出相机，挑选角度为对方拍下照片。
……
段青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照片，确认就是原主那时候拍的。
“我的天，这简直是变态，要不是我现在要借着他的身份活下去，真想把这人送到公安局。”
段青正义凛然。
照片有很多张。
有褚木、杜宥则这些段青现在已经认识的人，但是还有其他段青搜索整个大脑依旧没有任何印象的面孔。
段青全程摇头感叹原主的变态，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松了口气。
正准备把照片放回去，但是眼睛像是被胶水黏住般，无法从最后一张照片上移开视线。
照片中的人看上去最多只有二十一岁，但是周身阴郁的气质像是从地狱淬炼过一般。
和其他照片不同，这张照片很明显不是偷拍。
照片中男生冰冷的眼睛透过半遮眼睛的头发直直看着镜头，像是一条眼镜蛇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
但又透着一点小心翼翼，像是猎物也拿捏着他的什么把柄。
照片中的男生穿着一件宽松的旧T恤，但依旧难掩贵气。
段青闭眼，却还是想不起关于这个男生的一切，只好有些遗憾地将照片放回抽屉，关上抽屉的时候注意到照片中男生两边瞳仁的颜色好像不太一样。
一深一浅。
是个半瞎啊……
段青想不起来关于这个男生的记忆，想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可能就是原主在大学门口偷拍的一张照片而已。
段青起身走到衣柜前，房间开着空调有点热，他就只拿了一套长袖长裤，打着哈欠拉开门。
生理泪水还没有憋下去就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隔着眼前的一层水雾朝饭桌上看着自己的杜宥则露出一个无害的笑，然后推开浴室的门。
脱掉衣服坐进浴缸，温水泡得他脑袋晕乎乎的，仰头靠在浴缸里，脑海中又浮现出来开房间门时看到的杜宥则。
明明是在家中，却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西装大概是手工定制，转过身时衣服依旧紧贴身体，胸口呈现出一个饱满的弧度。
对方好像有起身的趋势，眼睛里好像夹杂着一点怒气，平静的外表像隐藏着一只早已暴怒的野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硬生生按捺住了。
段青在水雾中睁开眼。
难道是原主没有及时付房租和水电费？
段青想着，从浴缸站了起来，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用手抹去镜子上的雾气看着上面映出的自己。
这张脸跟原先世界中的自己一模一样，但是身材比自己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原先世界中的自己忙于工作，根本没有锻炼时间，加上偶尔因为工作原因不吃饭，整个人处于一种风一吹就会倒的状态。
但是现下这副身体却不同，虽然整体还是偏瘦，皮肤也是稍显病态的苍白，但是薄薄的一层肌肉却显得镜中人多了点精神气。
段青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然后套上衣服，用毛巾把头发擦到半干后走出卫生间，正准备下楼买吃的，杜宥则再次发出邀请：
“过来一起吃吧，这么多菜……”
段青再次感叹房东真是个大好人，稍稍犹豫了两三秒走过去在杜宥则跟前坐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哇，好香啊，我要多吃点，不然以后哥有了嫂子就吃不上了。”
段青不知道原主跟这个房东是怎么相处的，但是他觉得自己作为租客，房东人也算不错，还是想跟对方套个近乎。
但是话说完没有得到回应，段青动作一顿，抬头看到杜宥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正低头看着自己。
烟灰色的瞳仁像是迷雾，段青仰头与之对视，差点被吞噬其中。
“你先吃……”
杜宥则在段青眼神慌乱的瞬间移开视线，拿起搭在沙发上的灰色浴袍，一声不吭走进浴室关上门。
段青有点困惑，一层两户的房子，只有一个浴室吗？
就算没有洁癖，房东跟租客之间天然的距离也很少会有房东放着好好的单独浴室不用来用公共浴室吧？
段青有点迷糊，低头扒拉饭菜，抬眼注意到杜宥则跟前的那个碗还保持着自己刚走进浴室时的那个形状，自己洗了十来分钟，杜宥则一口饭都没吃……
浴室传来水声，一口饭下肚，饥饿感愈发强烈，段青没有再想，认真吃起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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