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是林绣生的父亲，如果不是奶奶坚持的话，林绣生的绝对不会姓林的。他恨自己，也恨那个男人。
奶奶告诉他，就算他再不好，也是他的父亲，给了他生命。林绣生不懂其中的因果关系是什么，但他是奶奶捡回家的，奶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上辈子林有也像现在这样，追到学校来问他要钱，他又欠了一屁股的债，债主说，如果这次他不能还钱，就会剁掉他的一只手，让他再也没有办法去赌。林有什么都不怕，就怕自己不能再赌钱了，可他实在是掏不出钱，经人指点，这才想起来当年那个被自己卖掉的林绣生。
他佯作一副好父亲的样子，特意挑好了时间，在博得大家同情后来到林绣生面前，满嘴都是对林绣生的思念。
可林绣生看得清楚，他眼底的**。
对于秦越以外的人，林绣生向来漠不关心。他在林有开口的前一秒，就直接道：“我没有钱，也不会给你一分钱，死心吧。”
说完他也不管林有愤怒的表情，还有周围人震惊的眼神，从林有身边走过，淡定得像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林有很快反应过来，跑到林绣生面前拦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绣生你怎么能这样和爹说话，爹只是太久没见你了，想过来看看你，又，又哪里是来问你要钱的呢？”
他说着违心的话，围观的人对林绣生的所作所为指指点点。
“听说林绣生是被他爸供上学的，怎么现在竟然说这种话？”
“叔叔也没说是过来问他要钱的吧？怎么开口闭口都是钱？真是掉钱眼里了！”
“我以前看他还觉得有点可怜，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们并没有避讳着林绣生，做着悄悄话的动作，可声音大到能让林绣生全部听到。
可他根本就不在乎。
上辈子他就是在乎了，最后也还是被泼了一身脏水，成了个不孝子。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
“不要钱？”林绣生停下脚步，垂着眼，看着这个曾经把自己按在地上打的男人，“那你敢对天发誓，如果你问我要钱，你就不得好死？”
眼见着林有就要发誓，林绣生笑了，淡定地补充道：“还要把自己的两只手都给剁了。”
林有脸色一沉，却很快就反应过来，厉声泣道：“绣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你爹？你怎么能跟你爹说这种话？”
到底还是有人忍不住，冲上前来指责林绣生：“林绣生，叔叔他只是过来看看你？你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有一个人开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跟上来，他们成群结队，藏在人群中，自以为正义地指责着林绣生，就好像他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
听着这些人的谩骂，林绣生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甚至就连眼神都不给他们一个。他看着林有，嘴角勾起了恶劣的笑：“林有，你为什么不敢？”
“是因为没有手，就不能再打我了吗？”
“还是因为，没有手，你就不能去赌钱了？”
当年那个高大的身影如今再看却已是佝偻不堪，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是自己的童年噩梦，高大可怕的好像永远无法逾越。
如今情况反了过来，男人老了，林绣生长大了。
如今林绣生每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直到退出学校大门，林绣生才无聊地拍了拍袖子，淡漠地道：“我不管你是过来问我要钱的还是什么，从你把我卖了那天开始，我们就两不相欠。”
说罢他也不管林有难看的表情，越过他就往外走，一些围在旁边吃瓜的人却在听到林绣生的这番话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惊疑不定地看向林有。
秦越一直跟在林绣生身边，看他吃瘪，看他被别人骂，心里别提多气了。他还一直在说，让林绣生骂回去，硬气起来，结果林绣生就硬是站在那让别人骂，看得他恨不得成为林绣生的嘴替，帮他骂那些不知道真相就在那指责的人。
结果没想到的是，林绣生回头就来了这么一出，也算是狠狠打了那群人的脸，顿时又开心了。
他注意到林绣生微微勾起的嘴角，还有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顿时明白这都是他故意的。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种小心思。”
倒是怪可爱的。
“就是没有狠狠揍那些人一顿，长了一张嘴就只会用来输出吗？！”
当然，他也知道打人是不对的，但是心已经偏到了姥姥家，天平早就不平了。
不过临走的时候，他在校门口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周康康的母亲，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塑料袋，想来是给周康康带的零食。
只不过她此刻面露震惊，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绣生，脸色煞白，甚至都没站稳，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原剧情中，有提到说她和林绣生有什么关系吗？
作为一个别人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鬼魂（？），秦越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每天除了陪林绣生，还多了很多空余时间。
他看了眼神色平静的林绣生，略作思索，飘到了周康康母亲身边。
周康康的母亲叫周清禾，家里很有钱，听说周康康他爸说入赘的，性子比较软，平时在家里也没什么话语权，可以说周康康从小就是在富庶人家长大的。只不过和周明海那种人不一样，周康康的父母把他教得很好，半点都没有那些有钱人身上那种狗眼看人低的傲气。
不对。秦越打断自己的思绪。
“周康康，周明海？这两个人怎么都姓周？”
可原文中周康康只是一个普通的npc，甚至到剧情后期都没怎么出现过他的名字，秦越还怀疑过作者当时是不是只是随便写写，然后把人给忘了。
根据周清禾刚刚看林绣生的表情，秦越可以肯定，她一定知道点什么。而很巧的是，之前每一次周清禾来他们宿舍，林绣生都不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巧合。
在林绣生走远后，林有也是自讨没趣，面对着那些像是要问他什么的学生，黑着一张脸灰溜溜地走了。秦越虽然不知道林绣生和他之间有过什么事情，但光听林绣生刚刚说的那些话，也能猜到大半，对林有也是十分厌恶，只恨自己不能亲自上前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
另一边周清禾在看到林有的时候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她匆忙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刻意回避着林有，甚至都没把东西送到周康康手上，就匆匆坐上车走了。
秦越跟着她上车，虚虚地坐在周清禾旁边。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眼中闪过一抹怨恨，拨通了电话。
“周清瑜！你不是说把那个男的解决了？怎么我今天还在康康校门口看到他了？！”
“什么？跑掉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周清瑜我告诉你，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他给解决了，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周清禾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她喘着粗气将电话挂断，却依旧不能平复呼吸，而是用力捏着手机，突然尖叫一声，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
“咚”的一声闷响，前面的司机也不由得心里一个咯噔，就连车速都快了不少。
秦越很清楚地看到了，周清禾眼中强烈的怨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在怕，怕什么呢？秦越不明白。
周清禾用力抠抓着双手，很快手上就布满了道道月牙形的指甲印子。她缓缓弯下腰，把脸埋在膝弯，浑身都用力到颤抖。
车内凝聚着一股凝重的气氛，压抑得就连司机额头上都冒起了汗，他紧紧抓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腰背挺得笔直。
在秦越记忆中，周清禾一直都是一个温柔却又有力量的女性，每次周康康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要和周清禾打一通电话，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在周康康口中，周清禾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情绪失控的时候。这让秦越心情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大秘密。
等红灯的时候，车内只剩下了发动机沉闷的嗡声，还有空调呼呼吹风的声音，给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更增添了一分压抑。
周清禾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可看到林有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的那段记忆。
凌辱、打骂、强迫，像条狗一样被链子锁在房间里……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却没想到这段记忆只是被她给封存在了记忆深处，只等着有一天被什么人唤醒。
“为什么呢？”
“为什么不去死？”
秦越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皱着眉凑近了点。
只听周清禾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恨意：“为什么你们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去死！去死！去死！！”
*
老小区附近总是会有很多小吃摊，一到点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杂乱的人声，杂乱的味道，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自从奶奶去世后，林绣生就很少在家里吃饭了。他走到一个砂锅摊面前，看了眼价格表，开口道：“老板，来一份三鲜砂锅，多放点辣椒，打包。”
老板热情地招呼着客人，笑眯眯地应道：“好嘞！一份三鲜砂锅，打包！”
这个点吃饭的人很多，旁边的小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林绣生往旁边站了点，等待着自己的砂锅。
其实他不爱吃砂锅，对这种添加了很多调料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只是秦越喜欢吃，他才总陪秦越一起。秦越还特别喜欢吃辣，不管吃什么最后汤底都是红通通的。
而林绣生知道，爱吃辣的，才是他喜欢的那个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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