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抬棺材的人除了大峰,全都不知道躲哪去了,大峰见怪鸟被消灭了,立马过去把棺材盖子合上。
赶在他合上之前,火惊鸿暼见了里面的尸体,是两副很小的骨架,骨架之上裹着一层干枯的皮,就像干巴巴的树皮一样。
“这是春花和松松?”火惊鸿问道。
“你知道?”水见秋诧异,把小渔网收了起来。
火惊鸿没回答,又问:“怎么今天才下葬?”
水见秋道:“春花是大前天去世的,按照这边的习俗,要在家停放三天,松松比她早去世一天,所以就一起办了。”
“所以松松的尸体在家放了四天?”火惊鸿小声嘀咕,“这个天气哪能在家放四天?难怪罗刹鸟这么多。”
“罗刹鸟?”
火惊鸿给他解释:“八苦塔禁术,施法之后,尸气可以化成罗刹鸟。”
水见秋对此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变态。”
“说什么呢!”
水见秋点点头:“前男友是八苦塔的?”
火惊鸿:“……你好烦啊。”
抬棺材的人全被大峰找回来了,都在旁边观望着,不敢上前。
“见秋啊,尸体是不是变异了?不会再出事吧?”一个岁数大的男人满面愁容。
水见秋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不会,放心吧。”
众人这才重新回到棺材旁边,互相对视一眼,试探着一抬,居然很容易就抬起来了。
“不沉了!”大峰喜道,“大家伙加把劲,抓紧送到火葬场去,快到点儿了。”
围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有个女人哭得肝肠寸断,水见秋给火惊鸿解释:“她是春花和松松的妈妈。”
“行了,别哭了,送孩子最后一程吧。”女人旁边的男人叹了口气。
水见秋:“那是春花和松松的爸爸。”
火惊鸿:“我长眼睛了,自己会看。”
水见秋莫名地看着他:“你好像对我有意见?”
“你知道就好。”
女人忽然止住了哭,红着眼大吼道:“都是你!你要不说那些话,花儿就不会死!都怪你!”
火惊鸿闻言,上前问了一句:“什么话?”
男人嗫嚅:“没什么。”
火惊鸿猜测:“你是不是说了‘你弟弟是被你害死的’、‘你凭什么还活着’、‘死的是你就好了’之类的话?”
男人低头不语。
火惊鸿来了气,女人比他更气,抬手就朝男人身上打去 :“你去死吧!你怎么不死!”
烈日炎炎,一群抬棺材的男人驻足,亲戚们上去劝架,纸钱撒了满地,到处都乱哄哄的。火惊鸿还想再看看,水见秋将他拉走:“没意思,回去睡午觉。”
“你睡神转世啊……”
……
隔着两条街的花圈寿衣店冷冷清清。
赵茂做完最后一个纸人童女,扛到角落处。这是田燕家里定的货,本来他连夜赶了一套,结果早上起来一看,纸人童男还在原地,童女却不见了。
他把店里找遍了也没找到,只好找出材料,重新制作骨架和纸张,匆匆做了一个跟之前差不多的童女。他端详了一下童女涂着红脸蛋的笑脸,觉得还算满意。
这会已经快中午了,赵茂懒得做饭,从柜子里翻出一袋硬邦邦的面包,就着白开水吃了。外面的大太阳晒不进寿衣店,大白天的,屋里竟然有种莫名的阴冷。
他搬了个马扎去门口坐着,上半身靠在门框上,身上暖洋洋的,没一会就梦会周公去了。
“竹篾是我骨,白纸是我衣,大红颜料脸上涂,纸人纸人笑嘻嘻……哥哥穿蓝衣,头戴小瓜皮,妹妹穿红衣,梳着双丫髻……”
一道稚嫩的童声传进赵茂耳朵里,唱着古怪空灵的歌谣,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四下巡视一圈,随即目光猛地顿住。
店里角落处的纸人童男正是蓝色寿衣,戴着瓜皮帽,而纸人童女也正是红色寿衣,梳着双丫髻。
这是他最常做的样式。
赵茂咽了口唾沫,挪步进到店里,身上被晒出来的汗瞬间干了,凉飕飕的。他凑近仔细打量着童男童女,童声忽然又响了起来:“纸人纸人笑哈哈,哥哥妹妹没有家……”
纸人童男童女的眼睛像黑洞一般牢牢盯着赵茂,嘴角一齐向上咧去:“纸人纸人笑哈哈,哥哥妹妹没有家……”
“啊啊啊啊啊啊!”赵茂惊恐地摔倒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两个纸人手拉着手,朝着他扑过来:“纸人纸人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阳晒到脸上,赵茂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只是个梦!
他抹抹脸上被吓出来的汗,正要进屋查看一番,一阵歌谣声从寿衣店里传了出来:“竹篾是我骨,白纸是我衣,大红颜料脸上涂,纸人纸人笑嘻嘻……”
“鬼!有鬼!”赵茂头也不回地狂奔到街上,大喊起来,“救命啊!纸人活了!救命啊!”
歌谣隐隐约约还在他身后唱着:“哥哥穿蓝衣,头戴小瓜皮,妹妹穿红衣,梳着双丫髻……”
正值中午,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一路奔到运河边上,看到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正靠在围栏边,伸手撩着长发,头发在手上卷啊卷,卷成几个圈。她身上的大红裙子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勾人心弦。
“怎么跑得这么急啊?”女人媚眼如丝,将一根手指塞进嘴里,一边咬一边吃吃地笑。
赵茂眼睛都直了,下意识朝着女人走过去:“美女,你不是本村的吧?”
“你猜。”女人对着他扭了下腰,动作间衣服滑落一截,露出白皙的肩头。
赵茂色向胆边生,伸手朝着女人摸去。
“讨厌!”女人一扭身子,躲开赵茂的手,下一瞬握住他的手腕,“想不想去我家坐坐?”
“好、好啊。”
赵茂被女人拉着在街上走,走了好一会,前方出现了一座四合院。
“这好像不是我们村啊?”赵茂迷迷瞪瞪地被拽进院子,进了屋,屋里有一张大床。
女人先上了床,托着下巴看赵茂:“来呀。”
床边有一排栏杆,还挺高。
“来了,来了。”赵茂急色地抬腿迈栏杆,刚抬起一条腿,身上骤然出现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他向后拽去。
“不要命了!”火惊鸿在他耳边厉声喝道。
赵茂半躺在地上,好半晌没反应,火惊鸿正要上手,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啊?”赵茂愣愣地扭头,发现自己居然还在运河边上,而他刚才要迈的栏杆,根本就不是什么床栏杆,而是运河边的围栏。
他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哆里哆嗦地正要爬起来,手就碰到了一个轻飘飘的东西。
“这不是我糊的纸人吗?”
地上躺着的正是他丢的纸人童女,身上画着大红颜料,一张笑脸隐隐带着哀怨之色,鬼气森森的。
赵茂打了个机灵,慌忙站起来将纸人踢开。他开了十多年的花圈寿衣店,做过的纸人无数,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纸人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色字头上一把刀,”火惊鸿看他的样子,无奈的同时有些好笑,“真以为美女邀你上床啊?”
赵茂一张脸红了又白:“有鬼,纸人活了!我店里闹鬼!”
火惊鸿将纸人童女烧了,纸灰飘散到运河里,很快被水冲走。
他拍拍手:“带我去你店里看看。”
赵茂迟疑:“你是?”
“水见秋的师弟。”
“噢噢,大师请!”
火惊鸿跟着赵茂往花圈寿衣店走,心里有些庆幸。还好他及时出现了,不然这老槐树村的尸体又要多一具。
之前跟水见秋回到小卖部后,水见秋给他讲了这几天老槐树村发生的事,除了春花和松松姐弟,村里还死了一个叫田燕的少女,是昨天中午死的。
那时候她跟村里另一个女孩去运河游泳,无视了“水深危险”的牌子,从围栏缺口处钻了进去。
据那个幸存的女孩说,当时她们俩沐浴在流动的河水里,觉得非常舒服,就玩闹了好一阵子。想到了牛郎织女、赵灵儿和李逍遥,田燕玩笑说:“洗澡就是得在野外洗,说不定咱俩也能遇见如意郎君呢。”
话音才落,水面上忽然开了莲花,一朵接着一朵,全都围绕着田燕开,直把她们俩都看懵了。
而不远处的河神雕像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九朵莲花绽放之后,田燕登时沉进了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村里好几个会水的人钻进水底找,等找到时,田燕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水见秋最后想起了什么:“你去运河看看吧,我昨晚在河边听见跳水的声音,可能是田燕的魂魄。”
火惊鸿本想看看田燕的魂魄是不是真的在运河边跳水玩,没想到还能遇见纸人索命,真是开了眼了。
赵茂越靠近自己的店,腿越软,差点跪地上:“就、就前面,那个花圈寿衣店。”
“开寿衣店胆子这么小?”火惊鸿提着他的胳膊,把他拽进店里,“怂!”
“我开寿衣店,可我没见过鬼啊。”赵茂欲哭无泪。
店里跟之前一样阴冷,但两个纸人安安稳稳站在角落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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