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蝉鸣声彻底远去,冀州的秋日却不曾有丝毫有凉爽的动静,依旧是暑气难消。
似要抓住夏日的尾巴,再狠狠晒上一回。
就着金黄色的日头,透过层层纱幔,拔步床边一位头发梳的齐整的老嬷嬷一动不动的杵在床沿上轻轻的扇着蒲扇,将清凉的风打在了床上的少女的面庞上,自己则是微微眯着眼睛,若不是左右摇晃的蒲扇,还以为她睡着了呢。
少女缓缓睁开眼眸,瞧见了在一旁打瞌睡的李嬷嬷,这副模样让她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她侧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透过层层的纱幔,不难看出现下已是日上三竿时。
郑殊岳忍不住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李嬷嬷这才察觉到动静,急急睁开了眼睛。
“哎呦,我的姑娘欸,快些盖好被子,小心寒着。”
只见她手中的蒲扇放在一边,手脚麻利的拉着被子往郑殊岳身上盖着。
这半年多来,郑殊岳已经习惯了李嬷嬷这般小心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嬷嬷,这天气热成这样,你在给我盖上,该捂坏了。”
李嬷嬷听罢,又一边轻轻掀开杯子,一边说道:“天气虽热,但是入秋了,早上寒气重,要慢慢掀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李嬷嬷知道郑殊岳的脾气,便也不再说了,转而道:“小王女,昨日你吩咐的荷叶莲子羹买来了,小厨房里温着的,现下要吃吗?”
“嗯嗯,要吃。”
少女的声音软软糯糯,李嬷嬷听罢就挥了挥手,屋内的侍女就上前伺候郑殊岳去洗漱。
其中一个侍女拿着一套翡翠烟罗裙上前问道:“小王女,这是新送来的衣裙,今日要穿这身吗?”
郑殊岳抬眼看了看,点了点头。
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觉得十分奇怪,怎么今日容许她睡到了日上三竿,不自觉的面上露出疑惑:“今日哥哥来过了吗?”
李嬷嬷回话道:“还不曾。”
郑殊岳抬眼看向李嬷嬷:“不来了吗?”。
“公子派人来说,今日乾帝派了使臣来冀州,他要陪同王爷王妃一行人去南门迎接。”
“哦,大乾了使臣?来干什么?”
李嬷嬷回答道:“不知道。”
郑殊岳点了点头,她不关心这些,她关心的是王爷王妃都出了王府这个事儿。
只见她杏眸微动,随后看向侍女白芷:“给我换男装,今日我要出府。”
“小王女。”
李嬷嬷有些着急了,因着郑殊岳年前偷跑出了冀州,不知怎的受了伤,休养至今方才好转,由此王爷吩咐了,不准让小王女出府半步,可如今才刚刚好些的郑殊岳又开始闲不住要出门了,是以,李嬷嬷上前一步道:“小王女,王爷吩咐过,不让你出门。”
郑殊岳一听,十分苦恼,她这位叔父,也是冀州的掌权人,从小到大看着他都是板着张脸,整日就知道同她讲什么端庄守礼,现在连她出不出门都要管,她已经许久未曾踏出过府门了。
她叹了一口气,面上情绪低落,喃喃道:“我都许久许久不曾出过府了。”
李嬷嬷不为所动。
随即郑殊岳使出了杀手锏,拉着李嬷嬷的手撒娇道:“嬷嬷,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出去吧,要不你陪我去吧,叔父知道你陪着我,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
李嬷嬷面露难色,不知道怎么回答,郑殊岳见状,接着撒娇:“嬷嬷,你放心,我只是出去逛逛,我都半年多没出门了,我闷的慌,你就陪我去嘛,我心情好了,对身体也好。”
李嬷嬷叹了口气,她是郑殊岳母妃的侍女,自从郑殊岳的母妃去世后,她就在郑殊岳身身边照顾她,将郑殊岳看得比自己亲子还重要,郑殊岳相貌娇俏,声音又甜,从小到大,她最怕郑殊岳对着她撒娇,只要撒撒娇,她就什么都能答应。
郑殊岳也是拿准了这点心理,百试不厌。
只是,年前郑殊岳偷跑出冀州这事儿,把她吓到了,只要一心软,她就想到年前的事情,于是任由郑殊岳如何撒娇,都寸步不让。
郑殊岳虽然调皮,但是她叔父和哥哥的话她还是有些怕的。
见着李嬷嬷态度强硬,她也只好作罢。
任由梳洗打扮好之后,又喝了半碗荷叶莲子羹。
李嬷嬷安排侍女去取了冰块来置在屋中,凉快了不少。
不过郑殊岳是个闲不住的主,不多时就要去花园里弄花圃去了,她要准备在冬天来临前将花园里的花圃倒腾好。
原因是她年前去了一趟淮江,一眼就瞧中了人家的花园,错落有致,花样繁多,索性就有样学样,要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求了哥哥郑林初派人去搜集了各式各样的花卉种子,只差弄好花圃就撒种了。
带着连翘和白芷一道风风火火出了兰院的门。
李嬷嬷又怕她热着,又怕她磕碰着,紧紧跟在身后:“小王女,你慢些走路,花圃里有工人做着的呢,到时间了自然就整理好了。”
李嬷嬷不说还好,一说,郑殊岳就真觉得热了,拿着丝帕扇了扇,步子也放慢了些。
兰院离着花园近,不多时就到了花厅之中,花厅位于花园的正中,花园正中垒了个高台,花厅就座落在在高台上,花厅四面都是大面窗户,坐在花厅里就能将花园里的景色看全了。
厅中摆放了软榻小几,都是郑殊岳喜欢的。
郑殊岳只一进花厅,侍女们就将冰块抬进花厅里放好了。
李嬷嬷连忙走到郑殊岳身侧,拿出蒲扇在一旁轻轻的扇着。
“嬷嬷,你年纪大了,不扇了,这厅中都有冰块了,你再扇,该寒着我了?”
李嬷嬷只好退到一旁。
郑殊岳见状,吩咐道:“都坐吧。”
“小王女,这不合规矩。”
李嬷嬷话才出口,郑殊岳就道:“一个个都站着,挡着我看花圃了”
白芷连翘互看了一眼就找凳子坐下,李嬷嬷也跟着坐下了。
郑殊岳嘴角弧度微微上扬,李嬷嬷这人,听说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后来又跟着她母妃,一心待她,什么事都极其讲规矩,但是她也自有一套办法同她相处。
只是她抬眼看去,花圃里干活的人好像变少了,不禁蹙了蹙眉。
“嬷嬷,府中的小厮也跟着去迎接大乾来的使臣了吗?”
李嬷嬷摇了摇头。
原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去年开始冀州的水源就日渐枯竭,直至今年都不见转机,大有愈演愈烈的势头,导致冀州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冀州城内下至百姓,上至官兵都忙着凿井取水。
冀州的王爷,也就是郑殊岳的叔父为此常常夜不能寐,将冀州的地图看了又看,派人挖了又挖,还是看不到水源的影子。
在这种情况下,冀州城内上下人心惶惶,恐怕也只有郑殊岳一人不知道水源的事情。
当然李嬷嬷并不想让这些事情影响到郑殊岳的心情,只是挑了个大概说了说。
比如说因为天气炎热,雨水不多,王爷便将府中侍卫小厮安排去凿井取水了。
许是李嬷嬷的言语之间并未有什么,她想起来有一年发生了洪灾,她的叔父也安排府中的青壮男子去救人,也基于此她的叔父深受冀州百姓爱戴。
所以对于凿井取水这个事并未放在心上,还以为只是寻常的凿井取水而已。
顺手从小几上拿起了桂花糕,一边吃一边看着花圃里的工人干活。
“小王女,你当心些,小心积食。”李嬷嬷在一旁适时的开口。
郑殊岳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嬷嬷,我都大好了,你别这般小心。”
“小王女,烦请你去瞧瞧我家王女。”
郑殊岳抬眼看去,来人是梅院的芍药,她面露疑惑:“怎么了?”
芍药急切道:“小王女,我家王女听到她要被嫁去京都,就想不开,哭到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擅自来请您去瞧瞧,奴婢们怕哭出个好歹。”
郑殊岳立马起身:“谁说的?”
芍药回话道:“前厅传来的。”
郑殊岳绕过小几:“我先去看看阿姊。”
芍药忙错开身给郑殊岳让路。
李嬷嬷关切道:“小王女,乘小轿去吧,轿夫脚程快些。”
郑殊岳看了看天边火红的日头,同意了李嬷嬷的提议。
临上小轿,郑殊岳对着李嬷嬷道:“嬷嬷,你先回去,我带着连翘白芷就好。”
轿夫脚程快,不多时就到了梅院。
郑殊岳才踏入厅中,就听见郑殊宁的抽泣声从里间传来,郑殊岳不由的脚步微顿,她知道,堂姐郑殊宁是叔父唯一的女儿,而堂姐早就有了意中人,是冀州守备宋时毅的儿子宋章,现下这个消息无疑是要拆散堂姐与宋章,想到这里她不自觉的捏了捏手心,踌躇了片刻还是踏入了郑殊宁的房中。
只见郑殊宁坐在床沿上,斜靠在床头,一脸的泪痕。
一旁的侍女安安静静的为她擦着眼泪,一句话也不敢说。
见着郑殊岳来,如见九天神女,连忙说道:“小王女,劳您劝劝我家王女吧。”
郑殊岳快步走到床边,也坐到床沿上,伸手去握住郑殊宁的手:“阿姊。”
郑殊宁抬眼看了一眼郑殊岳,伤心的唤了一声“岳儿。”,说完就泣不成声。
眼泪划过,弄脏了原本齐整的妆面,郑殊岳从未见过郑殊宁这般模样,在她心中,郑殊宁永远得体端庄,除了那次她撞破了她的心事,表露出些羞赧,其余时间,郑殊宁永远是冀州闺秀的典范。
郑殊岳拉过郑殊宁的手,缓声安慰道:“阿姊,你莫哭了,我同你去找叔父,和他说你不愿意嫁去京都就是了。”
郑殊宁一句话不说,只是伤心的摇头。
郑殊岳看在眼里,比起自己,堂姐更怕叔父。
她心一横,一边起身一边道:“阿姊你等着,我去找叔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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