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水城
沿河两岸有非常多的餐馆，Bar，岸上的灯光倒映到水中，灯火通明人影错落。
"其实歌剧院也在这附近。"马可边走边说，他今天穿的比较单薄，一件浅色衬衫打底，搭配浅咖色的长裤，肩上披着一件毛衣，因为威尼斯整体气温比雪城要高一些，所以他直接换成了春夏的装扮。
"嗯，我记得通过那个巷道，好像有个美食广场。"娜娜穿着深色长裙，一双小皮鞋，还披了一件纯色披肩。
"想吃什么？aperitivo还是正餐？"马可问道。
"其实不是很饿，非要说的话，想吃提拉米苏……"
"嗯？"
"因为据说提拉米苏这道甜点就是诞生于威尼斯，上次来的时候吃了一次，然后就再也没吃到那么好吃的提拉米苏了。"娜娜越说越小声。
"好，那我们找个餐馆，去吃提拉米苏。"马可忍俊不禁的说道。
"嗯，我们找个菜单里有提拉米苏的正餐就行，你正常吃点东西……"娜娜有些羞怯，她也不能真让一个一米八几快一米九的大高个晚餐只吃甜点打发。
最终，他们选了一家河道旁景致不错的餐厅，餐厅里面的座位几乎满座了，只在岸边比较僻静的角落还有个双人座。
菜单递了上来，店员推荐菜是海鲜面和章鱼腿，马可点了青口贝意面，娜娜点了章鱼腿，甜点要了提拉米苏和一杯espresso(意式浓缩)。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娜娜喝着柠檬水，眼睛却看向了水面上来来往往的贡多拉，正在如同小方格一样的彩色民居中缓慢的向大教堂行进。
"娜娜喜欢classicismo(古典主义)？"马可跟着她的眼神延伸过去，看到了她此时眼中古典的画面。
"嗯，其实像卡拉瓦乔那种巴洛克式的古典我也喜欢，特别是他画的酒神巴斯克。"娜娜说着就两眼放光，是真的特别喜欢他画面中独特的光影构造。
"嗯，他的静物和水果极尽真实，确实是那个时代很罕见的风格。"他也很欣赏的说道。
"不过，虽然他是罗马当时传闻中'最著名的艺术家'，但是他的出名却是跟争斗还有命案有关。"马可眯了眯眼淡淡说道。
"可是他的画面古典又极具冲击力，相比同时期的其他画家，他不遵循常例，作品中饱含了画家对于色彩和构图的思考，使得看到他作品的人，都会被画家新颖大胆的想法吸引。"娜娜诉说着自己的感觉。
在卡拉瓦乔之前流行的宗教画，总是有一种远离人间的不落地感，但是他通过物理上精确的观察和戏剧性的明暗对照法，使得他笔下所绘制的美少年仿佛打破了第四面墙，让观众在虚幻与真实之间交互感更加强烈。
"嗯，其实罗马还留有很多他的作品，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马可拿起杯子，也喝了一口柠檬水，但觉得有些寡淡，又找服务员要了一杯白葡萄酒。
"罗马的好作品太多了，浩如烟渺的艺术品堆叠在永恒之城，就算去再多次也看不完。"娜娜叹息道。
"就算是为了艺术品，娜娜也不考虑在罗马生活吗？"他眼中透出几分狡黠的看了看娜娜。
"……"娜娜哑口无言。
"您好，这是您点的餐。"服务员正好在此时端上了青口贝意面和烤章鱼腿。
"Buon appetito(祝你们用餐愉快)！"
"Grazie(谢谢)~"两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娜娜其实不是特别饿，但她还是切了一小块章鱼腿试了一下，味道还不错，软硬适中，很好入口。
"马可你是在罗马长大的吗？"娜娜问。
"嗯，差不多到8岁左右。"马可回答。
"然后怎么到了北方？"
"因为父亲有了新的伴侣，我就去了雪城跟奶奶住。"马可表面波澜不惊的回复，娜娜却触摸到一丝浅浅的悲伤。
"其实人人都说北方冷漠，可是我觉得北方人也很温暖。"娜娜嫣然一笑。
"嗯？"他挑了挑眉。
"例如，我认识的罗琳，我的房东太太，乔治大叔，还有你和你的奶奶，你们都是l'uomo gentile(温暖/善良的人)。"娜娜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是有无数小星星一样。
"虽然在异国他乡，但我却不会孤独，因为我认识了你们，很高兴认识你们和你们成为朋友。"娜娜笑道。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他被娜娜的笑容感染，如同春风拂面。
"虽然我们之间可能在文化和思想上会有碰撞，但是我觉得这是良好的，是我们不同文化之间的一种交流。"娜娜接着说。
"其实本地的年轻人不太会去了解东方，他们更喜欢聊关于美国的话题。"马可喝了口葡萄酒，看向船只往来不止的河道。
"嗯，我知道，所以，为什么你会对东方感兴趣呢？"娜娜小心翼翼的问。
"因为我不喜欢那种浮夸的文化，也有可能是母亲给我留下的影响。"他沉了沉双眸，放下杯子，淡淡地说道。
"俄罗斯我也没有了解过太多，但是我知道他的文化很美很古典。"斯拉夫人极富创造力，他们往往冷漠而热情，偏执而善解人意，娜娜内心对这个民族是充满好感的。
"确实很美，是冰天雪地下的热情似火。"马可笑了，他好像想起关于童年的一些片段。
"嗯。"娜娜点了点头，对他笑了笑。
*
吃完晚饭，两人在岛上漫无目的散步。
时不时能看到戴面具的人，他们跟着戴面具的人走到了圣马可广场，原来是有一场露天舞会。
现场的演奏家们正在演奏着一曲欢快的舞曲，舞池中央，穿着各色中世纪服装的人们在欢乐的热舞，舞池的外圈围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娜娜他们也是游客的一员，娜娜当即掏出手机，想要拍照，马可护在她身后，防止她被游客挤到。
"拍张合照吗？可是这边人太多，灯火也不够亮。"娜娜问道。
马可点点头，拉她离开人群，走到了圣马可大教堂面前的空地。
这里的游客少很多，多是三五成群的散客，漫无目的地在街边游玩，欣赏威尼斯的夜色。
娜娜给马可在钟楼面前拍了几张，又用前置拍了两人的合照。
"要拍圣马可大教堂吗？"马可问道。
"不用了。"娜娜回道，心想，如果是白天能过来拍合影的话倒是可以。
"嗯。"他向娜娜伸出手。
"现在人不多，不用牵。"娜娜喃喃细语。
"一会就需要了。"他指了指人群，意思是要穿过这些盛装的人群进去那个街区。
好吧，娜娜心想，然后把手递给他，他的手掌轻柔的握着娜娜的手，让娜娜觉得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穿过嘈杂的人群，在圣马可长廊的尽头，有一排古老的店铺，其中一间作坊里，放满了手工制作的舞会假面。
店里还有个老爷爷，正在擦拭着手里新贴在面具上的金箔。
"Buona serra！(晚上好)"马可跟老爷爷打招呼。
"我想挑一个maschera(面具)给她。"并走上前朗声说道。
"Buona serra,你们可以随意取墙上的来试。"老爷爷抬起头，扶了扶镜框说道。
娜娜一进店，就被满墙华丽的面具吸引了目光，有各式各样的装饰，有用线条装饰的，有画了黑白格子的，有像扑克牌的红心一样的，也有极为夸张画了像舞台剧一样的妆容的面具，还有用各式各样的羽毛来装饰的面具。
马可拿了一个金箔装饰的面具，没有太多的羽毛，不是特别的舞台感，但是很低调耐看，金白的配色，还有美丽的线条。
他将面具在娜娜脸上比了一下，问娜娜。
"喜欢吗？"
"嗯，不会太夸张。"娜娜回复。
"那就这个好吗？"
"什么意思？"
"你明天戴。"
"嗯？"
"明天下午戴面具参加狂欢festa(庆祝)。"他露出酒窝，笑的特别好看。
"那你呢？"
"我戴这个。"他又从旁边拿了一个黑金配色的，往脸上试了一下，如同量身定做的一样合适。
"难道我们也要换礼服吗，可是我没带。"娜娜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既不会跳舞，也没有礼服。
"狂欢节期间有Vintage(古着店)出租节日用的礼服。"老爷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笑笑着说道。
"嗯，你不需要担心。"马可说着，就买下了面具。
*
趁着夜色，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娜娜一直心情郁郁。
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应该稍微学一些舞蹈常识，明天眼看着要跳舞，可是她却完全不会。
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低落，马可俯身靠近她问道。
"怎么了？"
"我不会跳舞……是完全不会。"娜娜很苦恼。
"没关系，我教你。"他低头浅笑。
"……我可能很笨，学不会怎么办。"娜娜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失去了自信。
"不会的，没那么难。"马可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两人漫步在水城的街道上，到处是水道和拱桥，水面的粼粼波光被反射到建筑的墙面上，在动与静之间取得微妙的平衡。
远处时不时传来教堂的钟声，和船夫摇橹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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