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精灵的圣殿在一个小型环形山口内,在举行赐福祭典的时候,除了他们的族人之外没有外人能够接近圣殿,主要原因到不是因为规则使然,而是寻常人根本受不了那样的灼热。
在环形山口谷底,沸腾的岩浆和四处飘浮的火种像一锅煮沸的浓汤一样,终年向外散发着可怕的火系魔法和威力。而所谓的“圣殿”则是岩浆湖正中心飘浮的一座浮岛,浮岛由一副完整的火龙骨架盘曲而成,远远看去仿佛一个精美的龙巢。
传说这里是火系魔法的起源——火龙诞生的地方,他作为当年罚魔联盟的一员,与其他精灵王并肩作战,并与魔王在雪境同归于尽。最终他的遗骸被火精灵们不远千里地送回圣殿,让其长眠于挚爱的岩浆湖底。
第二年,他的骨骸便以这个巢形岛屿的方式浮了上来,同时出现的,还有巢岛正中心一簇无根的、不灭的小小火苗,那便是火精灵的王族之歌——火龙之歌。
只有举行赐福祭典的时候,火龙之歌才会被火精灵王取出,点燃所有参加仪式的火精灵角,给予他们新的魔力。
大批看热闹甚至专程赶来玩乐的外族人便在环形山外的山脚观看赐福祭典,虽然无法看到圣殿,不过火精灵也为他们准备了很多的活动,绝对不会无聊。
每年第一天的压轴节目便是人工做成的巨大的火龙,在日落时从圣殿起飞,由技术最纯熟的精灵技师驾驶,借着精纯的火系魔法以及热度产生的大量浮力升空,飞出环形山口,然后伴随着漫天烟火向着北方山脚下滑翔而去,最远甚至可以越过人类城邦斯科尔沁,落到更往北的地方,那场面极其盛大,令人终生难忘,有很多人就是冲着看火龙来的。
相对于傍晚时的热闹与狂欢,第一天上午的仪式则会以血腥开始。火精灵敢爱敢恨,对魔王极其走狗更是恨之入骨,每年都会烧死几个可能是魔王转世的“失音者”,祭祀力战魔王而死的火龙,今年也不例外,他们一共抓到了三个不能使用精灵之歌的精灵,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性精灵还是火精灵。
火精灵王要在正午阳光最烈的时候才会现身,这以前则是一系列的祭祀仪式和火精灵们的祈祷,伴随着朝阳升起,血腥的仪式开始了。
第一个被抓出来的是一位女性精灵,她看上去还未成年,身体纤弱,满脸惊恐,抓着她的两个火精灵将她带出来,然后将她困在祭祀用的柱子上,他们稍一用力,那位精灵的手臂便骨折了。
“是风精灵。”亚历克斯叹息,“风精灵不能使用精灵之歌的话,甚至都无法飞翔,失音者的确太难以隐藏了。”
作为飞翔的代价,风精灵的身体发生了许多特化,其一便是骨骼变薄且中空,这极大减轻了他们的重量,变得更加轻盈,风精灵的房屋甚至不适合其他种族居住,因为承重结构都太过轻薄,一不小心就会将地板或家具踩塌,不过这也让风精灵的体质与常人相比更加的脆弱,火精灵稍一用力,风精灵的骨头便折断了。
立柱被缓缓升起,失音者的惨叫和哭泣声淹没在鼎沸的征讨魔王声中,只是看着这一切的两人,却谁都没有说话。
“你恨魔王吗?”斯涅尔握紧了拳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祭品,突然问到。
“当然。”亚历克斯不假思索地回答,“只是对这样的方式不敢苟同。”
“为什么?失音者可是魔王转世,他们有罪。”
亚历克斯却摇摇头:“我认为他们只是一些可怜人,做为精灵,本身就因为无法使用魔法而有诸多不便了,如今还要背上这样的罪名。”
“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该夸你天真还是傻。这样的想法若是让别人知道,定会视你为异类。”
“那么,你觉得我是异类吗?你也痛恨失音者吗?斯涅尔?”
斯涅尔反问:“如今有谁不痛恨他们?你当真了解失音者吗?你知道他们是怎样一群人吗?”
亚历克斯没有回答斯涅尔,眼看着几个生命在眼前消逝,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他似乎也来了些火气,认真看着斯涅尔的侧脸,问道:“你真的不要紧吗?斯涅尔,你好像从昨天醒来之后就不太对劲。”
斯涅格心里一惊,在心里骂自己,干嘛要和亚历克斯这样争论,又没什么意义,于是他强迫自己乖巧驯顺的向亚历克斯露出笑容,然后温婉柔媚的给亚历克斯轻声道歉。
“对不起,刚才是我语气太冲了。”
亚历克斯却不依不饶:“回答我的问题,斯涅尔,你到底怎么了?”
斯涅尔低下头,难过而又有些委屈地说:“我昨天才知道,我的未婚夫受伤了,凶手就是失音者。”
亚历克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那表情一时间非常复杂精彩,混杂着抱歉、痛惜、惊愕,以及有些掩饰不住的伤心。
“啊……”亚历克斯立马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还用这些问题惹您烦心。”
斯涅格差点直接笑出声,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亚历克斯啊亚历克斯,你为什么能这么轻信别人啊,你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斯涅格在心里感叹。
只是捉弄完他之后,不知为何,斯涅格的心底却有些伤心。
柱子下的火精灵欢呼着点起了火,可怜的风精灵在烈焰中挣扎、喊叫,他们本以为不出多久,她便会停止所有动作。结果没想到,火焰将绳子烧融了之后,那柔弱的风精灵竟然拼命挣断了绳索,她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尚且完好的手臂从怀里掏出一只笛子,那笛子明显是风精灵的优质灵石,蕴含了极其强力的风系魔法,她将笛子凑近嘴边,断断续续的吹响了精灵之歌的旋律。
顿时,以捆缚她的火柱为中心,猛然升腾起一阵剧烈的龙卷风,她仰起头,张开双臂,仿佛拥抱着狂风与自由,然后向空中尽力一跃,便借着火势和风力飞了起来。
人群发出惊呼,但也只能看着她转瞬间直窜上了高远的天空,在烧死她时他们或许还忘了,风精灵是最自由的精灵。
“可惜了,”斯涅尔黯然道,“那么高的地方,如果她不会精灵之歌,哪怕逃得了这一时,最终也只会掉下来摔死。”
“但最起码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亚历克斯敬佩地说。
“如果她有选择的话。”
火精灵又拉出了第二个人,人群静了一瞬,然后突然爆发出了比刚才高出许多的或兴奋或愤怒的呼声。
斯涅尔定睛一看,心下便了然,那是一名男性精灵,并且,他竟然是一名雪精灵,所以他不仅是“魔王的走狗”的种族,更是一个失音者。也就是说,他要比其他人更加接近“魔王的转世”。
看到雪精灵亚历克斯立马警觉了起来。
难道昨天出现的雪精灵是为了救他出去?或者他们会在这个时候耍什么花招,借以盗走精灵之歌?
思及此,亚历克斯便开始紧张的观察着周围,但除他之外,人群中似乎再也没有其他雪精灵的身影,不过雪精灵善于伪装,倒也不能掉以轻心。
雪精灵身上满是伤痕,大概是受了不少折磨,与刚才吵闹哭喊的风精灵不同,他面容呆滞,似乎已经丧失了活着的**。哪怕火精灵在他身下生起了火,他也只是麻木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张了张嘴,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斯涅尔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她做了一个深呼吸,亚历克斯感觉到了,便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男人,发现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因为是雪精灵,所以哪怕他是失音者,无法使用精灵之歌,他也被人深深畏惧着,倒不如说,更让人害怕了。
火势渐渐增大,并没有骚乱,也没有人来救他,雪精灵就这么绝望地、不声不响地得被活活烧死了。
“受不了的话,就别看了。”亚历克斯见斯涅格直直盯着火焰里焦曲的身体,不忍地说。斯涅格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听到亚历克斯说话,他又强迫自己放松了下来。
“没关系,看看也好,你刚才不是问我恨不恨失音者吗,现在我回答你,我觉得,他们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亚历克斯以为斯涅尔还在为那个随口胡诌的谎言里的“未婚夫”伤心。
“您的未婚夫……伤的很严重吗?伤在哪里?”
斯涅尔从雪精灵惨烈的死亡中回过神来,他眨眨眼睛看了看亚历克斯真诚的眼睛,又随口胡诌道:“还不知道呢,不过过一会就知道了。”
第三个失音者是火精灵,与前两位截然不同,火精灵竟然在高呼着“我是罪人”,“我是魔王”“赶紧净化我”等等,脸上满是兴奋的红光,仿佛英勇就义一般,他一边痛哭流泣,一边欣喜若狂,像是个疯子。可火精灵们十分受用,四周的火精灵受到了这样热烈的感染,也都又哭又笑,纷纷为他点燃火焰,称赞并祝福他的勇气和牺牲。
火精灵无法被普通的火焰烧死,不过他们提前准备了一个巨大的水缸,水缸盛满了冰水,他兴奋地吼叫着一跃而入,水缸内顿时白烟四起,不一会,火精灵的尸体便浮了上来。
三个失音者都献祭完毕,这一血腥的环节终于结束了。
“真难以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仪式。”斯涅尔看着兴奋的人群,轻声说到。
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火精灵王出现在环形山口,带着王宫乐师们,向所有火精灵进行了第一轮的赐福。只是,在这最人多手杂的祭典上,那个大盗却没有动手。
亚历克斯极有耐心,他也知道那个盗贼胆大心细,所以直到祭典结束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
第一天的赐福仪式之后,便是所有人最期待的火龙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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