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惟柳看着还有些茫然,就这么看着齐安,两人凑得很近,没有一人开口打断这个氛围。
“唔。”林惟柳轻轻晃了晃头,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蹙着眉强撑着想要坐起来。
齐安感觉心口那块似乎有火在烧,愈烧愈烈。他扶着林惟柳坐起来,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
林惟柳坐起来后,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齐安,身体一软,头险些磕到床头,吓得齐安用手轻轻扶着他的头,为了让他舒服一点又将枕头垫在他的腰后,像个老妈子一样忙前忙后,却又小心翼翼,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林惟柳身子靠在齐安的怀里,直愣愣地看着他,喃喃道:“我没醉,我没喝酒……”
“我知道。”齐安轻轻地回应着,眼睛一直看着他脸上那抹红,手还搭在林惟柳的腰上,渐渐收紧了。
他有些难受地蹙了蹙眉,手搭在眼睛上,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齐安凑近他的唇边,听到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贺闻……”
“我好饿……”薛卓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着中央长桌的美味垂涎欲滴。
“不行,鬼知道里面会不会被人下毒了。”唐望试图与内心做最后的挣扎。
贺闻刚走进去,薛卓两人就齐刷刷地看向他,目光炯炯,眼里满是渴望的光芒,仿佛贺闻已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俩就能瞬间化身饕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风卷残云,势如海啸般地扫完这一桌子菜。
除了林惟柳之外,二队中关于此次游戏信息掌握最多的就是贺闻,然后逐级递减,这在WPA里是规定之一,目的就是为了使队长掌握更多主控权,方便破解游戏和调动队员。
而弊端也显而易见——一人失误就会导致全军覆没,队员只能听从上级指令,甚至到死的那一刻都可能没有意识到危险。
在不见林惟柳踪影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贺闻,希望他能得到有关于食物方面的情报。
“正常人不进食只喝水可以撑七天左右,这里的食物不安全,在没有相关情报的前提下,你们如果不怕死我也不拦着。”贺闻语气淡淡,给他们当头一棒。
First blood!
他突然又话锋一转,“但我们连水都没有,所以只能撑三天左右。”
Double kill!!
薛卓两人瞠目欲裂,瞬间石化,从头顶裂开,碎成一地渣渣。
“刚好可以撑到游戏结束。”贺闻面色不改,又突然说道,“安娜的指令是让我们住五天,但五天之后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呢,还是个问题,毕竟这次情况反常,没有先例,如果我是信徒,我就会在这里看着净化者活活饿死。”
Triple kill!!!
“这次的布局者不是256,应该不是个死局,所以情况应该会乐观一点。”
这在他们眼里,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这时,好死不死的,两个身影从门口走进来,待他们看清楚后,才反应过来是罪魁祸首425和408。
三人下意识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枪上,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等等!冷静!”另一个男人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吓了一大跳,慌忙摆手,“我是本次游戏的布局协助者408,没有恶意,只是想过来吃顿饭!”
唐望已经掏枪对准了他:“鬼才信你。”
几分钟后。
“诶好,倒满!”
“不醉不归!”
“客气客气,你慢吃。”
餐桌上,安娜五人缩在角落里默默地切着牛排,二队除了默不作声的贺闻和不见踪影的林惟柳,其余两人与408和425面对面坐着,举杯痛饮,谈天说地,畅怀大笑着,如同十年未见的老友。
几分钟前的针锋相对,互相拔枪的气氛全然没有,空气中只有酒的醇香。
“大雅之堂,居然有二锅头?!”408显然已经醉了,但仍然拿着一瓶酒给薛卓他们斟满。
“诶呦,我是真喝不了了。”薛卓摇摇手,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接过酒杯,仰头饮尽。
“良心人呐,”425感慨道,直接拿起桌上各色各样的酒,“我好久没喝过酒了。”
他熟练地将冰块加进玻璃杯里,再加上伏特加。
唐望喝多了,一边摇头晃脑呵呵傻笑一边还嘟囔着要叫林惟柳一起来喝酒。
一杯螺丝起子直直滑到唐望的面前,橙色的液体晃了晃,却因为力度适中而一滴未漏。
他刚准备去拿,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在众目睽睽之下饮了半杯。
“怎么了?”林惟柳手中的酒杯中的冰块与杯壁碰撞,他微笑着坐到了唐望的身旁,又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推,滑出了一道水痕,一下子到了425的面前。
“再来。”
叮的一声响,耳边传来餐具碰撞的声音,气氛顿时有些不对劲。
林惟柳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空腹喝酒?”
林惟柳一激灵,对上贺闻平静的眼神,心里暗叫不好,本来双腿交叠的姿势一下子变得规规矩矩,甚至算得上是乖巧地吃着面前的餐食。
其他人目瞪口呆。
408:这就是那个把231揍得鼻青脸肿的林队吗……
425目光沉沉:这叫深藏不露。
薛卓两人顿时有些面容扭曲,脸色极其复杂,心里暗骂贺闻这个畜生渣男,又使劲掐着自己大腿不敢在林惟柳面前显露出来。
唐望坐在林惟柳和贺闻中间,腿唰的一下分开,硬生生地把两人从隔着一人之距变成银河两岸,对上林惟柳有些迷茫的神色还一脸大义凛然,眼里只有三个字——不用谢。
“林队啊。”薛卓热泪盈眶,对上了林惟柳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他赶紧把因大腿被掐的太疼而触发泪腺流下的泪水擦干,猛地一吸鼻子,拿出了看到爹妈死了的架势:“你放心,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林惟柳:哈?
唐望点头如捣蒜:“感情上的悲痛不必在意,花花草草遍地都是,就算全都被那群缺德仔踩烂了,还有我们这些可爱的泥土与你相伴,没必要为了一个人而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林惟柳:我不是,我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走进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然后,薛卓两人以为他为情所伤,刚刚不见人影是因为在emo……
贺闻同样不明所以,却对上了两人肃杀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活剐。
贺闻:?
不久之后,他们就会知道真相,然后在林惟柳的微笑下被贺闻活剐,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林惟柳叹了一声,心里不禁为那两个智障忧愁他们的后半生,又偷偷摸摸地把手放在了酒杯上。
人常说,借酒消愁,喝酒方能释然和觉醒,从此任凭风吹雨打,笑看人生百态。现在在唐望两人眼里,林惟柳已然要飞升成佛,不染红尘,达到人生最高境界,准备让贺闻追悔莫及,不禁傻笑出声,明白铁已成钢,打算与其举杯痛饮,感叹不虚此生。
薛卓拿出了看到爹妈死了又复活的架势,欣慰道:“林队啊……”
林惟柳默默往旁边移了移,不愿与这两个智障沾上一点边,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一句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256,是你们这次游戏的协助者吗?”
贺闻抬起头,脸色微变,唐望更甚,险些把杯子摔碎在地。
“哈?”408吓得打了个嗝,连连看向布局者。
425也喝多了,片刻才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唔,你怎么知道?”
随之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唐望脸色霎时变得灰白,似乎连面部肌肉都控制不好了,十分僵硬地提了提嘴角:“不会吧,天崩开局?”
薛卓此时就像看到爹妈死了又复活结果发现他妈的认错人了,其实爹妈早就已经入土了的表情,如坠冰窟,魂似乎也脱离了躯壳,浑浑噩噩,剩下阵阵耳鸣,只有疯狂跳动的心脏证明这人还活着。
林惟柳用手托着下巴,轻叹一声:“我还以为是幻觉。”
贺闻眉头一拧:“你见到他了?”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有些食不知味,不同与薛卓和唐望的是,他内心没有对齐安丝毫的恐惧,只有想搞死他的心理。
阴暗的仓库里,那人如同鬼魅,一张好看的脸带着点血腥的笑。刹那间,一桶冰凉刺骨的水当头淋下,其间还有数不清的冰块砸在脸上,顺着林惟柳敞开的衣领滑进身体,南方人的肌肤受不住如此冰冷,他微微颤抖着,与身体上感受的侵肌之寒不同的,是胸膛处火热的心跳。
哐当一声,256将水桶扔在一旁,脸上笑意不减——他在兴奋。
林惟柳咳嗽了几声,不停喘着气,头偏向一边,露出了被冻的白皙的半边脸。
256像是怜爱一般摸了摸他脸上冰凉的水,清悦好听的声音与他这个疯子全然不相符:“冷吗?”
他微笑着:“要不我帮你升升温?”
他拿起一壶滚烫的开水,打开盖子,白烟忽的在空中散开,萦绕向上,微微笼罩着256的脸,热气不容忽视,迎着林惟柳的面扑来,让他忍不住把头扭到一边。
“我打算,先从你的嘴倒进去,烫伤五脏六腑,然后是眼睛,刚好可以覆盖整张脸,最后再是心脏这块。”他似遗憾地叹声,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喃喃道,“脸长得倒是不错。”
但他没有一点同情的心理,用指尖敲了敲壶盖,如同恶魔的宣言,他站起身来,向林惟柳走去。
林惟柳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发丝浸了水,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256一眼。256皱着眉,伸出手想把他的脸扳过来,好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一声低笑缓缓传来。
随后笑声越来越大,林惟柳抬起头来,俊美的脸上带着笑意,眼里的嘲讽迸发,那带着些许邪气和恶作剧的笑就这么在他脸上绽开,却依旧俊秀,摄人心魄,长睫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划过脸颊,掉落在地,看起来艳丽又疯狂。
256见过这种笑容,在顽劣、嗜血的杀人犯上才会出现的表情,竟然会在一名WPA的净化者的脸上看到,此时他的心脏疯狂跳动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没由来的兴奋。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在灵魂最深处的记忆唤醒,齐安多年隐藏的疯狂情感不断生长,一棵扭曲的树已成型,树的深处不是根,而是腐烂而又炙热的心脏,那棵树用血浇灌,土壤是腐烂的□□——树却依旧枝繁叶茂。
“来啊,有本事就杀了我啊。”林惟柳像是很开心似的笑着,而齐安早已愣在原地。
“怎么不动手呢?你256杀了那么多人,还缺一个我吗?”
“为什么不动手呢?”
那个人笑得很开心:“别怂啊小朋友,这里是十八楼,你把我推下去没人会发现的。”
他眼里闪着戏谑的光:“你是不是在怕啊小朋友。”
天空中形成了一条分割线,这边是温柔的橘光,那边是一片的血色。数朵云彩如霓裳羽衣,和胭脂色交织,风吹起的那一刻,又与天空吻别。林立的高楼浅浅地隐进似水的霞光,又终将淹没在黑夜的海中。两个小男孩就站在高楼的天台上,远远看着,像是够着了天。
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散去,随风飘了很久很久,大约十四年后,又击中了齐安的心脏。
齐安指尖不易察觉地颤动着,他将水壶放下,抓住了林惟柳被绑在椅背上的右手,拽到自己眼前。
带着枪茧的右手大拇指指甲盖的右下方,是一颗黑痣。
在自己无数次的梦境里,他梦到这只手无数次,但不知为何,每一次他从天台向下坠落时,这只手却从来没有拉他一把。
所以每一次齐安都能辨别出这是梦,因为他知道这只手确确实实是拉过他,在每一次梦的结尾,他向下坠落时,他总是会盼着梦醒。
他也知道,梦醒了就要投身于那个虚伪的世界了,但他仍是心甘情愿。
因为那只手会拉住他,他永远不会掉入深渊。
然后,林惟柳就昏过去了,再然后,游戏结束,他已经躺在医院了。
林惟柳的手不自觉地伸向酒杯,猝然间对上贺闻略显阴沉的眼神,悻悻地准备将手收回来,猛然间听到——
【系统指令:喝酒。】
林惟柳当时那个振奋啊,那个两眼一亮啊,无所畏惧地拿起酒杯,一杯酒下肚后才笑盈盈地对贺闻说道:“系统指令,我也没办法。”
唐望此时悲愤交加,义愤填膺。
笑,你还对他笑!怎么没见你对我们笑得那么灿烂!
“别怕,啊。”说话的是408。
人,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在听闻一个极为炸裂的八卦后总会非常自以为是,看谁都像傻逼,觉得自己他妈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似乎掌握了世界最高机密,阅历丰富,境界蹭蹭蹭地提升,从此无所畏惧,所向披靡——比如现在的408。
他完全没意识到256对他们造成的阴影有多重,喝酒胆也大,便道:“把心放酒里,喝下去再装回肚子里,我告诉你们啊,只要有林队在,你们就死不了!”
二队的:你妹的,死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怕!
唐望幽幽地叹了口气,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只当408在放屁,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肚子一抽一抽地开始发疼——256对他们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那时的二队,几乎要全员死在256一个人手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