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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父亲

大陆东南,有一处水火交融的湖泽区,人们通常叫那里卡特安德大湖沼,沃姆尔城西边官道的终点便是这里。

卡特安德大湖沼占地面积巨大,水汽充沛,且气候炎热,这里是水火木三族精灵领地的交界,地形复杂,向来是水火两族精灵有所争议的地方,他们属地相接,且个性完全不合,据说曾经也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冲突,因此不知何时便形成了这样一个两方默认的、水火交融的缓冲地带,得天独厚的条件反倒让众多植物动物钻了空子,生长得恣意繁茂,并且因为水火两族精灵的威慑,普通人少有聚居,因此能在这里混下去的多少都有点自己的背景或本事,树影下滋生出了无数见不得光的生意与错综复杂的神秘势力。

湖泽区占地巨大,毒瘴迷雾和古老的建筑又形成无数神秘未知的迷宫,不可否认,这里是大陆最危险的地区之一。

就在大湖沼的某处神秘之地,一池深邃幽静的小湖旁边,静静伫立着一座古堡,古堡掩映在幽深繁茂的树林间,巨大的岩石墙砖爬满了藤蔓、苔藓等阴湿的植物,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体,从外部看几乎发现不了古堡的存在,也不知是何人何时建立的。古堡四周被密林环绕,没有可以通行车马的道路,大门则直接开向小湖边的一个小码头,两只小船静静的停泊在码头旁边。

城堡二楼的会客厅内,传来两声咳嗽,站在门外的德尔特听到声音,推门而入。

这个房间他很熟悉,之前为了向父亲汇报任务已经来过多次,现在虽然是白天,但被树木和迷雾遮蔽的房间内却光线晦暗,多少有些阴暗和恐怖,房间内空无一物,只有四角修了四个水池,每个水池前都站了一位水精灵,水池里注满了清水,幽幽泛着莹蓝的冷光,显然不是普通的水。

德尔特轻车熟路的走到房间中央,向四周的水精灵点点头,水精灵们吟唱起了精灵之歌,水池里的水在魔法的催动下形成一条条水流,将德尔特缓缓包裹起来,并渐渐的形成了一个水球。

德尔特闭上眼睛,嘴中也同样轻声吟唱着,精灵之歌中的魔法与幽荧的水球共鸣着,水流彻底驱走球体中的空气时,德尔特像是在外面自由呼吸那样,深深的吸了一口水球中的水。

泛着幽光的莹蓝的水球突然间光芒大盛,德尔特感到面前闪过刺目的白光,白光过后,那种被水包围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已经处于一间宽敞豪华的房间内,他认出这里是父亲的书房,房间面积极大,透明的琉璃吊顶缓缓流动着发光的水纹,房屋四壁是内嵌的书架,地面则是被魔法凝固的水面,它不像冰面那么坚硬,踩上去柔软舒适,他们称之为“水毯”,同时四处精美的家具与饰品也彰显着房间主人的不凡。

房间墙边也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正对着一个宽大的写字台,一位气质高贵的男性水精灵正坐在写字台前。

这便是德尔特的父亲,水精灵贵族卡伦特伯爵,他略微上了年纪,黑白蓝的长发交织出一种深沉混沌的蓝灰色,然后被精美的银质发扣束在脑后,蓝灰的常礼服虽然低调,但服装用料却颇为考究,他拿着一只细长的海螺做成的笔,正漫不经心的看着手里的纸张,写字台边还放了厚厚一摞,似乎都在等待他的批示。

房间温暖明亮,可奇怪的是屋里的壁炉却生着火,只是火焰的颜色却不是寻常的红黄色,而是蓝色的,一根粗大的铁签架在火焰上,铁签上串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球体,像是一个巨大的水珠,正不断被那奇异的蓝色火焰舔舐烘烤着。

水球内的液体有些浑浊,随着水流的循环沉降着一些细小的闪光,像是琉璃造景球里用雪魔法做出的细碎雪花,只不过这水球里的细沙是黑色的,看着美丽而又危险。从水球的方向传来了汹涌的水魔法的气息,但那水球又不像是水灵石,德尔特仔细辨认了一下,心里便有了数。

“这水球是精灵之歌的乐章?”他暗自惊讶,不过这并不是水精灵的王族之歌,应当是一些别的高阶水魔法的乐章。

只是,为什么要用火烤?这颜色奇异的火焰又是什么?

他很想凑近看看,但是忍住了,眼下还是汇报任务要紧,这次行动失败了,还不知道父亲对此的反应。

伯爵知道德尔特到了,他抬眼看了德尔特一眼,将手里的纸笔放下,脸上露出了笑容,问道:“你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斯涅格呢,还在火精灵那里吗?”

德尔特却完全没了面对斯涅格和卓拉时的从容和冷淡,反而有点惴惴不安:“我……”

“你为什么不坐下?”伯爵打断德尔特的话问道。

于是德尔特立马走上前,坐在了写字台正对着的左手边的沙发上,他正要说话,伯爵挥了挥右手,招呼他:“坐这边,这边阳光好。”

其实两边的阳光并没有什么区别,德尔特皱了皱眉头,但什么也没说,立马起身坐到了右边。

“算了,这样我看不清你,你还是站过来说吧。”伯爵又说道。

德尔特无法,又起身站在了他刚才进来的位置上,等了片刻没听到新的吩咐后,他恭敬小心地开口回答:“伯爵大人,我这边一切按计划进行了,只是斯涅格那边出了差错。”

“差错,”伯爵重复道,似乎将这个词在嘴里咀嚼了一番,“所以我要的东西呢?”

德尔特清了清嗓子:“火之歌和木之歌……因为斯涅格的一时冲动,都没能带出来。”

伯爵烦躁地“啧”了一声,刚才的亲切和蔼荡然无存,他略微提高声音问道:“怎么搞的?”

“本来计划进行的一切顺利,木之歌和火之歌都拿到了,那个雪精灵我也故意让人类领主抓到了,斯涅格也和您预料的一样去救雪精灵了,但斯涅格当时并没有将那个木精灵王族杀死,他获救了,这导致了火精灵和木精灵的联手。精灵之歌就被拦截在了沃姆尔城内……”

没等德尔特说完,伯爵又沉重地叹了口气,满溢的失望让德尔特自惭形秽,他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

“太让人失望了。”伯爵扫兴地说,他的语气中没有让人害怕的暴怒,没有过分的指责,但单单是这一声接一声的、带着深深的失望和苦恼的叹息,就让德尔特手足无措,大气也不敢出。

德尔特嗫嚅着给这次失败找补:“其实我早就提醒斯涅格了……一定要杀了那个木精灵和他的随从以绝后患,可是他不让,而且他带的两个雪精灵也完全没有用处,那个带着火之书的雪精灵,甚至都没能坚持一晚上,就被火之书烤死了。”

伯爵抬眼看他:“这么说,都是斯涅格的责任?”

德尔特没有马上回答,他揣测着父亲这样问的用意,不过想着斯涅格现在还在火精灵的地牢里,不一定有回来狡辩的机会,于是他点点头:“从结果上来说,是的。”

伯爵皮笑肉不笑的回:“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其他的王族之歌的计划呢?”

伯爵又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

这次德尔特听懂了父亲的意思,他沉默不语,这次失手势必引起各族精灵的极大重视,特别是在赐福祭典举行的时候,至少今年,或者是以后,他们都无法利用祭典这一条路来得到王族之歌了。

伯爵疲惫的挥了挥手,眼睛望向了壁炉里被蓝色火焰烘烤的水球,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本来以为……这次能成功了。那个带着王族之歌的木精灵贵族……是叫亚历克斯吧?他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木精灵的王族之歌会在他身上,你的合作者没有说吗?”

德尔特摇摇头:“任何有关木精灵王室的内情她都不肯透露,连她为什么那么想除掉他们都不肯说,只说这是我们与她合作的底线。”

见伯爵又对自己的解释失去了兴趣,德尔特赶紧找补了一句:“我会继续和她保持联系的,请您放心,我一定会问出来的。”

“不用了,这不是还有斯涅格么,他可以帮我,你还是先回来吧。”

德尔特捏紧拳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伯爵没再理睬他,仿佛他不存在一样,德尔特伫立良久,才小心翼翼地向伯爵告辞,嘴里轻念出魔法,用同样的方法让身体的感官回到湖泽古堡中阴森的房间里。

包裹着他的水球哗啦一下散开,水流在魔法的作用下化成涓流回归四角的水池,德尔特浑身是水,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四周维持水球的水精灵也都脸色苍白,几乎站不住,显然并不轻松,这种不太实用的高阶水魔法不仅难度高,而且相当耗费魔力,一般是水精灵为了显示地位或排场用的。

“你们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德尔特骂道,“赶紧给我恢复魔力!”

四个水精灵立马相互搀扶着围着德尔特站好,随后,古堡里传出了水精灵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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