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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八章

公孙明敏:“那晚你为救我已经负伤在身,好不容易逃了,却又执意要返回庆安城,不要命的去接这臭小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你怎么不自己带他。”

风花离这才明白,原来那晚的圣姑就是公孙明敏么;楚亦行救了她,捅了马蜂窝,他们已经一起出城了,却还是受伤的情况下,丢下公孙明敏冒死来见自己。以至于第二日全城防守戒严,只能求河伯带他们出来。圣姑不敢在庆安城周围等消息,只能提前到这里等他,所以一见面火气才那么大;才会骂他作死。

风花离前后因果都衔接上,一时心里有些愧意,他自己目的不纯的跟着楚亦行,对方对自己却拼着丢了性命的挂怀。

他面颊发烫,只能低着头扒饭。

楚亦行一看风花离又脸红了,以为是少年人面皮浅,被拒绝之后的羞惭;

于是楚亦行身体力行的给人演示什么是厚皮老脸:“不行!我这么年轻英俊,一看就是个风流公子,走在路上被人叫师父,多煞风景,平白像老了三十岁,不像你,说半老徐娘都是客气,实则,媪里媪气。”说罢夹出一缕头发在手把玩,微微仰脸,展示他那形状美好的下巴。

风花离很快从内疚里抽离出来,陷入一种震惊:不怕挨打吗?

果然,半老徐娘公孙明敏筷子已经戳过来了,这边楚亦行用鸡腿格挡;一来二去,桌上狼藉一片,风花离眼见饭是吃不了了,打算撤退,还没走到门口,听见背后楚亦行一声惨叫,接着是公孙明敏狞笑……

——————

风花离正式在孤山安顿下来。

楚亦行养了半月的伤就出门,不知道去干些什么;十天半月会回来一次,依旧带些各地的稀奇玩意,把他当孩子一样哄着。

公孙明敏虽然同意收风花离当徒弟,可不怎么待见他,没给过什么好脸色;但好在她不和他动手,渐渐阿离就学着无视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只听她指点拳脚;楚亦行说正式练习仙法前的锻体期,他就练得格外认真。

山里日子枯燥,锻体的期除了打拳,就是站桩,公孙明敏又素日一副神鬼退散的冷脸,少年人性子再沉得下来也是觉得无聊,

有一次楚亦行出去半月也没回来,他趁着练功时间结束,就想下山去走动走动;

浓雾弥漫,又日头西斜,几乎不怎么看得清山路;他沿着上次楚亦行带他上山的路线摸去,中途不知怎么走到悬崖边,像是迷了路,只能原路返回;可绕来绕去也找不到上山的路;只沿着能下脚的地方,七弯八拐的往前走;

越走天色越暗,大雾迷的人睁不开眼睛,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七嘴八舌不知道说着什么。她渐渐感到不安;

有些清晰点的声音,言语带着好奇;

“这难道是楚仙长带回来的孩子?”

“他怎么一个人到这里了?”

“他怎么好好路不走,直往树丛里钻啊!”

接着又是提醒的声音:“小心,那边的有块尖石”

“他是不是和三娘一样,眼睛不好阿。”

声音有男有女,远近不一,俱都落不到实处;风花离吓得不轻:因为他眼前看不到一个人,虽说目视距离短,可刚刚明明有个声音,就在他耳边,怎会一点人影都没有。

反常的事也经历不少,但这种不清楚状态的情况下,他还是本能发足狂奔,也没有分清方向和路线,不管不顾的朝浓雾稀薄的地方奔去。

跑着跑着,突然撞进一个人的怀里,来人一把把他揽个满怀,言语埋怨:“慢点慢点,跑这么急,也不怕摔着!”

来人正是楚亦行,他办完事正好回来了,恰巧遇到失魂落魄的风花离。

风花离一指后面:“有人,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楚亦行噗嗤一声,笑道:“他们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邻居,他们是魂,现在住在这里,不会作祟的,你不要怕!”

风花离:“邻居?”这是什么鬼邻居,自己是刚出了妖窝,又进了鬼山吗?

看风花离一脸懵逼,楚亦行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尘世间,偶尔心有执念的亡人,不能超脱,就出现了许多地缚灵;他们不能离开某个区域,也不能超脱往生;只能日复一日重复死亡的那一天。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下,难保某个时刻不会成魔;

楚亦行游历时,如果碰到到他们,就用接引魂魄的魂轿,把他们都接到这里;这些魂魄有人魂,也有妖魂,他们离开了被束缚之地,在这里用几张符文维持着,暂时脱离苦海。常人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但是看不到他们;

后来妖乱爆发,各地生灵涂炭,死伤无数这种地缚灵也多了起来,他带回的魂越来越多,它们阴气聚集在这里,引得大雾封山。村民顶雾进山,时常能听见山里窃窃私语,引得渔村里的人害怕;村民找来好几波“高人”做法无果,后来这里就成了旁人眼里的“鬼山”,有些渔民甚至都搬走了;

反正魂魄们终日闲的无聊,楚亦行也有意让他们与周围的人处好关系,就教它们一些药理常识,它们偶尔会采点山里的草药,放在山下,可村里的人都不敢取;

于是楚亦行出马,给自己换个模样,装山神了显圣,村民这才感恩戴德的取走草药。

之后湖心山来了山神的事传开了,有村民修了山神庙,日日顶礼膜拜,它们就会偷摸放草药在庙里;村民感恩戴德,都传说山神是个善歧黄的神仙,能赐仙药给百姓,引来十里八村络绎不绝的求药人;就这样,魂魄们日日有的忙,村民也多了个郎中山神。

知道那些魂魄算是心地良善的鬼,和楚亦行回家的路上也遇到了他们,一一和他打招呼,这次风花离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可依然内心介怀,没有接他们的话;

这种拥有未知力量的山精鬼怪,风花离都比较排斥;至此,他便不想着往山下跑了,老老实实在山上练功。

日复一日的修炼的枯燥日子里,唯一能期盼,就是楚亦行回山的日子;

他回山那几日,会问问阿离的功夫进展,给他讲山下的趣闻;会带给他一些稀奇的东西,依旧是些风筝竹人之类的小玩意;

啊离虽然不好意思拿出来把玩,但都细细收在屋子里,一丝灰不让落,放的整整齐齐,他渐渐已经不像第一次收螃蟹刀那么别扭了,只把这些东西当成要紧的宝贝。

在这个过程中,楚亦行在不知不觉间,成了风花离原本晦暗心里的一斑斓,以至于到后来绚丽出一片云霞。日子也因为有了期待待而变得不那么枯燥乏味。

————

时光过得飞快,从风花离来孤山,已到第二个卷舒开合任天真了的时节;他个子抽的飞快,锻体期的扎实训练也让他壮实不少。

公孙明敏是散仙的路子,没个功法口诀,只每天早晚同她一起,在一处开阔地方练习呼吸吐纳,白天就一直练习一套不知名的拳法。

拳法和她人一样,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数;风花离练到第三重了,总也打不出威势;每天站桩的训练就一直持续着。

盛夏中午日头毒,风花离被晒的口干舌燥,公孙明敏规定的站桩时辰还没过;头几个月天气没这么热还好,这一进三伏天,风花离站完桩就像死了一次一样,而且时辰还在加码,现在都得站足两个半时辰才行。他不要命的和公孙明敏奉陪到底,从不求饶。

他和公孙明敏相处的十分奇怪;风花离从不叫她师父,而是直呼大名,客气点叫公孙姑娘;有一次楚亦行问起他欺师灭祖的行为,他回说是因为对方年纪和他差不多大,叫不出口;但被楚亦行告知对方已经八十高龄时,他在震惊之于还是没改口,只腹诽到:真的是老媪啊!

其实公孙明敏对风花离没那么坏,初见时不给好脸,是因为楚亦然为他贸然涉险,她心里后怕担忧造成的,以后偶尔狂躁完全是楚亦然自己嘴贱造成的;

大多时候对风花离只是显得冷漠,不近人情,从来没有动过粗,有时自己练功差强人意,最多给风花离一个看废物的眼神,绝不会说什么重话。

他顶着日头晒着,那边公孙明敏在院子里老树下翻着闲书;这书是楚亦行前几日给风花离带回来的几本游记,他自己还没翻几页,倒被公孙明敏拿来先看上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憋在心里,全转换成一股恼恨的劲,倒是叫他站桩容易坚持不少。

站桩结束时,楚亦行正好从山下回来;

他是前几天刚回的山,这次说要呆上一阵子;闲来无事有时去湖上像村民一样捞点鱼,有时去采点莲蓬,更多的时候去山神庙和“邻居”们一起当“郎中”。

楚亦行也乐的装神弄鬼,时不时的就去山神庙“显圣”,他一回来,来求药的病人愈多,他愈忙,有时日头下山还不见回家。

他难得中午就有闲工夫回来,风花离正要上前接过楚亦行手里的一块山麂子肉,楚亦行扬手躲开,小声对风花离说:“让她去做饭,你站桩累了,休息会儿。”

他冲公孙明敏:“明敏仙子,别看书了,又不考状元,劳烦你把山麂肉处理一下,弄点嚼的饱腹。”

公孙明敏甩给他一个白眼:“不去!要么饿着,要么自己去。”她拿起书伸个懒腰:“我任劳任怨,管人学拳脚还得管着几张嘴,你看着我像冤大头吗?”

楚亦行并不是四体不勤好吃懒做,只是的确不善于烹饪,多好的食材过了他的手煮出来都味同嚼蜡;他自己也吃不下去,更不愿意将就自己的胃,时常要为让公孙明敏下厨,你来我往唇舌相争好一阵。

“哎呀,好仙子,谁敢当您冤大头。只是您这出神入化的厨艺,已经把我这张凡俗之口养刁了,要不您再勉为其难一次?”

风花离最看不上他这个样子,他要不说话兴许公孙明敏自己就去做饭了,毕竟他不在山里的日子也没被饿着;一开口就引得公孙明敏和他斗嘴,关键他还乐在其中。

杵着听他们打嘴仗,没被站桩累死,也得被被烦死,风花离先一步挪去厨房升火。

他人走了,耳朵还竖着听着动静;只听公孙明敏讥讽地道:“楚亦行,把你那点小心思,用来学点厨艺不比什么强?你自己想办法吧,我今天这本书还没看完,说什么也不去?”

楚亦行:“别那么坚决,你看要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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