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深小心翼翼跟随在后,一路目不转睛地看着各处美轮美奂的陈设,内心连连惊叹。
天光墟一楼大厅挑空,明亮宽敞。从下往上望,尽是雕栏玉砌。沿路的多彩壁画和精致木雕摆饰令人目不暇接。
自二楼至四楼,每层楼有数十个店面。每家店里有掌柜坐镇,询物的客人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来来往往,露水买卖。
来到第五层楼,却不见任何店面。众人穿过走廊,驻足于一扇闭门前。
带头之人抬手叩了三次门,柔声道:“郝娘子可在?”
里边隐隐约约传来几缕琴音,一名侍女开门接应。
“几位爷请进,小的告辞。”
房内飘着淡淡熏香,转过屏风后,远远瞧见一抚琴女子端坐于内室帘后。
侍女碎步上前,躬身在女子耳边悄语了几句,随即安静退立于一旁。
郝娘子清冷道:“几位客官初来乍到,要宰什么羊?”
饶尘接上话:“得看娘子手里有多大的刀了。”
“噢?口气不小,”郝娘子拨动宫弦,“有是有,不过要等上些时辰。诸位若是愿意等,明晚带着银钱百两来挑选。梨花,送客。”
回城路上,马蹄声响,两旁丛林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容深实在好奇,忍不住发问:“自从迈入了天光墟,我就愣是没听懂你们在说些什么。饶尘,你得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天机不可泄露。”
“师傅,你管管他!我们可是一起出来办案的,这点事怎么还算得上是天机了。”
“好了,饶尘你就别逗他了,”凌霄笑道,“深儿你有何事不解,为师可为你解惑。”
容深:“久闻各域之人深藏于这天光墟行黑暗买卖,却比想象中更为明朗有序。”
凌霄:“确也出乎我的意料。二十年前,天光墟如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在京郊冒出并立足,想来其幕后之人手眼通天,倒也颇为神秘,竟无人知晓其主。”
容深:“那何为宰羊?”
“因屠宰活羊十分血腥,以此代指用毒。咱们这次来查七窍无影毒,自然要先对上暗号,才能被引见。至于如何获得这暗号和入门木牌,”凌霄偷偷指了指,“对咱们饶大首领来说,可是小菜一碟。”
饶尘假咳两声:“打住啊,少来拍马。都骑快点,赶着回去休息呢,天亮还要进宫复命。”
站在楼阁上的郝娘子望着三人策马朝城门方向而去,觉察到有人缓缓而至身旁。
“娘子,要不要立刻报给墟主?”
“不急,先看看他们下一步想做甚。墟主近来身体抱恙,遵医嘱静养,不宜忧心。”
“属下明白,但…”潘世润有些不安,“总隐隐担心有人想要借此机会针对天光墟。”
夜里起了风,郝娘子双手裹紧云肩,坚定道:“有墟主在。我等只需做好分内事。”
长青殿。
因多次求见虞清王都吃了闭门羹,一大早,苏木便在乱发火撒气。
乔应寒刚执行完任务归来,正要进殿汇报,被门口守卫好心劝住。
里边传来骂咧声,乔应寒顿悟,转身要溜,等晚点儿再来。没想到迎面撞上死对头。
“哟,”苏高徽满面春风走来,“这不是乔拼命嘛。”
乔应寒暗自啐了一口晦气,冷哼一声正要离开,被苏高徽的小弟围了上来。
“姓苏的,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乔应寒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在做甚?挑衅?”
“哪能啊,”苏高徽露出不怀好意之笑,“不过是关心关心你。方流景一走,没人罩着你。瞧你日夜努力揽活,这黑眼圈重得像熊猫似的,哥几个着实又佩服又心疼啊。”
苏高徽虽武艺不精,但仗着自己是苏木的外甥,在长青殿混得风生水起。他一直嫉妒长年稳坐长青殿第一高手宝座的方流景,连带着看乔应寒不顺眼,四处为难两人。
以前,乔应寒总会顾及到流黎的安危,劝方流景一同忍气吞声,莫要与这般腌臜人计较。而今时不同往日,乔应寒再无需顾虑,终于可以开始好好教训教训这伙人了。
乔应寒哂笑:“苏高徽,听说你这次带人出任务又失手了。不过是来关心关心你,瞧你天天练武,却无半点长进,着实令人佩服啊。”
“你!”苏高徽猛地瞪大眼睛,用手指着乔应寒,“有本事,你就再说一遍!”
“年纪轻轻,怎么还耳背?听不清是吧,那我就再大点声说,说到让你听清为止!”
说时迟那时快,苏高徽一个拳头直直砸过来,乔应寒一个侧身轻松躲过,绕其背后,提剑出鞘。
苏高徽低头一看,一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被吓得不敢动弹。
“好你个乔应寒,你若胆敢动手,我舅父必定不会放过你的!”
“噢,是吗?”乔应寒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充满了不屑和蔑视。
苏高徽被这寒流般的语气击中,心中涌起一阵凉意,双手微微颤抖。
气氛瞬间变得肃杀。
突然,殿门开。
苏高徽见苏木迈出,忙大声疾呼:“舅父!舅父!快救救我!”
“你们这是在做甚?”苏木走到两人跟前,下令道,“应寒,先把剑收起来。”
乔应寒虽心中百般不愿,但为顾全大局,不得不照做。
苏高徽恶人先告状,却不知苏木眼下正为要事烦心,无暇顾及其他,反遭苏木训斥。
“长青殿凭实力立足,多花时间练武,提升本领才是正事,而不是天天给我惹祸!”
苏高徽点点头,带着小弟悻悻离开。
乔应寒正也要告辞,却被苏木叫住。
“高徽向来行事孩气,远不如你,犯不上与他一般见识。”
“应寒明白。”
苏木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低声道:“对了,此番让你去寻的人,可有下落?”
乔应寒点点头,却面露难色:“找是找着了,但…但人已经不在了。还请您节哀。”
“不…不在了,竟然不在了,”苏木脸色苍白眸色黯然,“可知是何缘故?”
“听邻舍们说,夫人在去年生了一场大病,身体每况愈下,不久后便撒手人寰了。”
“我知道了,”苏木目光呆滞,缓缓转过身去,肩膀无力耸拉着,脚步越来越沉重。
乔应寒默默望着背影远去,没想到平日雷厉风行杀戮无数之人也会有这般感怀之时。
凌霄进宫面圣禀明,领回一箱银钱。刚回大理寺,方得知徐经树于凌晨在狱中自尽。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圣上可会降罪于咱们大理寺看守失职?”
“徐经树本就是死罪之身,如今自行了断,免受刑场之苦,也算是解脱。圣上英明,想来不会难为大理寺,”凌霄顿了顿,“倒是深儿你,莫要自责。我知你与容相念及与徐经树数十年来的情分,不禁遗憾惋惜。但你要切记,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定数。”
容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今夜前往天光墟,吉凶未知,可准备好了?”
“一切就绪。”
“放心,”凌霄拍了拍容深肩膀,“饶尘会安排手下埋伏在外,如有异动,会立刻接应。”
每逢查险案,容深总想给容相留封遗书,但又不敢。一怕容相担心,二怕一语成谶。
当年容家回乡祭祖,不料返京途中遭贼人袭击,爹娘不幸遇害,堂弟容辰下落不明。
族内长辈体恤他孤苦,经多次商议,决定交由叔父容相抚养长大成人。
从小到大,叔父叔母待他极好。容深一直感激在心,只恨无以为报。
任职大理寺后,他暗中调查当年容家遇袭之事和找寻容辰,但时隔太久,线索寥无。
如今叔父叔母日渐年迈,堂姐容棠尚未回京,自己要更为二老着想,莫让他们担忧。
容深一回到相府,便去问安。
谈及徐经树一事,容相深感愧疚。
“叔父,是徐管家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酿成大错。与您无关,您无需内疚。”
容相摇摇头:“若是我能豁出老脸为他儿子徐途之求免死罪,他也不会断了生念。”
“生杀乃大事,非叔父可以左右。事已如此,还望叔父叔母宽心,多多保重才是。”
“深儿说得是,”相国夫人关切道,“老爷,大夫嘱咐您不能忧思过虑,身体要紧。”
入夜,起香。
“娘娘,遵照您的旨意,刑部已赦免徐途之,将其从牢里放出,安排了一份差事。”
一双捻着珠串的手停下。
“如果有人泄露我与他爹谈交易一事,格杀勿论。”
“奴婢明白!”
“陛下派人去查天光墟,可有消息了?”
“听高公公说,大理寺和御卫联手调查,今晚会再次夜访天光墟,娘娘可是担忧?”
“总觉得这心中有些不踏实。”
“娘娘终日为国为民祈祷,上天定会庇佑。”
“但愿吧。”
“明日,礼亲王妃又要进宫请安了。娘娘还是要称病不见吗?”
“大热天的,她怎么还坚持往宫里跑呢?”
“旁人也劝不动她。要不您还是见一见吧,听闻太医刚诊断出王妃有了身孕。”
太后娘娘扶额叹息:“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这侄女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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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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