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个晴天,陈青洲心情不错。
陈奶奶去参加婚礼,大清早陈青洲脸都没洗,抓着鸡窝似的头发把人送下了楼,叫辆“三蹦子”送她回村里,顺便把店门开了。
他站在门口一边刷牙一边给二毛打电话,二毛过来帮他看店。二毛看他穿了条灰色的短裤,脚踩着黑色的人字拖,当即吹起口哨:“洲哥,你这是起来晚了?就这么下来了?”
“你才起来晚了。让你过来看店,我回去再睡一觉。”
“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知道休息了,我还以为你充个电就全年无休呢。”
“中午下来跟你一起吃饭,下午我要出去。”
二毛好奇地打听起来:“你去哪儿玩?带我一个。”
陈青洲犹豫了一秒要不要跟二毛说,想到那天穆夏叫他吃烧烤一抬头看到二毛时心里的败兴,二毛要是知道他跟穆夏要去河套玩,肯定得跟着。他倒不是觉得二毛会当电灯泡,只是觉得小卖部总要有人看,不过是跟二毛撒个善意的谎言罢了。
于是陈青洲故弄玄虚地答道:“什么去哪儿玩,你满脑子就想着玩,我有正事。”
二毛非要刨根问底:“啥正事呀?还不能跟我说。”
“我去收债。”
“收债?你借谁钱了。”
“收赌债。”
二毛更迷惑了,还要追问,陈青洲脸上的水已经被风吹干了,拎起钥匙就走:“我上楼睡觉去了,你给我老实待着。”
他肯休息半天是好事,二毛立马赶他:“行行行,你赶紧上去吧,等你吃午饭。”
这些年来陈青洲早已习惯了早起,上楼躺床上也没睡踏实,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奶奶回来,开门声一响陈青洲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没过十分钟打算下楼。
陈奶奶回来的时候看到看店的是二毛了,随口问他:“你要跟二毛去吃饭?怎么叫二毛来看店了?”
“下午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他懂事早,陈奶奶已经不大打听他的行踪了,不过是关心几句,见他这么说,“嗯”了一声就算答应。
陈青洲站在门口不放心地看了陈奶奶两眼,到底多问了句:“今天酒席吃得怎么样?”
“好着呢,好着呢。昨天不是下雨,都以为今天还要下,天居然晴了,吃的也好着,吴家那小子在镇上买的新房呢,还是家里老人非要在村子里办,我就说干嘛非要回村里嘛……”
陈奶奶还算有条理地念叨了一番,陈青洲虽不爱听这些,听着听着还是笑了,觉得老太太病得并不严重,还会好的。他耐心地把话听完,才走到门口换鞋:“那我出去了,奶奶。”
“去吧,去吧,晚上做你爱吃的菜。”
“好。”
他就换了件T恤,下身还穿着那件灰短裤,脚踩着人字拖就下楼了。
二毛看到大惊:“你裤子洗完没干?”
陈青洲心想他不过就穿了条短裤,至于那么惊讶吗。
“我就只能穿牛仔裤是吧?”
在二毛眼里,他像是一年四季都是同样的穿着,只不过是春秋加件外套,冬天加件羽绒服的区别,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到陈青洲穿这么随意了。
“不是,你要去河套摸鱼?感觉几百年没见到你穿人字拖出来了。”
而二毛夏天是一直一双人字拖走天下的。
陈青洲眼风一紧,虽说真被二毛给猜着了,他也是不能承认的。
“饿了,吃饭去。”
两人就近在四海面馆吃了碗面,二毛想着之前穆夏给他存了几百块钱,还准备大方一把,请陈青洲一顿,虽然是借花献佛,心意到了就行。
吃完陈青洲还是去付了两碗面钱,二毛拗不过他,只能这么着了。
出了四海面馆二毛还在唠叨:“不是,洲哥你矫情什么,还拿夏姐当外人啊。”
陈青洲品着“外人”两个字,反问道:“怎么?难不成她是你内人。”
“诶?我可没这么说,这话不兴乱说啊。”
“你知道就好,赶紧回去看店。”
说着他把钥匙丢给了二毛,作势要踹过去一脚,二毛接了钥匙躲开,还讨嫌地喊了句:“工资日结啊!”
陈青洲笑着答:“行,面钱在里面扣。”
“你可真抠,还是夏姐……”
“皮痒?”
二毛赶紧跑了。
陈青洲顶着太阳往碧华小区外面的路口走,嘴角始终噙着笑,阳光越足他心情越好。
快到路口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一茬,穆夏这个大小姐肯定不会准时,于是他打开手机给穆夏发微信:“下楼。”
发送过去他又紧接着补了句:“赶紧的。”
彼时穆夏正站在衣柜前犹豫穿什么,间或扭头看一眼外面灿烂的太阳,眉头微微蹙起,手机响的时候还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是陈青洲,她想都没想就回复了过去:“我不去了,太阳太大了。”
陈青洲看出她要赖掉那个赌注,还说什么“我又不会耍赖”,他一个字都不信。
他也没提赌注这一茬,像是上赶着跟她讨要好处似的,只催她:“你少来这套,再不下来我去你家砸门。”
穆夏:“你是变态吗?还来我家砸门。”
陈青洲:“我是。”
穆夏笑着丢掉手机,随便换了条短裙,又往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胡乱抹了层防晒,紧接着揣上手机就出门,一套动作下来像打仗似的。
她一路快跑着下楼梯,闷头冲出单元门,正好撞到陈青洲,陈青洲赶紧扶着她双臂把人推开,手指触到一股黏意,没等凑到鼻尖就闻到了香气,和她衣服上的香水还不一样。
“你还真要来砸我家门?”穆夏瞪着眼睛问他。
陈青洲答非所问,伸出自己沾着一抹白色乳状物的手指:“这是什么?你胳膊上的。”
穆夏看一眼他的手指,又看自己的胳膊,没等开口,陈青洲已经从她眼神中看出四个字,语气极为无奈地替她说出口:“又要骂我是‘小土包子’?”
穆夏扑哧笑了:“呀?被你发现了。这还能是什么,防晒霜呀。”
说着她已经抬手将胳膊上的防晒霜抹匀,抬头看到陈青洲还傻傻地伸着手,她便抓住了陈青洲的手,或许应该算是覆上了他的手背,同时将他的指腹按上自己的胳膊,一点儿都不浪费地给抹匀了。
陈青洲明明能够反抗,可触碰到她细嫩的胳膊的瞬间就像是被施了咒术似的,五指从未那么温柔过,任她摆弄。
他的指腹染上她胳膊的温度,还分外贪恋着,穆夏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用完就扔,眨眼间已经把他的手甩了回去:“愣着干嘛?走呀。”
陈青洲搓着那只手,跟她并肩从西门出小区,半天憋出一句话:“你怎么能这样?”
穆夏早忘了刚才发生什么了,闻言还反应了两秒:“我怎么了?”
“你不知道男女有别?拉着我的手就往自己胳膊上摸……”
他话还没说完,本想问她跟任意一个男的都这样吗,穆夏已经抢白了。
“陈青洲,你没事儿吧?搞得像我轻薄你了似的,不是你摸我吗?”
“是我摸你。不是,不是我要摸你的。”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穆夏懒得跟他说这些绕口令,一句话终结了比赛:“陈青洲,你现在跟我说这些矫情什么呢?刚才你干嘛去了?不是摸得很开心吗?”
陈青洲这下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他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真的很开心吗?难道他咧嘴笑了?不应该啊,那也太像个色狼了吧。
他还在那儿耿耿于怀,穆夏已经翻篇了,她拿了顶垂着系带的草帽,编得很是精致,一看就不是便宜货,帽子被她扣在脑袋上,系带穿过一绺披散的发丝,系在下颌。
出了小区不远就是镇口,过了个天桥就出镇了,脚下都是大路,陈青洲走在里侧,穆夏在外侧,偶尔过去几辆速度不慢的车流,穆夏就低着头钻研怎么把那个蝴蝶结系得好看,陈青洲左顾右望,最终在一辆“三蹦子”飞驰逼近的瞬间揽上了穆夏肩头。
穆夏愣愣地抬起脑袋,没等反应过来,陈青洲已经把她捞到怀里,她双手各扯着一根丝带,当即就拽直了,像拎着两根垂肩的辫子。
“陈青洲,你……”
她还没质问完,陈青洲已经快速挪到她左边,把她挤进了更安全的内侧,同时收回了揽她的手。
穆夏却忽然停住不动了。
陈青洲眉头一皱,转身叉着腰问她:“你又怎么了?”
她还拽着草帽上的丝带,乖巧可怜的样子,脸上却带着抹恼色,仰头与陈青洲对视:“我不去了,你自己去。”
陈青洲知道她肯定是哪里不满了,借机发作,耐着性子问她:“不就是揽了你一下?刚才有车,这你也生气?”
穆夏气得瞪起了眼睛,也不跟他打哑谜,在过往的车流中大声斥责他:“我刚刚那个蝴蝶结系得可漂亮了!车子还敢撞我不成?你就非要那么突然地拽我?”
陈青洲都气笑了,没想到居然就是个蝴蝶结的事,蝴蝶结还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区别?他合理怀疑穆夏就是没事找事。
“你现在系,等你系好了再走。”
“我不系了,系不出来那么好看的了。”
“那就别系那个带子。”
“不行,风一吹帽子就掉了。”
陈青洲反复告诫自己平心静气,平心静气,他就当这是一场修行,他就要成佛了。
“蝴蝶结怎么系算漂亮?你再系一个就不漂亮了?”他也真是好奇了,站在那儿跟她刨根问底。
穆夏给他解释了一句:“要系成两个耳朵对称的才好看。”
“还有不对称的蝴蝶结?”
“你根本不懂,你知道橱窗里展示的那种大衣上的蝴蝶结是什么样子的吗?”
“不知道。”
他就知道他们俩现在立在大马路上讨论蝴蝶结这件事挺傻逼的。
可穆夏听着他这句“不知道”就觉得非常敷衍,双手还拉着两个系带,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就算了,所以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去吧。”
陈青洲刚注意到她这顶帽子是挺松的,不系带子容易被风吹跑,她已经转身走了,陈青洲赶紧朝她吼了句:“你给我站住。”
穆夏倒不是听话,而是扭头投过来个挑衅的眼神,像个愤怒的斗鸡。
陈青洲长叹一口气,箭步上前,扯过她手里的那两条丝带,穆夏还要挣扎,他低着头先系了个扣,低声呵斥:“别动。”
“你根本不知道我要的蝴蝶结是什么样的。”
“是,我不知道。”
他的视线紧盯着那两根丝带,还有穆夏的下颌,以及微微飘荡的头发,骚扰着他的手腕,更是有一绺调皮地搭在他胳膊上不下去了。
他认真地折着丝带,满脑子想着她说的“对称”,把丝带转明白了才系出个蝴蝶结,随后收了手。
“不就是这样?”
穆夏低着头看下巴下面的蝴蝶结,本来是想挑刺的,没想到系得还真挺对称。
下一秒,她还是把蝴蝶结扯开了。
陈青洲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刚要吐脏话,穆夏摆出副卖乖的表情抬头看他,手里还拉着丝带,眼神带着一丝希冀。
“我刚才帽子没戴好,你重新给我系一个。”
“你怎么没戴好?故意的是吧。”
“帽子要戴在后脑勺才好看。”
陈青洲眉头一皱:“戴后脑勺怎么挡太阳?”
穆夏又是“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我脸上涂防晒霜了,这顶帽子是用来装饰的,不是遮阳帽。”
陈青洲彻底没话说了,等着她把帽子找好位置,耐着性子又给她原样系了个蝴蝶结。
“行了?”
穆夏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还行吧。”
陈青洲指着前面的路:“那你能走了?”
“再等一下。”
于是陈青洲就叉着腰看着她从丝带后面拨出两绺头发,垂在前面,虽然他没看出来有没有这两绺头发有什么分别,穆夏到底满意了,迈步前进。
他感觉他已经悟出忍者之道了。
穆夏心情一好,立刻就忘了刚才闹不愉快的插曲似的,轻快地问陈青洲:“你怎么会系对称的蝴蝶结呀?你教教我,我总弄不好。”
陈青洲没好气地回答:“不知道,你不是说我不懂吗?瞎系的。”
“你系得对呀。”她又忽然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你是不是经常给小姑娘系蝴蝶结?所以不想教我。”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陈青洲冷哼一声,答道:“你知道清明节要烧的纸钱吗?”
“知道啊。”
“前阵子清明节,超市进了批纸钱,我帮着扎成捆,系的就是这种蝴蝶结,练出来的。”
穆夏语塞:“陈青洲,你有病吧?你拿我脑袋当纸钱扎?”
“不然呢?都是两根绳,一样。”
“怎么能一样?!”
“就一样。”
“不一样!”
“看路,别废话。”
五一快乐宝宝们。
今天吃酱鸭,鸭嘴居然还是硬的,问了下原来名字叫陈青洲。
开个玩笑嘿嘿。
不过有个不好的消息是,这是最后一章存稿,最近在外面会友,也没什么集中的时间码字,提前跟大家说一声,会尽量更新,但具体真的不能保证。
现在是30号晚上,设置定时,明天还要出门数人头,本来打算码出来一章再休息,结果晚饭吃太多了,巨撑,撑得恶心,根本码不了字,坐立难安中。没有想到自己要请假的借口是这样的……
我明晚努力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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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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