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精灵来说,族内一年一度举办的祝福祭典是最重要的节日,通常,在祭典的时候,王族会唱响王族乐章,来进行魔力的重生与赐福,精灵们便可以获得新的魔力,所以每年举行赐福祭典的时候,就算不远万里,精灵们也会回到自己的家乡,毕竟如果魔力过低,精灵们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精灵很少会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如果出去,也会备足充满魔力的灵石以备急用。
此时刚刚入夜,这个旅店规模不大,再经由下午这番折腾,便几乎由亚历克斯一行包了场,除了他们几人之外,便没有其他房客了。
他们刚刚用了晚饭,回了各自的房间,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奥利弗的部下想在城里寻欢作乐,他们邀请奥利弗同去,可奥利弗却反常的拒绝了,
他在房间里急躁的走了两圈,最终按捺不住,想去斯涅尔的房间问一下斯涅尔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知道斯涅尔做为水精灵的使者,在族内一定身份高贵,根本不是自己能妄想的,可是……可是……斯涅尔的一举一动都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们的注意力,就算是只能看着她,他也满足了。
可他一推开门,便看见斯涅尔举着烛台进了亚历克斯的房间。
他又把门关上了。
奥利弗气恼的跳回床上,被子一蒙,开始生气,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斯涅尔进了亚历克斯的房间,亚历克斯也在等她。其实他们早就约好了,白天见面时太过匆忙,没能交流更多的信息,亚历克斯只知道斯涅尔是水精灵派来的,然后接下来就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亚历克斯甚至还没来得及细问斯涅尔为什么来找自己,不过看斯涅尔的某些神态,亚历克斯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这种避重就轻、闪烁其词的感觉,像极了风精灵那时派去求助自己的使者。
果不其然,在亚历克斯细问之下,他得知,水精灵的王族乐章竟然也丢失了。
斯涅尔垂着眼睛,神色黯然,再没了白天强装出来的淡然和镇定。
“我族有很多在外云游的精灵学者和乐师,有的人便会组织或者加入一些团体,赐福祭典的时候所有族人都会回游,他们所在的乐团有时便会一起在我们领地逗留,有人类也有其他精灵,我族虽不像木精灵那般好客,但也向来随性,因此从来没有阻拦甄别过他们。这贼人这次便是伪装成了一名乐手,跟着水精灵的云游乐队一起混了进来,然后盗取了乐章。”
“有没有查明他是什么种族?是一个人还是多人行动?”
斯涅尔摇了摇头:“他在演奏精灵之歌的王族乐队的乐器里动了手脚,导致我王在唱响王族之歌的时候出了意外,能量巨大的海洋之歌余波失控,圣殿内乱成一团,他便趁乱盗走了乐章。”
“有使用魔法的痕迹吗?盗贼是怎么带着能量这么大的王族之歌离开的?”
“没有,这些都不确定,乐器有的被调了弦,有的装上了奇怪的小装置,只能发出‘吱哇’的声音,而看守乐章的守卫都是被一棍敲晕的,这个贼人……从头到尾甚至没有用过精灵之歌!所以我们也难以判断他的种族。”
好有想象力的方式……甚至有些戏谑的孩子气,一想到那些神圣的乐器在圣殿上一起伴随着海洋之歌发出“吱哇”的声音,甚至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亚历克斯憋住笑意,可他一看向忧心忡忡的斯涅尔,便顿觉心下歉然,开始努力分析这一新鲜的情报。
计划大胆但是行事谨慎小心,且没有使用魔法……这个嚣张的盗贼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言,是雪精灵在收集各族的王族之歌,想要复活魔王?所以要小心隐藏雪精灵的身份?不过话说回来,雪精灵是魔王的走狗,这也不需要隐藏啊,那有没有其他可能……难道是人类?
水精灵是每年第一个举办赐福祭典的精灵,之后便是风精灵。想到这点,亚历克斯问:“你们的乐章丢失之后,有没有向风精灵发出预警?”
斯涅尔正把玩着一支小巧的哨笛,整只笛子都是由水灵石制成,无论是材料和制作工艺都是一流,丝缕魔力从笛身上散溢出来,触之清凉舒爽,听到亚历克斯的疑问,她脸上赧然:“王族乐章丢失,这是多么奇耻大辱的事情,事情发生后我们便将消息全部封锁,自然不可能告诉风精灵。就连我知道这件事都是因为要来找你购买情报,所以才得知这一消息的。”
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紧张道:“难道风精灵也……?”
“看来我们要尽快告知火精灵,让他们早做防备。”
亚历克斯不置可否,但哪怕他不说什么,聪明的斯涅尔也已经猜到了,并且没再继续追问。她冷哼了一声:“火精灵,那些自大又暴躁的家伙,跟他们说了也没用。”
但她还是出去找老板叫了信使,付了最高的价格将消息送去了火精灵的领地。
亚历克斯只觉得斯涅尔的口是心非有些可爱,她机敏、聪慧,除去白天那次有点失仪的举动外,也很尊重亚历克斯的秘密,再加上木精灵天生就对水精灵抱有好感,所以亚历克斯很高兴这次的旅程能有斯涅尔陪伴。
两个人交换着盗贼的情报,并作出一些假设和推论,或许是沃姆尔城太过炎热,也或许是亚历克斯天生就能让人放下戒心,斯涅尔竟随性地脱下了最外层的披纱,她的皮肤白皙无暇,眉眼灵动好看,烛火闪动下,一双眼睛更是像冰潭一般,盛着认真思考时不断涌现的冷光,格外让人着迷。
亚历克斯与她不知不觉的便聊到了深夜,外面的街道渐无人声,偶尔有几声醉汉的叫嚷和狗吠,两人都说得有些口感舌燥。
白天使用了精灵之歌,亚历克斯虽然有些疲惫,但精神依然很亢奋,他在外收集南来北往的情报好些年,特别是关于各种精灵乐章的,这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如此滴水不漏的大盗。但斯涅尔看出他脸色有些苍白,便善解人意的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起身向亚历克斯告辞了,反正他们还要一起前往斯科尔沁,并不急于这一时。
亚历克斯将她送到门口,斯涅尔在门口回了头,她似乎在心里经过了一番挣扎,然后竟然拉起了亚历克斯的手,微微欠身,将亚历克斯的手背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贴了一下。
这是精灵之间的“拂额礼”,象征着心悦诚服的感谢与尊敬,不过一般会在较为熟悉的主仆或君臣之间进行,如果触碰的是灵角的位置,那便是“拂角礼”,更加庄重严肃,甚至有些臣服的意味在里面。
亚历克斯望着斯涅尔,一动不动,由着她朝圣一般有些逾距的行为。
做完这些,斯涅尔便迅速抽回了手,一层薄红漫上了脸颊。
“明天见,亚历克斯阁下,我也该回房看看雪精灵的情况了,非常感谢您今天救了她。”
亚历克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说道:“叫我亚历克斯就行。”
斯涅尔低着头应下,接过亚历克斯手里的烛台,出了房门。
奥利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就连出去玩的同伴都喝完大酒回来了,隔壁传来震天的鼾声,奥利弗伸个懒腰,想去放个水。
于是他开了门,这一开门不要紧,他就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斯涅尔小姐,拿着烛台出了亚历克斯的房间。
不是吧……奥利弗揉揉眼睛,自己这一觉都睡醒了,这都过去多久了!?她怎么才出来?
听到开门的响动,斯涅尔也看到了奥利弗,向着奥利弗微微点头行了个礼,她本来要回自己房间,但走了两步似乎又改了主意,护着烛火向奥利弗走了过来。
奥利弗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身体绷的笔直,斯涅尔看到他不自在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玩一般来了兴致,脸上再不见刚才在亚历克斯房内的担心和忧愁。
“晚上好啊,奥利弗先生。”斯涅尔似乎心情极好,尾调甚至有些调皮的轻佻。
“斯涅尔小姐,这么晚出来访客啊?你们都研究啥了?”奥利弗酸溜溜的打趣道。
斯涅尔却丝毫没有奥利弗想象中被调戏之后的害羞娇嗔,她敛了一下有些散乱不整的披纱,笑道:“这城市实在热得让人心浮气躁,在亚历克斯身边能让我觉得冷静一点。”
都叫亚历克斯了!奥利弗心里咬牙切齿,也不知是该生谁的气。
“是啊是啊,他比雪精灵都更能让兄弟心寒。”
不过奥利弗到底不是个没良心的,他想起白天刚治疗完雪精灵的时候,亚历克斯脸色苍白得吓人,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点,这么晚了他也不太好去打扰亚历克斯,于是奥利弗便向斯涅尔问起了亚历克斯的情况。
“他很好。”斯涅尔快速简洁地回答。
“真的?可我看他今天唱完精灵之歌后脸色就挺虚,他也说了他身体不太好,早知道这一路上我……”
没想到斯涅尔竟然笑了,她向前一步,向前微倾着身体,仰起头看着奥利弗,似乎有些挑衅一般,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你们都被他骗啦,你想想,这一路来到沃姆尔城,他有任何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吗?”
奥利弗看着斯涅尔,一时语塞,他终生难忘那双眼睛,灵动狡黠地闪烁着愉快的光,连斯涅尔说了什么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尽管白天想入非非,可当那个忽远忽近的美人真的逼到自己面前,奥利弗却突然有些慌乱的后退了一步。
“他、他骗我们?”奥利弗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之后终于捕捉到了斯涅尔话里的意思,“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谁知道呢?”斯涅尔轻飘飘地问,目光里多了一丝引诱的意味,“有什么值得他骗人呢?”
“我们没什么值得好骗的,如果有,那也在精灵驿站收留我们的时候被他拿走了。”奥利弗坦然地说,说实话,对于斯涅尔过于露骨的态度他还是有些不自在,特别是这话题还牵扯到了亚历克斯。
“斯涅尔小姐,我不明白您指的什么,如您所见,亚历克斯是一位高尚的人,这一路过来我很清楚,他无条件的相信着别人,今天白天你也看到了,他哪怕被卖了都会帮忙数钱。”
奥利弗义正言辞,为了亚历克斯一顿输出,说完之后甚至都想给自己鼓个掌,可听了这番肺腑之言,斯涅尔竟然惊讶起来,有些赌气地说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干嘛那么认真?”
这下轮到奥利弗愣住了,看到有些扫兴的斯涅尔,他立刻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他真是一点都摸不到斯涅尔的脾气。
好在斯涅尔立马饶过了他,宽慰道:“我知道他对你们很重要,你放心,我会帮忙照顾好他的。”
“啊?哦……那……谢谢?”
“那么,晚安。”
扔下呆呆的奥利弗,斯涅尔转身走了,她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甚至哼起了一只小调,待斯涅尔消失在黑暗中了,奥利弗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她哼的并不是精灵之歌,而是一首人类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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