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夏清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记得他却故意装作不认识，现在居然还让他喊学长？
夏清野才不喊。
他不喊，宋知寒也不说第二次，问他：“章栩呢？”
夏清野看来这可不是简单的问候，名单上章栩被记了两次缺课，这里头多少有他的关系。宋知寒在这时候提章栩，明晃晃就是威胁。
于是——
“学长。”
喊得不甘不愿。
宋知寒轻笑一声，鼠标点了两下，打开一个文档，夏清野就看见：
课堂表现5（考勤2）
作业25
期末考70
考勤居然只有两分？
也是，这个考勤分，大部分人都是可以拿满的，如果分值高了，未免也太容易。
他们都被那个“缺勤三次直接挂科”影响了，其实只要不缺第三次，对总成绩影响不大。
章栩没有拿奖学金或是保研的目标，这两分倒也没那么宝贵，前提是没有第三次意外。宋知寒叫他过来应该是要说这个。
说起来刚刚第一节课的时候宋知寒就说过人没齐，让他们互相通知，下节课点到。
夏清野气消了一点，好像也不能全怪宋知寒，他提醒过的。紧接着又想，是宋知寒先装作不认识他，才导致他判断失误的。
这么起起伏伏的，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他发烧了。”
宋知寒在批作业，抓来的苦力不干活，只好自己登记成绩，他对名册显然很熟，登记起来比夏清野快，一边口中问：“感冒了？”
夏清野把计分标准拍给章栩，顺便解释了一下情况，分神回答他：“不清楚，肠胃炎吧。”
宋知寒没声了，夏清野抬头看见他批阅作业，意识到这次课堂作业还有分，宋知寒大概是懒得按比例换算，没有用十分制百分制，刚才报分的时候直接报的123。
夏清野估计这次作业至少三分，加上缺勤两次，这就五分了，好像也不少。夏清野决定替室友争取一下。
“这个作业，一定要随堂吗？”
“下周上课之前，让他抽空过来当面补。”宋知寒拿过最后一叠作业本，“你也来。”
夏清野皱眉，“我为什么要来？”
“不是说不会？”
“……现在不能讲吗？”
宋知寒没说话，给他一个眼神，夏清野懂了，现在讲了，他回去给章栩一讲，这作业还有什么计分意义？
他想说他不会做这种事，又觉得，也说不好，毕竟两分已经丢了，三分还是尽可能拿满，轻咳一声，“下节课不讲吗？”
“下节课也来？”
夏清野来上课的初衷是在宋知寒面前刷存在感，那现在，宋知寒既然记得，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不、”
他忽然想起来刚才在教室是他先问宋知寒问题的，要是单纯地替章栩来上课，为什么要提问？
因为宋知寒？
可是宋知寒一见面就骗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那还是因为旺盛的求知欲吧。
一瞬间，夏清野脑海中几个念头相继滑过，于是改了口，“不然呢？”
宋知寒一手翻笔记本，一手计分，闲聊似地问他：“不是说不喜欢数学？”
夏清野表情僵了一下，这话他只说过一次，只对宋知寒说过，冬令营的时候，哭着说的。
被宋知寒提起来，夏清野有一点点尴尬，不想去猜他是否记得当时的场景，错开视线，“也，没有那么讨厌……最近发现还挺有意思的。”
“是吗？”
宋知寒很随意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不信。
夏清野身体坐直了，眼睛也睁大了一点儿，一副要算账的姿态。
他本来说这话就没什么底气，还要被质疑，恼羞成怒之下可不就要虚张声势了，宋知寒骗他在先，现在居然还怀疑他？
但是吧，一想到冬令营的事儿，夏清野对他就有点发不出脾气。
气势到位了，话没说出来，不上不下的跟自己较了会儿劲，夏清野最后还是说：“是。”
宋知寒颔首，记分的时候，顺手在点名册末尾，手动加了一个名字，“那就自己来上课。”
夏清野：？
夏清野看着他就那么随意地把自己名字加上去，忍不住问：“可以这样？”
“你指什么？”
“什么什么？”
“如果你说，正常选课考试拿学分，当然不行。”宋知寒拿过最后几个笔记本，抽空看他一眼，“如果你是指，做我的插班生，随堂听课，有什么不行？”
我的插班生？
我的。
夏清野耳朵偷偷红了。
一年到头几乎不晒太阳的人，皮肤当然是很白的，皮肤一白脸红起来就十分明显，夏清野自己都感觉到耳朵发热了。
红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夏清野在心底骂，有什么好红的，给我白回去，白回去。
等到耳朵不那么烫了，夏清野才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哦。
有点冷淡。
他去看宋知寒的反应。
宋知寒表情寻常，好像没觉得他冷淡，应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也是，宋知寒对他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宋知寒又不喜欢男的。
宋知寒也不喜欢比自己小的。
夏清野就不说话了。
宋知寒批阅完作业，拿起夏清野的包，“走了，小插班生。”
夏清野心跳又漏了一拍，嗓子有点紧，“干嘛？”
“带你吃饭。”
夏清野本来以为宋知寒会带他去食堂，结果宋知寒直接带他出了校门。
“去哪？”
夏清野那么问的时候，宋知寒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夏清野本能地有些戒备，下意识退了半步，宋知寒看了他一会儿，居然点头说：“不错。”
“啊？”
夏清野一头雾水。
宋知寒肩上背着他的包，单手插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挺有戒备心，不容易被骗走。”说完再次点头肯定，“不错。”
“……”
夏清野吸了口气，表情从那种“不知道怎么管理就故作冷漠”的紧绷，变成了“你再说一句试试”的紧绷。
放松了，又没完全放松。
因为宋知寒这一句，夏清野点菜的时候一点没客气，四道菜，全是辣的。
宋知寒扫了一眼菜单，这不是川菜馆，偏辣的菜后面都标了红色辣椒做提示，整份菜单也就这四道。
“就这样吧。”宋知寒把菜单交给服务生。
夏清野反而愣了一下，等菜的时候频频看向他，问他：“要不要再加点菜？”
宋知寒说：“这家分量足。”
夏清野就觉得，可能也不是所有人都跟他宿舍里几个一样的，说不定宋知寒就是挺能吃辣的呢？
最先送上来的是牛奶，夏清野吃辣归吃辣，还是挺养生的，每次吃都会先喝杯牛奶垫垫胃。
宋知寒没有点饮料。
本来这四道菜就都是下饭不是下酒的，他是就着米饭吃的。
一筷子菜，一筷子饭，慢条斯理的。大概是辣吃多了，他嘴唇有点红，白生生的米饭一衬，更红了。
夏清野就不敢看了。
等吃完饭走出餐厅，夏清野扫了一眼招牌，才觉得这个店好像有点耳熟，但他肯定是没来过的。
他们宿舍出来玩都不太往这个方向走。
为什么会耳熟？
擦肩而过的路人说：“这家酒酿不错，他们自己酿的。”
夏清野想起来了。
好像，两年前。
冬令营，他生病的时候，说想吃酒酿圆子。
宋知寒给他叫了份外卖，等外卖的时候，宋知寒说学校附近有一家更好吃的，不过最近在搬迁，歇业，等他上大学了，带他去吃。
叫什么来着？
夏清野又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烟雨人家。
夏清野：“……”
他在干嘛？
宋知寒带他来吃饭，然后他在一家江南菜馆里，点了四道辣菜。
好巧不巧，宋知寒问他：“好吃吗？”
夏清野能说不好吃吗？而且本来也不错，就点头。
宋知寒说：“那回去吧。”
他们就一起往宿舍楼走。
江大扩建之后分了三个校区，西校区基本就是生活区，挨着主校区建的，夏清野平时出去基本都从校门走，但是这次宋知寒带着他绕路，穿过了一片居民区。
白天这样的居民区反而比较安静，加上宋知寒又不说话，就更安静了。
小区里绿化不错，夏清野不用特意撑伞，安静地走到一个泳池边，他终于想起来，这是宿舍边上的小区。
原来还能那么走。
走出小区，宿舍就在眼前了。
宋知寒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夏清野问他：“你也住在宿舍吗？”
“嗯。”
于是他们一起走进宿舍区大门，但是一直到宿舍楼下，宋知寒都还跟他同路，夏清野奇怪：“你宿舍楼几幢啊？”
“在北区。”
夏清野想起来，陈垚他们好像提过，上学期研究生宿舍都挪北区了。
所以宋知寒陪他走这一趟，单纯是为了送他？
大白天的，他一个男生……
多少有点离谱。
于是他猜测：“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知寒把包还他，这态度好像是不想多说，从刚才吃饭开始，宋知寒就挺寡言的。
那夏清野也不想多说，接过包说了声：“再见。”
刚转身就被叫住了。
“夏清野。”
夏清野回头，看见宋知寒站在那，他今天穿了衬衣，衬衣下摆一半扎进裤腰，一半随意留在外面，一只手插着兜。明明还算是正经的衣服，被他穿得很随便，夏清野觉得他手上不该拿手机，该夹根烟。
他说话的语气也很随意，像是在搭讪。
“加个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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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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