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810与TG26擦肩而过，随后开始了长达二十分钟的相互追逐和射击。
沉夏本沉浸在战斗当中，无意间看到旁边的人身体像海草似的晃来晃去，竟不知什么时候昏迷了过去。
眼看头就要撞上坚硬无比的防护玻璃，沉夏满脑子都是科学家的头撞不得，当即割断他的安全带，伸手揽过他的脖子——
于是对方脸朝下顺势砸在她的大腿上。
恰在这个空隙，红胡子对准她那侧的防护窗进行猛轰，机身顿时颠簸不堪，玻璃留下数百颗恐怖的弹痕。
沉夏被腿上的动静惹得心烦，索性用肘关节压住男人的后颈，以免他的脸蹭来蹭去。
就着这个姿势，S810火力全开发起猛烈反击。两分钟后TG26的防御系统全面溃败，白色信号灯闪烁表示投降。
红胡子搭在空荡荡的窗沿上，用标准的普通话喊道：“孤云，你为什么要回中国——”
孤云没有回答。
他看到对面驾驶舱的景象，又补了一句：“是因为宋博士吗——”
孤云点头。
“好吧，祝你们幸福～～”
孤云疑惑。
“如果你放我走，我可以饶你们一…二命——”
孤云疑惑，但点头。
“谢谢——”红胡子兴高采烈地开着破烂的直升机飞远了。
五秒后，远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S810收起火箭炮，进入自动驾驶状态。
沉夏一把将宋鸣安推回座椅上，他醒来的表情略显痛苦，额头上还有硌出来的印痕。
她转身摆弄操作杆，假装无事发生。
直到听见宋鸣安问自己叫什么名字。
对特工来说，名字是最不重要的。她们可以拥有无数个名字、无数个代号、无数张脸、无数个身份……即便是孤云，也只是她的代号之一。
但她们唯独不能拥有自己，属于个人的一丁点特质都要被抹杀，因为这会变成敌人刺向她们的尖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孤云。
后来她收养了一个妹妹，妹妹学古诗的时候挑了两个字，一个是《夏日绝句》的“夏”字，一个是“身世浮沉雨打萍”的“沉”字，觉得“下沉”不好听，于是就叫她沉夏。
“告诉你也没有用，就算你以后见到我，也认不出来。”
沉夏的语气很生硬，但说的是实话。
她已经决定了，等她完成这个任务回到京州，就要接妹妹回家，再也不做特工。那个时候，她的名字，才会拥有真正的意义。
三个红点出现在地图上时，沉夏并没有很意外。她之前跟红胡子交过手，那家伙看似喜欢单打独斗，实则打不过就会搬救兵。
三架战斗机对她来说算是家常便饭，毕竟17岁时她就在战争中一个人击落了二十多架战机。她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身旁这位随时可能再次晕厥的科学家。
于是她果断对他说：“跳下去。”
保护任务对象的安全是第一原则，好在她准备了多套方案。
“那你呢？”
“你会活着送我回京州，对不对？”
宋鸣安额头的印痕尚未褪去，配上其诚恳的语气和眼神，沉夏心底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以至于她没有控制住表情，嘴角竟微微上扬。
当大脑意识到这一点，她迅速地按下副驾的跳机按钮，头也不回往战斗机方向开去。
……
宋鸣安跟着这个叫曹昀的飞行员来到一片平地。那里停着一架私人飞机。
他们走到客梯车旁，飞机舱门已经打开，可以望见内部装修得十分精致。
宋鸣安突然转身停下来：“必须要现在出发吗？”
“是的。”
宋鸣安犹豫了一下，他是这场追杀的目标，那个女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平安回到京州，他不该打乱她的安排。
“那你的队友怎么办？”
曹昀反应了一秒，说：“您是说前辈？您放心，她不会有危险的，这次任务难度很低。”
宋鸣安仿佛听到了这辈子听过最荒谬的四个字，难以置信地说道：“我跳机的时候，有三架战斗机在追杀我们，而且机身受损很严重，她…你的前辈怎么安全脱身？”
“战斗机？前辈明明说这是一个很轻松的任务，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位年轻的飞行员明显慌了神。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特工行动，毫无作战经验，只会服从前辈的指令。
他想起前辈临走前叮嘱过他，任务对象一到，哪怕是天塌了也必须立刻起飞。于是他说：“宋博士，我的职责是将您平安送到京州，其余的事恕不奉告。”
科学家欲言又止，终是上了飞机。
飞机按时起飞。
机身格外平稳，这趟旅程不会有炮击和追杀，宋鸣安似乎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睡个好觉了。
然而他一闭眼，脑子里就浮现出那双眼睛。
他确定她笑了。
突然，机舱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机身晃了一下，机舱内顿时亮起红色警报。
又来？！
宋鸣安开始后悔自己出门忘看黄历了。
广播里响起机长的声音：“宋博士，飞机现在需要打开舱门，请您务必系好安全带，不要惊慌。”
离他不到三米的舱门缓缓开启，瞬间灌进巨大的冷气流，吹得让人睁不开眼。
“咚”的一声，似乎有什么重重落在地上。
宋鸣安努力睁开眼——
一个女人半跪着，手背青筋暴起抓住他右边座椅的扶手，金黄的头发和黑色的风衣在强风里疯狂鼓动。
三架战斗机先后陨落。沉夏在确认不会再有追兵后，稍微纠结了一下：是自己回京州，还是追上他们一道。
她盯着自己宽大的黑色袖口，突然意识到：这件衣服好像不是她的。
飞机舱门缓缓合上。
沉夏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的灰，面无表情地脱下风衣，递给椅子上的人。
“有点脏了，自己回去洗。”
对方如梦初醒般接过衣服，还想说些什么。
沉夏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机舱后面的隔间，并锁上了门。
她开过这架私人飞机，但从来没有机会来到后面的豪华休息室。这次她终于不是机长了，任务对象也十分懂事没有占用休息室，简直是上天送给她的退休礼物。
她脱下那套假扮空姐的制服，换上舒适的衣裤，然后直直倒在Q弹松软的沙发床上，像一条脱水章鱼陷了进去，丝毫不想动弹。
爽不过三秒，沉夏突然像被设定程序似的弹坐起身，从床边的保险柜里拿出一台电脑，点开某加密网站输入账号和密码，正好弹出一条来自“野鹤”的消息——
野鹤：「下午四点，泗水路37号」
孤云：「我妹在哪」
野鹤：「见面聊」
孤云：「我妹在哪」
野鹤：「我会带你去见她」
孤云：「我妹在哪」
野鹤沉默。
半分钟后，野鹤再次发来：「京州市第四军区医院，西门见。」
孤云满意地合上电脑，重新躺回床上。
门的另一边，宋鸣安打开电脑，发现邮箱收到一条新的邮件。
［主题：入职确认函］
［发件人：通天科技京州总部］
通天科技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科技企业，核心理念是“适应星际生活”，早在创立之初就极具前瞻性地提出“旅行者计划”，声称将造出世界上最大的宇宙飞船。
由于人类生存环境不断恶化，该公司倡导的“太空舱”生活方式一经推出便受到热烈追捧，并借此收获了一大批忠实的信徒，建立起庞大的商业帝国。
太空移民计划一公布，通天科技便称已取得政府的合作意向，将承担飞船核心部件的研发生产工作。
通天科技的一位高管是宋鸣安的师兄，宋鸣安选择回国，很大一部分有这位师兄极力邀请的缘故。
他回复了一则确认信，然后合上了电脑。
入职时间在两天后。
……
京州时间16:00
京州市第四军区医院。
医院大楼高大威严，白色墙体的四面犹如复制粘贴般横列着一排排玻璃窗。外围树起高高的围墙，几乎看不到植被，宽敞的道路上干净得连落叶都没有，大部分时间都见不到行人，气氛尤为肃穆。
路上由远及近传来“嗡嗡”的轰鸣声，那是车轮高速旋转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一辆黑色摩托车出现在道路尽头，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扬起一路尘土。
车身堪堪停在医院围墙的一扇大门外。大门外站着一个墨镜女子，似乎已等候多时。
车手摘下头盔，五官随着动作自动变化，最终剥落成一层透明薄膜，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她的眼眸明亮而锐利，鼻梁高挺，眉宇间尽显英气冷冽，自发地生出疏离感。
她向那个女人走去。
对方朝她露出了微笑：“欢迎回来。”
在她开口之前，对方又插了一句：“打住，我知道你要问你妹在哪，但有些事必须跟你说清楚，你先跟我来。”
沉夏听话地点头。
二人通过身份核验和安检进入医院。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
她们上了一台无人电梯。梅予冬按下9楼，那层是神经科住院部，电梯门关上后，她才开口说道：
“你妹妹情况有些复杂…她现在还在昏迷。”
沉夏皱眉：“不是说只是营养不良吗？”
“她的确营养不良，但从住院开始，她就表现出严重嗜睡症状。一天至少有20个小时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电梯到了9楼，二人在906病房门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女孩安静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双颊凹陷下去，露出来的一截手腕像竹竿一样细，皮包骨的手背连着长长的输液管。
床尾贴着病人的身份信息：
［姓名：春晓］
［性别：女］
［年龄：17岁］
［备注：重点观察对象］
梅予冬留在门外。十分钟后，沉夏从病房里出来。
梅予冬看向她，说：“需不需要我把墨镜借给你。”
沉夏没理：“医生查出什么原因了吗？”
“今天早上给她做了一次脑部深度扫描，结果发现，她的大脑曾经被人植入过芯片。”
梅予冬继续说道：“并且，似乎由于芯片取出方式不当，她的大脑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目前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的嗜睡。”
沉夏看着梅予冬拿出来的扫描片子和诊断书：“你们是在哪里找到她的？”
梅予冬沉默片刻，答：“垃圾场。”
正要补充什么，这时有讯息传来，她扶了一下耳机，神情严肃，应了几声“是”，沟通完毕后，重新看向沉夏：
“今天只能说这么多，如果你还想知道什么，来泗水路37号找我。”
梅予冬行色匆匆地离开。沉夏回到病房，坐在病床旁，握住了女孩的另一只手。
她难得流露出柔和的眼神，拇指细细抚摸着女孩手背上凸起的骨头，若有所思。
良久，她说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的名字改成瞌睡大王。”
细瘦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然后猛地反握住对方的手——
“姐姐，我抓住你了。”
隐藏角色：夏冬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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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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