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先生,你还好吗?你的脸色好差。”
宁小行的声音将肖铎拉回来,肖铎刚要回应,只听一道油腻腻的声音钻来:“本是想来拜访三京的各位先生,没成想遇见名满天下的宁小行姑娘,实在是闫某的幸运。这位先生好,宁姑娘好,在下闫丹因。”
二人不约而同朝声音来处看去,迎面却是一群人朝这边走来,为首者白面细髯,衣着华丽像是挂在身上的细细彩霞。
肖铎起身拱手一礼:“闫老板,久仰大名。”
闫丹因按下肖铎的手,捏在手中抚道:“肖先生说话就是不同凡响,有学问!久闻安主院手下,个个都博闻强识,学富五车,没想到竟也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得很,哈哈哈哈。”边说边轻轻拍打着肖铎的手背,扭头向后,身后一众鸡鹜争食,竞相甘言媚词,而肖铎只是微微低着头回了一句:“闫老板过奖。”
“哎呦,别谦虚啦,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闫丹因继续说道,拍了拍肖铎的手背,发出轻轻的声响。
宁小行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柳眉微拧,已然受够这虚与委蛇,上前一步就要张口。肖铎快她一步,从闫丹因抽出手来,拉住宁小行的衣袖。她微微诧异地仰头看向肖铎,只能看到肖铎的侧脸以及他无精打采的眼神,他好看,只是黯然失色。
“京酿素来烈,宁姑娘有些醉了,望闫老板莫怪。”
闫丹因自然察觉,看向宁小行笑得更加得意:“没关系,俗话说再醉三分意,一直顾着和肖先生讲话,冷落了宁姑娘,真是该死!宁姑娘有什么话对闫某说?”说着打了自己的手掌一下,看向宁小行。
肖铎本欲再说话却被闫丹因摆手打断:“哎——肖先生你这就做得不对,宁姑娘有话对闫某说,是闫某的荣幸,怎么能拦着。宁姑娘请讲。”
肖铎又暗扯宁小行的衣袖,她知道是不叫她出头的意思,可是她偏要冒尖,她活到现在,跳到现在,没有一回是因为沉默忍让:“久闻京林镖局大名,闫老板更是手眼通天,连妆花游麟的大人见了你给的礼物白嬉图都挪不开眼睛,若不是受孟少主所邀,恐怕这辈子都听不到《白嬉图》这三个字吧,那到底是什么宝贝?烦请你给我说说?”
闻言闫丹因出现一瞬间的愣闪,眼珠朝下转了两圈,嘴唇抿了一下复又张开。
宁小行见他果然慌乱,面带轻蔑:“怎么?不方便说吗?”
闫丹因左手反复转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眼睛直视着宁小行,笑笑道:“哪里的话,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白嬉图是十几年前一位闲游的画家为了死去的妻子所作,画上画的是他死去的妻子和两个孩童玩耍的场景,笔风细腻,栩栩如生,连画中人的衣衫上的纹理也清晰可见,实是画中佳作,空前绝后。”
“可我见华夫人见此画时表情微动,似乎不是第一次见这画了。”宁小行追问。
“是吗?那我倒没注意。闫某只是觉得此画实乃上上品这才送给华夫人以表薄礼,而华夫人之前是否见过这画,闫某实是不知。”恰逢此时,一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朝闫丹因耳语了几句,引得闫丹因脸色剧变,可那只一瞬间,转头来又是一副慈眉善目,对着二人道:“既然宁姑娘醉了,闫某也不好再打扰,先告辞了。”
“闫老板慢走。”肖铎送别,眼看着闫丹因带着一群人鱼贯而出。
见闫丹因走远,宁小行回到座位上坐下,颇为嫌弃地伸手在鼻尖前呼扇,骂道:“恶心!”
“你何必出头呢,他不好对付的。况且我一个男人,他能拿我怎样。” 肖铎也坐回座位,端起茶盏饮下几口。
“你还是个游医,怎的见识比个小丫头还要浅薄,他要真拿你怎么样,那法子可多了。”
声音从肖铎身后传来,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人扶着小桌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后歪倚在石狮上,伸手去够酒壶。
“计先生,你醒了。哦,这位是宁小行姑娘。刚刚孟家家卫来请计先生过去,”肖铎介绍完,宁小行起身意欲行礼,计览山摆手道不必多礼。
宁小行瞧他的样子,眼睛因为知晓了某种秘密而迸发光彩,弯出一轮狡黠的弧度来:“原来你一直都醒着,等他们都走了你才不再装睡。你也不喜欢闫丹因?知道他肯定要来所以趁早装睡?”
“哈哈,宁姑娘真敏锐过人。可惜只敏锐了一半,他是麻烦的很,不过我可不知他要来,麻烦的另有其人呐~”计览山举杯将京酿一饮而尽,又从怀中拿出一小瓶,仰头一倒也不知吃进去的是什么,待将小瓶收入怀中顺势紧了紧衣服道:“美酒已尽,不如就寝,二位自便,计览山这次真去赴周公之约了。”
宁小行见状,趁机道:“计先生,请你帮忙,不要将我生病之事说出。”
“计览山从始至终醉睡,哪里听到什么生病。不过,《白嬉图》是什么?为什么你觉得能刺到闫丹因?”
“好多人给华夫人送礼,但她始终不为所动,可她一见到白嬉图,眼睛就活了。我瞧是谁这么会来事儿啊,却看见他表情甚怪,所以我猜这东西可能来路不正,正好乍他一下。可他离开好像另有其事,算了,我干嘛多想他,哕!”
计览山闭着眼睛,指了指耳朵:“他走是因为京林镖局出事了,我听见了。元策等人又被孟仪昌叫走,想来是孟少主委托京林镖局的物件出了岔子,镖师受伤不轻。”
宁小行又是豪饮一杯,倚在石柱上,嫩藕般的手臂在桥外晃荡,拧着酒杯似乎想将发皱的江水盛一杯,微风将她的发丝吹起,她不自觉哼着小曲,随风晃动。
此时,纷乱的声音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似近似远,如梦如幻,仿佛置身明月当头的竹林中,月色如雾如潮,竹叶相执相抵,裹挟着风的呼唤,吹过人的耳边。周围的一切仿佛皆静了,只余这空灵的、呼唤般的笛声。
忽然宁小行一敛微醺作态,漠然起身,迈着步子朝与笛声相反的方向走去,一声低语恰好飞过肖铎的耳朵飘落在小桌上,肖铎抬头看去,却只得到一个渐渐缩小的背影。
“扫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