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都尉,我们太妃说要见见您……和慕容都尉。”宦官持着拂尘,恭谨地立在独孤理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醒着,“都尉若是无事,可跟奴婢一起去晴芳殿。”
独孤理扭头看向慕容策,见大哥点头示意,他随即应允,“好。”
晴芳殿内,春色宜人,独孤理远远看见越王和独孤太妃交谈,便放慢了脚步,跟在慕容策身后。
独孤太妃身穿玄色碎花上襦,妃色下裙自胸掩住,金色的镶边添了几分贵气,更与金发相得益彰。她耳边戴着西域进贡的绿玛瑙,椎髻两侧插了两片金花树,垂下金叶子形状的流苏,独孤理一眼便看出这是漠北妇人的款式。
看见慕容策和独孤理立在殿前,独孤太妃暗淡的眼神终于有了光亮,她不顾礼仪地冲上来,不像是看见熟识的人,倒像是久旱逢甘霖,困窘的旅人拼命冲向水源。“弟弟!阿姐在皇宫这么久,竟没能见上你一面!”
独孤理吓得忙躲在慕容策身后,慕容策便忙打着圆场,“太妃莫要如此,理理怕生。”
独孤太妃立马收敛起来,“啊,是了是了,理理?这名字很好,漠北话里,是狼的意思……辛苦你带他这么久,慕容都尉,我出嫁之时,你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长成大人了,娶妻了么?”
慕容策支开话题,“太妃,你唤我和理理来,所为何事?”
李幼陵走上前,“看你们这么热闹,我怎么好打搅?小舅舅,走,我带你去玩,宫外有很多好玩的。”
慕容策心领神会,有些话,太妃想单独跟自己讲,理理还小,根本无法理解,不如支开的好。李幼陵带着独孤理走出,宫人关上了门,殿内霎时变得昏暗起来。
“慕容……含章?听说这是你起的字,和前朝陆丞相一模一样。怎么样,大周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么?”独孤太妃换了一副面孔,令慕容策感到些许寒意。
“是,也不是。我早料到皇帝不放心我和理理,只是没想到,他为了牵制我,选择把理理留在长安。”
独孤珞轻笑一声,“你以为,他会让你留在长安,让理理去北境?其实,你们两个,只要有一个在他跟前就够了,分开才更容易控制。怎么,你不想去云州?难不成……”
“你找我们来,不应该是这件事。”慕容策道,“去留是皇帝说了算,所以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藏着掖着了。”
“你倒不笨。大周的皇帝真是可怕,他二十岁就剪除异己坐稳皇位,登极十余年,四海升平,我想的事,他应该也早就知道了。”
“是么。”慕容策道,“给理理安排婚事,然后把他锁在长安?只不过,你想利用理理,让他和你的势力联姻。”
“跟你这种人说话真省力气。”独孤珞轻笑,“反正都是娶,不如娶越王妃母族的女子。我们本就是随风飘零的草,总要互相缠起来才能稳。当年我和越王孤注一掷,投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现在也要做打算,多向现在的太子那边照应一下。东宫还缺属官,太子和理理年纪相仿,不如……”
“你觉得,理理能在朝廷斗争中站稳脚跟么?你糊涂!”慕容策双拳紧握,“皇帝龙潜之时,因为巫蛊之祸,损失羽翼,现在你还想利用理理赌一把,成全独孤氏么?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阿策,你看看我。”独孤珞语气越发激动,“二十多年了,我容颜依旧,可是,我一个亲人也没有!我只能在自己的宫里,唱着漠北的歌,然后去沙苑,看一望无际的马场,就好像能看见漠北……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我知道,所以你更应该让理理选择自己的路。”慕容策道,“我们会有一个人留下来的,你放心。理理心思纯良,不应待在长安,保不齐哪天就被别人当枪使了。”
“你——”
“我会留在长安,效忠陛下。不过,现在还少一个契机。”慕容策沉吟良久,脑海里浮现出长公主的身影。
萧小玉自那日后,便将阿纹养在内院。阿纹郁郁寡欢,终日看着院子发呆。长公主听闻,便去探望萧小玉,顺便看看阿纹。
萧小玉对着妆镜台,脸色憔悴了不少。听到婢女说长公主来了,这才着急忙慌收拾好行礼。“不必多礼,”长公主待人极为和气,“最近这几天还好吗?那个琵琶女怎么样?”
“哎。”萧小玉请长公主落座,命婢女斟茶,“我就知道,只有公主姐姐惦记我。我跟你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阿纹名为白碧纹,是我在乐坊看中的一名乐工。她的琵琶数一数二,我就花了大价钱买她回来,充在萧府的乐班里。一开始还是好好的,直到那天,我才知道,裴雩这个混账,和她已经……哎!”
“照你这么说,她跟在你身边,便没有衣食之忧,为什么还想着裴雩呢?”长公主耐心地问着,“而且,世间多少男子始乱终弃,她为什么会想着把下半生托在一个纨绔身上呢?”
萧小玉哽咽,回答不上来。
“况且,她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你闹起来,裴雩一口咬死了污蔑,那裴家必然是选择保全裴雩,不仅如此,你和裴霆的婚事也会受影响,以后嫁过去了,心里肯定有过节。”
“那……那我该怎么办呢。”萧小玉手足无措,“姐姐,你教教我。”
“那我问你,你是铁了心要为阿纹伸张正义,斥责裴雩负心薄情吗?尽管裴家是你将来的夫家,裴雩是你将来的小叔子,而且阿纹只不过是琵琶女,地位实在太过卑贱。”
萧小玉思索片刻,语气极为笃定,“是。有些事做了可能会闯祸,但不做会后悔一辈子。再者说,我若就这么放了裴雩,他日后无法无天,伤的也是裴霆的面子。阿纹……她真的很可怜,我不想看见害人之人逍遥法外,衣冠楚楚,而被害人只能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耻辱地活着。我想告诉阿纹,她没有错,犯错的只是诱女的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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