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
在浮光肩上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李公子缓过劲儿来,扑到墙头上冲下喊。
“你快回来啊!那边危险!”
莫惜抬头,看是他,更加惊恐万状,连砖石都顾不上放好,转身往城里跑去。
“你个笨蛋!好好的喊什么?这不是把她吓走了吗?!”
浮光又气又急,但是也不好就这样丢了这个大麻袋,只得再扛起他来,找了个缺口从城墙上下去。
或许是这位富贵公子的体重实在感人,也或许是因为体力耗尽,浮光跃下城墙的时候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崴了脚。
“哎哟!”
李公子从她肩上飞出去,结结实实的在土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那些臼人看了看莫惜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的二人,竟然调转方向朝二人走来。
浮光坐在地上,看见他们身上的黑气更浓,如果说之前他们身上的是雾,此时他们就好像冒着黑烟的柴火,身上的黑气浓到连周围的景物都看不见了。
“过、过、过来了!!!”
李公子吓得连连后退,连滚带爬地退回了浮光身边。
“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拿你做诱饵然后我脱身。”
浮光站起来,盘算着怎样能尽快脱身。这些离魂者不难对付,只是莫惜往城里去了,再不追上恐怕就要跟丢了。
“不要开玩笑了快想想办法……”
李公子吓得魂不守舍,却看到围拢过来的失魂者忽然都停下了脚步,就像在府里被人放弃的那几个家丁一样,也不动了。
浮光和李公子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次又是……”
话音未落,人群中走出了一个披着黑纱的身影,手中握着一把附魔杵。
“你是谁?!”
浮光喊道。
黑衣人揭下兜帽,冲浮光微微一笑。
“浮光,是我。”
“苏姑娘!!!”
看清来人是谁后,浮光一个鲤鱼打挺扑到了苏心暮身上。
“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苏心暮解下黑衣,看向满脸茫然的李大少爷。
“这位就是李公子?”
“你是谁?”
“我叫苏心暮,你府上发生的事我大概都知道了,特意回来帮你的。”
她一扬手里的附魔杵。
“你刚才干了什么?他们怎么都不动了?”
浮光从苏心暮身上下来,指着她手中的杵问。
“暂时操纵一下他们,不会有什么伤害的。”
苏心暮把附魔杵递到二人面前,随即将附魔杵手柄处缠好的符纸解开,然后水平举起附魔杵,对着面前的人们调换了杵的一端,面前的人们仿佛受到什么感召一样,蓦地又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苏心暮又把杵臼转回原位,绑好了符咒之后,他们又不动了。
“好神奇!我也要玩!”
浮光兴奋得双眼发光,从苏心暮手里接过附魔杵,想解开符纸再试一次。
“还是待会再说吧,要是再不追,她就要跑远了。”
苏心暮一指前方,浮光才想起来还有个落跑的人等着她抓回来,于是把附魔杵往苏心暮怀里一扔,拔腿就追。
“苏姑娘,这个草包就交给你了!”
说罢,人已经闪出去一箭地了。
“苏姑娘……是吧?这东西可是我府上被当掉的附魔杵?”
浮光跑远后,李公子指着苏心暮手里的杵问道。
苏心暮点点头:“正是,这东西被你家下人当掉之后,又有人从揽星阁里把它拿走了,物归原主,只不过借我用用。”
“我府里发生的怪事都是因为它?”
李公子盯着那柄杵看。
“你所见到的是,但是把它给你家下人的人还别有目的,不仅仅是想偷盗你府上的金银。”
苏心暮与李公子顺着浮光离开的方向走着。
“这东西原本是由塞外一家工匠铺打造的,一共一对,原本只是普通的赶尸铃,就是那种……湘西的赶尸人用的,你知道吧?”
“哦哦哦。”
李公子听着她说,实则什么也没懂。这两天他摄入的讯息过多,脑子已经不动了。
“后来这样东西流失在外,一把被人带去了华亭,另一把转手到了你府上,不知怎的就被改造成了勾人魂魄的附魔杵,这才引发了后来的事。附魔杵的主人知晓了此事,就托我把它再带回来,教了我处理的办法。”
苏心暮指着手柄处的符纸对他说:“解开这处符纸,让杵和普通人建立联系,就能离析别人的魂魄。”
“就、就这么简单?”
李公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杵。
“是很简单,”苏心暮将杵收好,“就是因为简单,人人都可以抽取别人的魂魄,人人也能成为离魂者。”
“离魂者会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下去吗?”李公子追问道。
苏心暮迟疑一下。
“如果没有法器及时召回他们的魂魄,游魂离体过久,他们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
“没有灵魂的人吗?”李公子啧啧称奇,“真是难以置信。”
“是啊,同样的,操纵别人的人也会变成没有灵魂的人,这样的人同样也会被他人操纵。”
“也就是……因果报应?”
李公子搜肠刮肚地憋出了一个词。
“话说李公子,这次的离魂者是你家的下人,浮光把她带回来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啊?你说莫惜啊?”
李公子回过神来。
“她这么干的理由我已经知道了,这不是她的错,她也是被逼无耐,我不会怪罪她的。”
苏心暮看着李公子华贵的白袍和那顶浮夸至极的头冠,笑了。
“李公子真是个好人。”
“啊这个嘛……”李公子脸色一红,“她与我相伴久了,她遇上难事,我也得帮她……”
就在此时,百步之外传来动静。
苏心暮和李公子抬头看去,隐约看见浮光的身影如鸟雀一般灵巧地登上了一座高高的楼台,夜色中仿佛在追逐什么东西。四下一片漆黑,远远的什么也看不清。
“那是什么地方?”
“东边的永兴坊。”
李公子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那是东街摆古董摊的地方,我常去的。”
“莫惜跑到东街去了?”
苏心暮跟李公子朝永兴坊的位置赶去。黑灯瞎火的路实在不好走,一连撞了好几个跟头,二人才追到永兴坊外。抬头一看,只见坊内的观景台上是黑压压的一片雾气围绕,定睛一看才看出那团黑气不是别的,正是他们方才在城门口见到的臼人。
他们身上的黑气如浓烟一般,浓烈地聚集着,盘旋在半空中,远远看去真的有如失火一般。
“浮光!你在上面吗?”
苏心暮向上面喊了两声,但是无人回应。
“奇了怪了,方才浮光明明是登上这里了,难道看错了?”
李公子揉了揉眼睛,上面除了那些冒着黑烟的人,既没有浮光的身影,也没有莫惜的身影。
高台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半晌之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莫惜!”
李公子听到那声音,拔腿便朝坠落的方向冲了过去。苏心暮跟在他身后,绕到楼台背面一看,才明白一切已晚。
楼台下的平地上,莫惜躺在那里。
“莫惜?”
李公子仍然沉浸在事发突然的惊愕中,愣愣地看着面前地面上的人。
苏心暮缓缓走近莫惜的身边,蹲下来探了探她的脉搏,站起身,看着李公子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
李公子瘫坐在地,双眼无神地看着莫惜的方向。
苏心暮抬起头,楼台上仍然黑影攒动,那些臼人面目不辨,麻木地围拢在莫惜坠楼前站立的位置,冷漠地垂头看着地上的人。
苏心暮感到自己心中气血上涌,她看着那些沉默的面孔,无可奈何。
她抽出附魔杵,重新撕开手柄上缠绕的符纸,杵头对准他们,调换了一个方向,再缠好了符纸。那些臼人随着她的动作纷纷倒下,在楼上瘫作一团。与此同时,他们身上浓密的黑烟也逐渐散去了。
“浮光!”
苏心暮再次冲楼上喊道。
“苏姑娘?是你吗?”
浮光的声音从楼顶上传来,片刻后,浮光从屋檐后探出头。
“我听到莫惜的声音了!她怎么了?”
浮光连忙从房檐上翻下来,探出栏杆一看,后退了一步。
“你刚才在上面,上面发生了什么?”
苏心暮看向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
浮光慌忙摇头:“我追着莫惜跑到这里来,看着她上了这座楼,就追了上去,结果刚一上来就看不见她人了,然后我就又遇到了这些人。”
她一指地上歪七扭八瘫倒的臼人。
“我忙着躲开他们,但是他们人太多了,我就跳到屋檐上,想看莫惜的位置,然后就听到她的声音,再之后就……”
浮光看着地上的人,不再说话。
李公子仍然瘫坐着,不敢相信片刻之前,莫惜就在自己的眼前坠楼了。
苏心暮走上前,看着莫惜,忽然发现她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莫惜的双手在身体两侧,左右手里各有一样东西。苏心暮蹲下去看,发现她的左手中握着一块玉印章,右手则是一块木活字印章。
苏心暮小心翼翼地将两枚印章从她的手里取出来,对着月光检查印章的字样。那块玉印章是一块还未雕琢过的石料,仅有个印章的形状,印处并没有刻字,而那块木活字确实一块已经使用过的印章,印处是一个“金”字。
“李公子,你认得这些东西吗?”
苏心暮连忙把两枚印章拿给李公子看。地上的李公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木然地看着苏心暮手中的印章,又看了看另一枚。
“不认得,这不是我的东西。”
苏心暮抬头看着观景台,这里是永兴坊展览古玩珍品的地方,常有文人墨客在这座观景台上品鉴墨宝文玩,吟诗作对。想来莫惜手中的印章应该都是来自于展台上的东西。
“浮光,你在上面先别下来,去帮我看看楼上有没有放印章的地方?”
“好的。”
浮光的身影消失在栏杆之后。苏心暮回头,看着魂不守舍的李公子,此时月光大盛,失魂者身上的黑烟消弭殆尽,月光照亮了地面上的每一个角落,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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