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垶妍估计怎么也想不到，跟沄沄开个玩笑，能烧到沈垶宸的头上去，这简直就像是屏蔽了亲戚的朋友圈，还给暴露的倒霉事儿。
此时此刻，兄妹二人四目相对，不带一丝感情。
文卿沄耷拉着脑袋，惶恐不安地像个夹心，强行挤在这满是火药味的中间。
相比之下，受训当事人倒是一副蓄势待发，做足了充分准备的架势。
沈垶宸始终眉头紧锁着，没人能吃得消他真生气时，那满是锋刀的眼神。
面对坐在妍妍身旁的男子，沈垶宸是带着审视态度的，丝毫不给与一点人情世故。
毕竟沈垶妍私自赴千里奔现这事，他的火都还没消，又通宵整一大冒险的恶作剧，没有当面训斥已是给了很大面子。
文卿沄也算是彻底晓得，为什么妍妍给三个堂哥都发了消息，却唯独沈垶宸没有了。
四人中总要有个开场的，文卿沄放下挤好的芥末，用筷子搅了搅蘸酱，客气地笑道：“妍妍，介绍一下？”
“我男朋友，周耀。”沈垶妍故意微扬起下巴，别过脸，朝向身旁的男子，指着卿沄道：“这我从小玩到大的闺蜜，文卿沄。”
周耀先是有些拘谨地回应了声“你好”，而后将视线看向沈垶宸，“所以，这位是你闺蜜的……”
没等周耀说完，沈垶妍直接打断道：“不是，这我哥。”
“难怪，看我跟见仇人似的。”周耀一开口便是很浓厚的京味，特别是对于南方人来说，周耀的儿化音实在清晰凸显，也起码证明了他确实是个北京的。
而接下来的相处，虽看似洽聊了起来，但沈垶宸从头到尾没给一丝好脸色，特别是周耀始终未主动提及他同妍妍的事。
依沈垶宸的脾性，估计会一直这般闷声气到回家，到时候这两兄妹肯定又要掐上一架，最后她就成了那个两头的垃圾桶……
再就是这个周耀对妍妍的各种行为，就比如夹个菜、剥个虾很正常，但还给蘸好酱汁并分成若干小口，甚至时不时喂进嘴里……表面看来是照顾呵护，但其实尽显刻意和讨好。
当然，在其兄长和朋友面前表现一下倒也正常，但这吃个饭还非得腾个手在桌子底下牵来碰去的；明明都是一样的饮料，为什么非得两个杯子混着一起喝；就算是热恋期，也没必要在对面还有两个人的情况下，表现得这般如胶似漆……
旁观细听了一会后的文卿沄，认真地酝酿了几许，组织好语言后，抬眼看向周耀，轻声一笑，用看似温柔的语调，提出最犀利直接的问题：“妍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周耀，不介意吧？”
“沄沄你跟我客气啥，问吧！”妍妍笑得很是开心，“周耀，你可得认真回答哦，沄沄这关没过你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那我可得认真了。”周耀还正经地挺了挺腰板，笑着将目光紧锁在文卿沄身上。
“不用这么严肃，就是一起简单聊聊学业和未来发展罢了，毕竟我和妍妍都是才刚高考完准备迈向院校的，多少对于未来的规划只有什么专业就什么业，如果再加段感情进来，是否应该将对方一同规划，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一旁的沈垶宸愣了愣神，毕竟文卿沄的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在问周耀的同时，也在不经意间地提醒了他。
“当然，肯定是要一同规划进来的。”周耀眼都不带眨地肯定道。
“那你两异地的问题又该如何规划？你会留在对方的城市吗？”文卿沄继续柔声问道。
周耀显然失了上一个问题的爽快，干笑了几声，战术性喝水。
没等周耀开口，沈垶宸便迅速插了话，且态度强势，“妍妍是我沈家唯一的独女，无论是她父母还是各个长辈，都不可能允许她离开淮市的。”
周耀也显然是看出了对面这唱红白脸的两人，微眯了眯眼，放下水杯，换了一种表现方式回应，“淮市确实不错，四季如春，我还蛮喜欢海的。”
“为了妍妍我可以专升本再读两年，这样刚巧还能一起毕业，一同规划未来。”说着，周耀便含情脉脉地看向妍妍，仿佛下一秒就准备举手发誓了。
文卿沄也清楚，不过十**岁的年纪，谈个恋爱确实没必要规划什么未来，她只是想通过这个问题，试探一下周耀是个怎样的人。
虽然她没什么恋爱经验，同异性的接触也不多，但她一直明白一个道理。
无论是恋爱还是交友，要找的从来不是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而是本身就好的人。
诚实、责任、礼貌、无不良嗜好……
只有品质各方面都好的人，才可以相交相知相爱。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就是像沈垶宸说的，生气的从来不是谈恋爱这件事，而是私自奔现，更多还是气妍妍对安全的警惕性不够，太轻易地就去信任一个网友。
“你打算专升本是没错的，但为了妍妍这种说法我不太认同，自我提升本就是应该的。”文卿沄平静柔和的语气之下，透着一股子鲜有的威严。
这架势多少令沈垶宸有些出乎意料，提了兴致地看着文卿沄这平静面容之下，透着的一股子鲜有的威严。
这话若换成沈垶宸说，那沈垶妍定变脸，但对于文卿沄可就完全相反了。
沈垶妍侧身盯着周耀，轻扬起下颚，还是那从未锐减的傲然，“听到没？我家沄沄说了，自我提升是应该的。”
“是是是。”
周耀点了点头，说起了漂亮话来：“我不太会说话。但没和妍妍在一起前，我确实没想过这些，我爸是一直叫我毕业了就出来帮他，但现在我有了更确定的规划和想法。所以，你们是比较在意学历问题吗？”
沈垶宸没有回答，因为此刻的沈垶妍已经沉浸在了周耀的漂亮话里，他多说无益。
“理解，淮师重本、科大高材生嘛。”周耀讲这话的时候，明显就有些刻意了。
果然，在沈垶宸没给好脸色的沉默下，马上就引起了沈垶妍的不满，“学历又不代表人品。”
文卿沄一时间也被周耀这波“以退为进”的操作给先发制人了。
截止目前，沈垶宸已经用言寡保持了许久的情绪稳定，搁沄漳那会的状态，这顿饭根本就不可能吃的下去。
此时此刻，作为这两兄妹调和剂的文卿沄，终是失了效。
“沈垶妍，你考个专科我确实很不满意，想必叫你复读也是竹篮打水。”
沈垶宸本来并不打算查户口，但显然是被周耀的刻意，和沈垶妍的牢骚激怒了，开口直接发起快问快答：“你是北京哪里人？海淀？朝阳？”
周耀也明显不敢再整些什么弯弯绕绕，回应道：“海淀朝阳不敢当，房山确实算不上是什么北京人。”
“不考虑通勤的话，六环外挺好。”沈垶宸毫不客气地继续问道：“祖籍哪的？家里就你一个？”
“祖籍河南的，我有个姐姐，大我五岁。”
“北京和淮市差了一千多公里，飞机直达最快都需要两个小时，我妹妹独自一个人，跑到北京去见你，你觉得，她的家里人放心吗？”
周耀还未开口，沈垶妍便急着顶了嘴，“沈垶宸，我已经成年了。”
沈垶妍这一插话，令沈垶宸十分不满，但他的态度跟在沄漳那会比起来，可收敛了太多，“卿沄回个老家都要跟父母报备，你私自飞一千多公里见网友，对吗？”
“你是我父母吗？”
在沈垶妍一次又一次的顶嘴下，沈垶宸忍无可忍地沉着脸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拉下脸严肃地盯着沈垶妍，冷冷道：“需要我帮你转达么？”
见兄妹战争即将拉开序幕，文卿沄无奈地将沈垶宸的手机压下，及时缓解了这凝重的气氛。
“对不起。”周耀的目光投向了对面，视线停在了文卿沄轻松平复沈垶宸情绪的那只手。
短暂地沉静了几许后，周耀抬眼看向沈垶宸，缓缓道：“我确实应该劝阻妍妍，不该瞒着家里人跑北京来。”
而接下来，表面上似乎平息了这场兄妹战争。
晚餐结束后，当沈垶宸要亲自带沈垶妍回家时，不出意料地遭受了妍妍强烈的反抗。
店外的人行绿化道上，两兄妹终究是彻底地大吵了一架，周耀站在妍妍身旁，显得有些束手无措。
去了趟卫生间迟了些出来的文卿沄见状，赶忙上前为难地挡在了这两兄妹的中间，试图掰开沈垶宸紧抓着妍妍的手。
虽然她已经有些着急了，但言语还是缓和且不紧不慢地。
文卿沄先是看向沈垶宸，柔声平复道：“垶宸哥哥，现在也才七点多，周耀第一次来淮市，妍妍带人逛逛也是应该。”
而后转头对周耀认真交代道：“但是，不能逛太晚了。十点我可是要查岗的，你若是没把妍妍安全送回家，明天你就回北京去。”
在文卿沄一番的苦口婆心下，沈垶宸总算是松开了手。
“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说完，文卿沄便抱住了沈垶妍，没忍住的眼角，已经有些泛红了，“一大早的可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在北京遇到坏人了……你要是真遇上什么事……”
“沄沄对不起。”沈垶妍抚了抚文卿沄的后肩，秒收起刚才的强硬态度，轻声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开这种玩笑了。”
这样的画面，好像在许久前就发生过。
繁闹城市商区的夜晚尽是霓虹璀璨，巨大广告幕上又是某一线巨星的品牌代言。
沈垶宸仍是一副闷闷不乐地望着妍妍远去的身影，文卿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缓缓道：“妍妍不过才十**岁，终点是谁，谁又说得准呢？”
“嗯？”
沈垶宸立马收了神看向文卿沄，压低身子将这大言不惭的家伙搂过，“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文同学不过也才十**岁？”
文卿沄无奈，她这自己给自己挖坑也是没谁了。
见文卿沄又成了哑巴，沈垶宸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是打着试试看的态度答应我的？”
文卿沄望着这皆是过眼云烟，如车水马龙般的街道。
实诚一直她的良好品格，认真且冷静地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未来之事，本就不可预估。我不太喜欢像周耀那样说些信口开河的话，相隔一千多公里的异地，本就是最现实的答案。如果有人为我背井离乡，或是舍弃梦想，我只会倍感压力。”
沈垶宸看着身旁这真实得连一句漂亮话都懒得说的文卿沄，温柔地挠了挠她的马尾辫。
别看文卿沄表面是个谦虚好学的乖乖女，实则性子倔得很，特别是她认定的理，那可是几头牛都别想拉回来的。
家教之余，她时常会针对一些热搜、新闻、短文等发表看法，当意见相左时，她定要据理力争。
那晚的默认，已是她最大的退步。
在沈垶宸沉默思考的几分钟里，一贯心思细腻的文卿沄，像是已经预设了一遍沈垶宸的内心戏。
“与其说试试看，倒不如说是鼓起勇气踏进另一领域。”
这是文卿沄第一次主动拉起沈垶宸的手，语气还是那不变的轻柔，实在令人无法抵抗和拒绝，“我的极限是淮师，而你的未来绝不止科大。”
“那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沈垶宸无奈一笑。
——果然，这家伙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虽然我还没正式步入大学，但也清楚每年拿国奖的含金量。”文卿沄抬眼看着沈垶宸，终将刚才问了周耀的问题，摆上了自己的桌面，“北上还是留学，总要二选一的。”
“这才在一起几天，你就帮我计划好了路线，并叫我二选一？”
沈垶宸总能将文卿沄从极端正经的氛围里拉出来，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文老师，这难道就是自古以来的望夫成龙？”
“……”
文卿沄后悔地撤回了一个主动的手，但立马又被沈垶宸紧紧地反牵，不给一丝逃脱的机会。
“我可不傻，在考核期跟你聊这些。”沈垶宸用最无所谓的笑容，掩盖他内心早有计划的答案，并继续嘴贫道：“想要我的国奖直说，待会全打你卡上便是。”
“我怀疑你在炫耀。”
“我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我炫耀就是你炫耀。”
“沈垶宸，你好恶心啊……”
“还能更恶心，只要你爱听。”
文卿沄赶忙捂住双耳，害怕得连连摇头。
沈垶宸搓了搓文卿沄软乎乎的脸蛋，而后微低下身，直视着她的双眸，痞笑着勾起嘴角，是无声的唇语：
——我爱你。
赵铭铭：同我一起留学吧垶宸兄，别恋爱脑～
苏仕：我同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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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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