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明天下午五点前，把两万块钱准时打过来。否则，你学校那边……”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凶恶，话语中还带着威胁的意味，有刀子磨过铁块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传过来，然而钟景对此无动于衷。
每月例行的讨债电话，她早已经习惯了。
“嗯。”冷淡地应了一个字，挂断电话，钟景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蜷缩成一团，满脸是血的男人看了两秒，转身走向等得有些不耐烦的直播团队。
“不好意思，可以开始了。”简单地道了个歉，接过助理手中的蓝牙耳机戴上，有人在钟景衣领别上麦克风，只等调试好设备，一场简陋的探灵直播便能开场了。
运营林秋和钟景进行开播前最后的沟通：“等下我会根据直播间留言实时和你反馈，所以万一遇到突发状况也要保持冷静，我们会及时调整的。”
“当然，为了提高观众体验度，我们团队也提前做了布景，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了。”钟景依然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只是她浅棕色的瞳仁天生靠上，一双下三白的眼睛平白给那张标致柔美的鹅蛋脸添了几分杀气，看上去颇具攻击性。
啧，可惜了。林秋盯着钟景的眼睛看了会儿，心中暗叹。
其实最开始，钟景是被签到星秀区做颜值主播的，虽然她唱歌跳舞样样不精通，但在这张脸面前，那些附加条件都显得不太重要了。大家都觉得，钟景一定能成为直播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最开始确实如此，新人直播间观众不多，但是留言活跃，停留率高，时不时有人砸钱，再加上新主播扶持，很快钟景直播间就被推上了分区首页。
但坏也坏在这里，直播间上了首页，一下子涌进大批观众。有个财大气粗的，一出手硬是给刷了大几万。钟景在直播间谢过还不够，大哥嫌她笑得不够甜，说话也不够甜，不依不饶，指明要她跳一首热门的曲子，边跳还要边说“给xx哥哥赔罪，xx哥哥满意吗”。
那是首擦边的曲子，包含大量挺胸和抖臀的动作。
钟景最初没说话，直到直播间其他观众纷纷开始复制粘贴要她跳舞赔罪的话，屏幕留言区都被这些言论占满，她才忽然勾了勾嘴角，靠近屏幕，看着那些个个顶着美满家庭合照头像的男人，在她直播间里催促着她卖弄风骚，冷冷地呵了一声。
“恶心。”钟景说了她在星秀直播间的最后一句话，在没达到规定开播时长的情况下下了播。
她的这番举动很快就遭到了报复，那些被挫了面子的男人们将她的直播截图，p上各种污言秽语在各个评论区刷屏。钟景冷厉的下三白和图片上极致恶臭烂俗的话语产生了极大对比，十分有冲击力，因此传播得格外迅速。
那段时间，钟景每次点开同平台主播的评论区，总能看到自己被扭曲的照片，即使是在毫不相干的分区里。
其实这是个好机会，热度就是热度，只要被提起就有了热度，即使带来的是负面的情绪。
林秋建议钟景抓住机会，多开几场直播，梨花带雨地哭上几场，自然会有人心疼。
但钟景不愿意，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对那群人产生心理阴影了，这算不算工伤？”
算个屁的工伤！
林秋当场就被气笑了。但没办法，平台已经和钟景签了合约，每个月付着底薪呢，怎么着也不可能白给钱。想了想，探灵这块正缺人手，钟景就这么被打发了过来。
探灵分区和颜值分区的流水可没法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但钟景自己都不在乎，也没人能说什么，最主要的是，他们见识过了钟景的脾气，这阵热度过去，继续待在颜值区也是弊大于利。毕竟，颜值区最不缺长得漂亮又听话的主播。
思及此处，林秋额外提醒钟景：“这种直播，留言区经常会故意吓人，你可以假装被吓到，但千万别和他们较真吵起来。”
钟景眉梢微扬，看着林秋，思考自己到底给她留下了多糟的印象。
林秋把手电筒，以及调试过的直播用的手机塞给她，又向她确认：“记住了吗？”
钟景只好出声保证：“放心吧，为了钱我也不可能和他们吵起来。”
她需要这场直播的薪酬，非常需要，为此还向学校请了两天的假。
天色暗了下来，橘红色的太阳沉甸甸坠在天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门前丛生的杂草，在昏暗天光里融作一团黑黢黢的影子。荒废已久的旧宅屋檐飞翘，大门和夜色融为一体，仿若吃人的巨口。
林秋单单看着，心里就有几分发怵。
这是再合适不过的时机。她给钟景比了个手势：“好，开始吧。”
钟景按下开播键，先等了几分钟，直播间很快涌进了十几个看她热闹的观众，她才对着屏幕说起了提前背好的开场词：“大家晚上好，大家应该注意到了，我现在正在城郊的一座荒宅。”
她将镜头转向宅子，继续介绍道：“据说这在古代是某位官员的府邸，但是那位官员因族人犯事而被牵连诛家，全府上下百余人无一幸免。不过这所宅院几经转手，通过不断修葺，早就和当初的屋宅大相径庭了。尤其是到了现在，经过大刀阔斧地改建，除了外观，内里几乎都变成了现代化的构造。”
“然而，买下了这座宅子的人，下场都不太好。有的妻离子散，有的被无端杀害，更多的，则是突然不见了踪迹。”
“据传，在他们失踪前，都闻到了一股浓稠的血腥味道，或许是在门后，或许是在床边，又或许……”钟景声音慢慢轻了下来，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一般，“是千百年前还未消散的冤魂，正静静跟在他们身后。”
清越的嗓音被压低些许，在一样寂静中格外空荡缥缈。突然一阵风刮过，半搾长的野草飘摆着拂动，像是谁的手指从她脚踝擦过。林秋猛地打了个冷颤。
明明是团队提前构思的文案，可从钟景口中说出来，却有种诡异的恐怖。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过严肃，才给人一种真实发生过的错觉。林秋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看着钟景结束了开场词，转身推开房屋大门，才招呼助理把大灯打开。
为了营造真实感，这次直播需要钟景一个人完成，不过为了确保主播安全，团队会在门外等着，以便及时应对有可能的突发状况。
超强瓦数的大灯打开，周围几米瞬间被照亮，团队的工作人员终于不用憋着，开始大声聊天。霎时间，这片区域似乎都又活了过来。
林秋被明亮的灯光晃了晃，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全程参与了策划的直播吓到，真是丢人。
幸好没被人发现，她悄然松了口气，坐到了监视器前。屏幕被切割成好几块，分别对应着摄像头下房子的不同区域，最大的那一块，显示的则是钟景直播间的画面。
屏幕上，钟景刚走进院子里，镜头正随着她的动作朝四周扫视。
太阳已然消失，天空是不见边际的昏沉，稀薄的月色下，这座荒宅静悄悄地立在这里，静得可怕。
院子里长满野草，随着走动，不时发出窸窣的声响。钟景拿着电筒四处照了照，被光照亮的地方都是肉眼可见的败落，院墙根部攀着霉绿色青苔，大片墙皮脱落，露出灰色的水泥内里。
她很快走到主屋大门前，晃动的光圈扫过大门，而后照亮了门头上凸起的太极八卦镜。
八卦镜，凹镜吸财纳福，凸镜镇宅、化煞。
助理拿小号在留言区刷了八卦镜的用途，留言区瞬间热闹起来，有人不屑封建迷信，骂她装神弄鬼；有人幸灾乐祸不嫌事大，催她赶紧进屋；也有人故作高深，直言此屋不祥。更有胆小的，立马刷起了核心价值观。
钟景倒是很淡定——八卦镜是团队事先准备的，助理够不到，还是她帮忙挂上去的。不知道为了省钱从哪淘来的劣质品，黄铜镜面上还有几道裂纹，边缘甚至都没打磨光滑，钟景没注意被刺伤，现在手指都有些作痛。
但她仍然按照耳机里的指示，装出害怕的语气：“真的假的，这么邪门？我不懂，你们别吓我。”
留言区顿时滚动得更快了。目的达到，钟景见好就收，灯光从镜子上移开，挪到了大门上。
木质大门污迹斑驳，门上对联褪成白色，字迹却还清晰可辨。这自然又是团队的杰作。
钟景靠前两步，举起手机凑近，好让直播间的观众看清对联上的字。
镜头摇晃几下，对准了最上面那几个字。钟景一边慢慢往下移动镜头，一边念道：“枯骨残——”
忽然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了个小口。紧接着，还不等人反应过来，伴随着枯哑滞涩的嘶鸣声，门页猛地拍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门，自己打开了。
没有直播、没有风水、没有异能、没有系统。脑子不够想这些设定，所以只是普通人闯关的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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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荒宅探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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