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呼吸急促,一道“嘎吱”声传出,她即刻抬眸看向张耀光,正要看清楚时,梦醒了。
梦醒了?
陈露睁开眼睛,眼底还有泪水,一眨,泪水淌过眼角,滑落潮湿的枕巾里,发丝黏在她的脸颊。
房间唯一的光亮是从门口传来的。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
只听门外的妈妈问她:“今天不用上晚自习了?”
陈露佯装平常,简单地“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我都看有别人去了,你怎么就不用去了?”
“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逃课了?”
一连几句的询问,陈露顿时感到不耐,她一边用脚踹被子,一边大声说:“我身体不舒服了,请假了,你进我房间能敲一下门好吗?”
“敲什么门!”
外面射进的光亮更大了,不过一秒,天花板上的灯亮起,妈妈的脚步声紧促响起。
陈露想都没想,缩进被子里,慌忙擦干脸上的水渍。
“干嘛突然开灯!”陈露闷在被子里。
“看你在做什么?”妈妈说,“这栋房子都是我的,我怎么就要敲门了?我问你,你逃课我都没说你什么,就想关心你一下,你就这么不耐烦,好不容易供你上高中上到现在,就要到高考了,你还不抓紧努力?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哪里有刚上高中时的样子,别人夸你成绩我都不好意思,脸都丢尽了!”
“那你别和人讨论啊!”
“你是我的,我怎么就不能和别人讨论?人家讨论你也是看得起你!”
一句又一句,陈露控制不住自己,可又害怕被听见,咬牙不作声。
被子外,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陈露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妈妈在做什么。她捂着被角的手颤抖,喉咙弥漫着苦味。
好在还有些泪水淌过她的嘴角,她小心谨慎伸出舌头探索,泪水是咸甜的。
静默半晌,她对还停留在房间里的妈妈喊:“你能别翻我桌上的东西吗?”
“还不是看你乱放,到时候找不出东西。”妈妈说。
“我放的东西我都记着,你别动!”
说到最后一声时,陈露胸口上涌出莫名的愤怒,她语气很重,制止住妈妈动作。
房间一片寂静,妈妈离开了她的房间。
陈露一直紧绷的身体逐渐瘫软实实在在地贴在她的床板上。
她把被子拉上,完完整整地盖住她的四肢,她的脑袋,她的每一根的发丝,不过一个呼吸,她掀开被子,房间大亮,房门静静敞开。
陈露看了三秒,心里很不是滋味,除去心中的不耐,更多的还是对妈妈语气加重后的内疚苦涩,她也不想这么说话的。
“陈露。”妈妈在外唤她的名字
陈露身体一个哆嗦,把被子盖在身体上一动不动像具尸体。
只听妈妈说:“吃饭了。”
缩在黑暗里的陈露睁着眼睛没有焦距地望遮住她的被子。
每当家庭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吃饭了”这三个字就是处于家庭最顶端的人对下层的人的一句似缓和的话,实际更多的是警告,警告矛盾的另一方安分下来。
“陈露,你昨天请假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在人群中等红绿灯的陈露几乎要让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得大叫。
拔高的尖叫哑火,陈露看了一眼来人,没有理会,在绿灯亮起的刹那,不顾寒风猛蹬脚踏,抢先一步做了这一道的领头羊。
被无视的张耀光没有气馁,反而跟着她的节奏,时而平行,时而落后,前轮搭她的后轮。
应该是昨天做梦梦见他的缘故,陈露不敢像往常一样做到真正的无视逮到机会就瞧她烦她的张耀光。
只要他和她平行,陈露都会把直视前路的视线转向看不到他的地方。
张耀光显然是发现了,到了后面就只会跟在她的后面骑行。
到了校门后,张耀光下车,扶着把手走到她身侧,继续问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陈露,你昨天请假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露低头看了眼她忘记剪掉的指甲,随口道:“没有,就是困了想回家。”
“那就好,”张耀光放下心,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皱眉:“你的指甲剪得太干净了,都没有长好。”
“有吗?”陈露张开一只手,指甲的白边她瞧着心里发痒,就想找到一个指甲剪剪掉。
张耀光朝她靠近,张开他的手,手掌宽大,手指纤长。
特别引起陈露注意的是他的指甲,长宽有度,完美贴合他的指尖,多出的那片白上没有一点灰黑,洁白无瑕。
陈露怔怔,不由靠近。
张耀光看见,更靠近。
这一幕让站在校门口的教导主任看见,他眉毛竖起,抬手喊道:“那两个贴着的同学过来。”
陈露以为是叫别人,本想继续边看手边扶着单车往停车场走去,教导主任又喊了一遍:“那两个贴着的同学没听到吗?”
陈露这才停住,抬头时正巧与张耀光对视,问他:“说的是谁啊?”
张耀光没料到陈露这么懵懂,轻笑一声,对难得询问他的女孩道:“说得好像是我们。”
“......”陈露愣住,往教导主任那看去。
教导主任怒发冲冠,连带着他显著的啤酒肚都抖动:“你们两个还不过来!”
“陈露,张耀光,”教导主任领他们两人站在少人经过的公告牌下,“你们两个人怎么一回事?都快高考了还扶着车还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这句话就像是在说他们两个早恋似的。
陈露不管边上的人的想法,说谎不打草稿,张嘴就来:“没有,我和他就是探讨一下题目。”
教导主任:“什么题目?”
陈露:“上一次的作文题,”顿了顿,“挺难的。”
教导主任镜片下的眼睛狐疑地上下扫射:“我怎么记得上次你的作文被评为优秀作文了,还贴起来了。”
有吗?陈露疑惑,她面不改色道:“我就是想知道别人对作文的理解。”
教导主任点点头,又问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张耀光:“是这样的吗?张耀光。”
陈露没有转头,张耀光的声音右上方传来。
“是这样的。”
“那我就相信你们,离高考越来越近,不该发生的事情不要发生,等高考结束考上好大学,有的是时间折腾,知道吗?”
“知道了。”
教导主任朝下摆摆手,放人离开。
轮胎在有石头的水泥地驶过,发出嘎达嘎达的声响,陈露默不作声,张耀光往她的车篮子里放进一袋包子。
“这是奶黄包。”他说。
她没有去看张耀光现在的表情,只在停车后,对在一旁停车的他说:“谢谢,我不吃早餐,还是你吃吧。”
趁正式早自习铃声还没响起,陈露快步前往办公室取今天要做的文综选择题卷子。
路过楼梯间,她正好看到从下走来的张耀光。
张耀光的形象过于突出,在拥挤的空间里,陈露一眼望见。
她的目光或许过于直白,垂眸行走的张耀光突然抬眼,两人四目相对,陈露清晰地看见张耀光眼角发红。
每天神采奕奕的人怎么会因为她拒绝早餐而难过到眼神都失去光彩。
陈露躲闪的意识侵袭了她整个人的细胞,她小跑到办公室,第一次挤进人群堆里抢试卷。
站在她旁边的女生看她道:“同学,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了?”
大年初一的前一天,班里得到消息一个好消息,下午只需要上两节课,提前两节课放假。
“啊哈哈,真是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楼青阳扶额苦笑。
告诉她们好消息的王洪宏看不见楼青阳的苦笑,抓起她桌上新发下来的一张张叠成山的卷子:“这当然是个好消息,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留在教室,把这些卷子做完,然后好好过一个没有作业的好年。”
正喝水的陈露差点没忍住喷出,咳嗽几声,解释道,“别这样,这些卷子都是上学期没写完的,下学期会有新的卷子给我们,现在发下来都是想做就做,不做拉倒拿去卖个两毛钱的,没必要留到教室里补完。”
王洪宏眨眨眼,摊手,手里的卷子哗啦啦地掉在桌上,还有几张落在地上。
“早说嘛,”王洪宏捡起地上的,“看你们发卷子的架势都把我的小心脏吓得一愣一愣的。”
“需要我赔罪吗?”陈露笑道。
楼青阳说:“赔什么罪,她的小心脏至少还有反应,我的呢,都已经被千年寒风给冻住了,只想现在立刻马上回到温暖的被窝里。再说了,作为八卦能手的王洪宏不可能不知道哪些卷子要写,那些卷子能不写。”
王洪宏听了,哼哼几声:“我就不能消息堵塞啊?”
“你不可能,”楼青阳万分肯定,“也就陈露会傻乎乎地相信你。”
真信了的陈露,绷不住:“我那是在逗她,我哪里有东西赔罪。”
“我才不相信。”两人异口同声。
新年过得很平静,陈露在仅有的八天假期里都是跟在父母身边往各个亲戚家拜年,只有晚上有闲情打开电脑玩一玩农场摘菜。
□□好友里没有几人会玩,她放在田里的菜过半年都不会有人动。
为了不立即结束她的游戏体验,她摘菜永远是单个点,鼠标嘎啦嘎啦带有节奏地响起。
“滴滴。”
□□来了消息。
是添加好友的通知。
“我是刘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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