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小高跟“哒哒哒”的声响，身穿黑色短裙带着墨镜的少女大踏步向她们走来。
九月中旬还踩着夏末的尾声，阳光闪烁，落到她全身上下的珠宝上，亮的晃眼，简直是全身都写满了“有钱”两个大字。
这位金堆玉砌的大小姐人不是很高，但来势汹汹。
只是自己又不认识她，怎么惹到她了？
林衔芦纳罕极了，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她。
林珞栀侧身踏出半步，将林衔芦挡在身后，她的指骨抵住了额头，神情苦恼极了：“小湫，你怎么来了？”
“好啊，我怎么来了？”这位名叫小湫的少女停在三人身前，不可置信压下了墨镜，露出了墨镜后瞪大的眼睛，“你嫌弃我？”
自己好心赶过来帮忙，还被她嫌弃了？
要不是为了她，她又何必急匆匆地扔下手边所有事情，换上战袍从宿舍赶过来？
“不是小湫，我不是这意思。”林珞栀哭笑不得。
她端着气势汹汹的样子赶过来，还一过来就是发难，吸引了周围行人们的注意，不少人默默慢下了脚步，悄悄留意着这边。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湫插着双臂，她干脆摘掉了墨镜，完整露出了自己委屈的脸。
当年一接回林衔芦，林家就澄清了她身上私生女的传闻，还宣布收养了林珞栀。
起先大家还在感慨林家内部的和谐，或者是林珞栀的大度，毕竟这可象征着多少东西的付之东流，尽管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操作才是对的。
直到林衔芦的操作越来越离谱，她才知道林珞栀过得有多不容易。她当初有多唏嘘怜惜这个少女，后来就有多忌惮讨厌她。
要不是林珞栀自己拒绝了，她非把人带回家自己养不可。
想到这里，许湫扯了扯裙子抬起下巴，抬头挺胸拿出了自己最嚣张的样子，眼神越过挡在前面的林珞栀，看向了身后的林衔芦。
她倒是和以前看着完全不一样了。
她们的关系这么差，若不是林衔芦仗着二人之间的龃龉，仗着林珞栀的愧疚心，强行要求林珞栀带上她，她能跟着过来？
平常欺负人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跟到学校里来了。
没关系，她的小姐妹，她自己来守护！
在许湫的幻想中，她就是英姿飒爽的女侠，脚踏着七彩祥云前来拯救她于水火。结果她这名盖世英雄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先被自己的仙子束缚了。
许湫再次，狠狠瞪了一眼林珞栀身后的“小妖精”。
……啊，怎么又是她？
林衔芦默默后退小半步。
她招谁惹谁了。
“小湫！”林珞栀提高了音量。
许湫听出了林珞栀有点生气，但只有她一个人，就算再不服气也没有办法，不想把自己服软的表情给林衔芦看见，许湫瘪了瘪嘴，又带上了墨镜。
林珞栀感觉自己的头又疼了。
见两人终于“吵”完了，林衔芦松了口气：“要不我们先去荷塘看看，你们再找个地方继续？”
早点开始早点结束，她还要回学校，周一早上满课呢。
“真是不好意思。”林珞栀歉疚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你们要去哪儿？”许湫瞬间又提起了劲儿，她一定要跟上，保护珞栀不被林衔芦这个坏女人欺负，“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这件事林珞栀做不了主，但她更倾向于让许湫知道一点内情。
许湫一直是个无神论者，偶尔还会开开玩笑，有点底也好，对鬼神保持敬畏之心，省得万一惹到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死在那张嘴上还什么都不知道。
对上几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林衔芦无所谓点了点头：“带上吧。”
带一只羊也是赶，带一群羊也是赶。看了眼身前的林珞栀，和身后看情况不对，早早躲远了的周徐之，林衔芦摆了摆手。
算上家里那个，都带了三个了也不差这一个，况且她有得是办法让她们一句话都说不出去。
四人临时小队中，兴高采烈挽着林珞栀手臂的许湫狠狠打了个寒颤。
她疑惑地伸出另一只手，感受了一下空气的温度，又覆上手臂，摸了摸表面浮起的鸡皮疙瘩。
这也不冷啊？
思考了几秒没有结果，她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亲亲热热地贴着林珞栀走了。
见没有热闹可看了，校门口的人群又恢复了流动。
*
“衔芦，这是我的好朋友，许湫。”走在前往荷塘的路上，林珞栀走在最中间，作为小组的临时桥梁，相互介绍道，“小湫，这是我姐姐，衔芦。”
她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读音。
翻到当年的出生证明，确认了林珞栀比林衔芦晚几分钟出生。
几年前知道了真相起，他们就说好了，她是林家的养女，林家的资助对象和林衔芦的干妹妹。
林昇已经立好了遗嘱，若他不幸死亡，林昇手中的股份还有其他的东西，全都会落到林衔芦头上，分给林珞栀的是两套市中心的房子和一些钱。
许湫和林珞栀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她有多了解对方，就有多能明白她这句话背后的维护和深意。
尽管再不情愿，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朝林衔芦伸出手：“我叫许湫。”
林衔芦也伸出手：“林衔芦。”
看起来是解决好了。一直在默默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周徐之松了口气，能和林珞栀一起长大，许家的条件和他们也不会相差太多。
都是在一个环境里长大，相互之间自然是认识的。
就比如许大小姐许湫在圈子里的赫赫威名。
许湫是出了名的傲气，嘴上不饶人，成天跟只昂着头的小天鹅一样。
她还有个弟弟，姐弟俩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似。
荷塘位于校区深处，路边是河堤和围栏，围着一湾湖泊。
湖泊深处就是荷塘，每到夏天，满池荷花盈盈，荷塘上七通八达的木桥缠满了Led灯，夜晚灯光闪烁，荷花一点一点被照亮，格外娇艳好看。
“珞栀，我们这是要去哪？”许湫耐不住安静，挑起话题问道。
吉江大学是一所复合型大学，许湫是艺术生，尽管读了同一所大学，她所在的另一个校区离这边有段距离，自然也没来过这里。
“我们要去荷塘。”说到这里，林珞栀再次顿住，环顾起了四周。
不管是宿舍，食堂还是教学楼，都在另一个方向。这片区域是给学生们骑行散步，放松心情用的，这个点晨跑太晚散步又太早，一路上都没看到过其他人。
林珞栀侧身握住了许湫的双手。
刚刚在外边都是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这里倒是方便了。
“怎，怎么了吗？”被林珞栀郑重其事的态度惊到，许湫说话都有些磕巴。
“我们要去见鬼。”
“什么？”许湫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都说了什么。
林珞栀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们，是要去见鬼。”
许湫愣住了，周围安静下来。
“哈哈哈……”愣了一会儿，她笑出了声。
“你们怎么还信这个，不是前两天刚被抓了一个骗子吗，还是在你们家被抓的，有几个一直在嚷嚷着被骗了不少，要让他付出代价呢……”
豪门里面没有秘密，更何况这事的主人公是那位风靡一时的赵道长，虽然许湫不太理解，但赵新立可不单单是被一家捧起来的。
林珞栀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许湫。
尽管理性告诉许湫，林珞栀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可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鬼。
要相信科学。
“世界上哪有鬼啊……”许湫拍拍林珞栀的肩膀，有些纳罕，“你以前也不信这些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迷信？”
目光转动间落到林衔芦身上，她瞬间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这是林衔芦说的？你不会是因为她之前生活在道观是个小道姑，就信了这些吧？”
豪门中人尽皆知，林衔芦是从道观里接回来的，还引起过一阵不小的风波。
林珞栀看向林衔芦，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林衔芦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她只是转向了许湫，认真解释道：“我不是道姑。”是村子的祭司。
“啊，啊……好。”
她话题跳得太快，但语气实在郑重，许湫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
“其实，等她亲眼看见不就会信了。”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周徐之开口道。
他看了一眼许湫，压下心头的紧张，突然升起了一股“他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
哈，他可是这里知道最多的人，不仅知道鬼的存在，还知道她们的未来。
周徐之刚提起嘴角，又想起了人设，压下去后才侧过脸说道：“没有东西会比亲眼见到更具说服力。”
“说起来你见过一样。”许湫小声嘟囔。
但她一向不敢在周家两兄弟“造次”，周弛度年纪比她们三儿大，还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穿着板板正正的西装面无表情，跟长辈们站在一起时比她爷爷还吓人。
她有几次出去浪的时候被周弛度抓了，对他有阴影。这周二少爷不仅性子和周弛度一模一样，长得还像，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他哥，一大一小两个死鱼脸。
结束了中途的小插曲，林珞栀加快步伐，林衔芦和周徐之也跟着提速，许湫慢了半拍，看着前面几人毫不犹豫往更深处走去的背影，隐隐感到几分不妙。
她怎么感觉越走越冷呢，再次抹了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许湫赶紧跟上，招着手喊着慢点：“哎慢点，等等我！”
再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荷塘，夏末荷花枯败，只余下分明的枯杆和独立于顶的莲蓬头，像极了一个个佝偻的灵魂。
荷叶萎靡，不少卷起了边，有了几分枯死的预兆，荷叶间隙露出的荷塘水清澈，可以看见最底下的淤泥。
只肖一眼，林衔芦就感知到了这里萦绕着的沉沉阴气。
她率先停下脚步，给每个人发了个东西，银色的不规则碎片，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林珞栀和周徐之当即接下，乖乖道谢。许湫本来还想拒绝，顺带嘲讽林衔芦两句，突然感到一阵寒意顺着神经蔓延至全身。
心念一动，她莫名也接了下来。
“……谢谢。”许湫别扭地道谢，说完便侧过了身。
就是个傲娇而已，林衔芦也没太在意，见她们都拿好了，才放心的转身直面池塘。
四人刚靠近一点荷叶便如波流动，在林衔芦眼中，便是阴气突然涌流，萦萦于一杆莲杆，盘踞在莲蓬。
除了许湫，他们都看见了。
那位幻化出的女鬼紧紧抱着微垂的莲杆，如抱柱的尾生。
看见了某人，女鬼的发尾无限延长，垂入水中。
她慢慢地，慢慢地张开了嘴巴，蠕动着唇舌趴到了荷叶上，向他们而去，半池的荷叶堆倚，随着她的动作起伏，就像送她一路而来。
只有许湫不知所云，目光在三个人之间变动，迷茫地看着几人骤变的面色：“你们……这是看见了什么吗？”
林衔芦并指，利索划过许湫眼前，许湫下意识后仰了一下。
其他三个人紧紧盯着她，她则疑惑地看着他们。
耳边突然响起了奇怪的摩擦声，许湫心里一沉。
在三人的注视下，她缓慢地转动着脖子，看向声源处。
——一大团诡异的东西，正不断地向她咕蛹而来。
许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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